书房内,短暂的高兴过后只是静静的沉默,因为张华奏折里的最后一句话还说了另外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殿下,依张公所言,那范阳王之事??”司马雅看了看太子的脸色尚好,才拭探着问道.
早在司马遹纳妃的次日,高密王司马泰与范阳王这一对嫡亲叔侄就一前一后双双进了洛阳城,只不过两人进城的方式大不相同而已.
高密王是在尚书省吏部尚书与两位太常博士亲至十里亭相迎的情况下进城的,而范阳王虽然没有坐上囚车,但却是在禁军士卒的押送之下进城,而且他一进城,就被太子下令软禁在自己府中,任何人也不得探望.
两者之间的对比,有若天壤之别!
现在他们两人入城已经有十多天了,而太子一直压下此事不办,洛阳城里的宗室若是再来一次联合请命的把戏,恐怕惠帝出面都摆不平了,所以张华的意思是要他速战速决,以定人心!
“无妨,此事本宫自有主张!对了,长沙王与成都王现在到了何地?”剑眉一扬,司马遹大手一挥,显示出他绝对的信心,然后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长沙王司马乂在贾后当政时已经被贬为常山王,后来司马遹一上位监国,就马上恢复了他原来的爵位与封地,所以司马乂又从常山郡迁到了长沙郡,现在又要赶回洛阳,真可谓奔波劳累!
本来,司马遹是打算等元日之后,再把他们两个召回洛阳城的,但是宗室里有大臣上奏,说是让他们两人顺便参加元日大朝,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些宗室心里打什么主意,可是司马遹也很干脆地顺水推舟答应了.
现在的司马遹早已不是三个月前初登大位,根基不固且有名无实的监国太子,只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洛阳城十万大军因为他的各种手段都纷纷归心,所以他心里底气十足,在朝内的地位也越加稳固,甚至连惠帝大多数时间都站在他这一边,可以说这时候的他才算是初步掌控了洛阳城的局势!
任何阴谋诡计,他都已经不放在眼里,颇有自卧高台,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风范!
“启禀殿下,因为路途遥远,再加上天气寒冷,此时朝廷的使者也才刚刚过江吧!”司马雅提醒道.
“喔!是本宫忘了!”司马遹恍然,他忘了他手下有鹞鹰可传递消息,速度很快,可是朝廷的使者却要车马劳顿,速度比天上的鸟儿可要慢多了!
不过,离元日大节只有十几天了,他们岂不是赶不到过年了? 司马遹转念一想,他们赶不来就赶不来呗,自己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放松下来,司马遹想着刚才怡涵气鼓鼓地走了,也不知现在消气了没有,自己还是去看看吧!
想到就做,司马遹问了宫女,才知道她们两人没有走远,就在这前殿的侧间,马上就朝侧间走去,而司马雅也识趣地没有跟上!
结果他走到门外一听,立时黑了脸颊,只听里面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做女子,我要做男子!”
司马遹当下就气乐了,忍不住就拂袖而去,这悍妞儿知道自己宠她,这嘴上就越发放肆了!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还是先冷一冷她为好!
主意一定,他当即就往太子妃羊献容的寝宫而去.
待他进了内室之后,才发现羊献容正坐在绣案前刺绣了,小丫头年纪不大,但一手刺绣的工夫却是已经深得其中三味,瞧那红红地鲤鱼跃然于白色的绢帛之上,有若活物,极具生气!
羊献容专注于刺绣,没有发现太子的到来,倒是边上侍候她的一众宫女婢女发现太子悄然而至,立时吓得慌不迭地就要起身行礼,司马遹脸色一板,食指竖于嘴边,做个了噤声的动作,她们赶紧躬身一礼,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太子殿下最喜欢做这些讨喜的事情来讨娘娘欢心了!
听得到响动,羊献容抬起头来,左右四顾却发现已是空无一人,往上一瞧,却是太子到了,明媚的大眼睛里顿时一亮,赶紧就要起来行礼,“太子来了,却是臣妾失礼了,门口这些死丫头,也不通报一声,都怪臣妾平日里太过娇宠她们了!”
司马遹笑着摆摆手,止住她的起身,顺势坐在她的身边,”不要怪她们,是本宫不让他们通报的!”话音一转,又问道,
“献容这是绣的什么啊?”
“鲤鱼跃龙门!”
高高的瀑布之下,飞流激荡,其下水汽氤氲,水面上波浪滚滚,更有数尺长的大红鲤鱼正跃出水面,飞身向上!
整幅刺绣寓意深刻,大气磅礴,很是应景!
司马遹一见就喜欢上了,甚至忍不住就指点了一下,”这个瀑布上面,再绣一条最大的,要跃出瀑布,因为鲤鱼化龙,还得跃得更高,看得更远啊!”
羊献容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听懂了太子语中蕴含的深意,绝美的小脸上满是笑意,”殿下说怎样就是怎样,臣妾一定照办!”
听到这娇糯软语,吐气幽兰, 这一下就让他心里痒痒了起来,忍不住就朝那小脸上亲了一口,立时惹得美人嗔怪,”殿下……”
拥着羊献容娇小柔弱的绝美身姿,司马遹腻声道,”不喜欢啊?本宫今儿夜里可是打算在这儿安寝的,你要是不高兴,本宫可就走了!”说着,他就作势欲起.
“不……臣妾喜欢!”小美人儿羞得脖颈都红了,待看到太子眼里的戏谑笑意后,才略带酸意的问道,”殿下今日不去蒋妹妹那里吗?”
因为蒋怡涵新近入宫,所以司马遹这十数日除了宿在式乾殿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入住怡香院,引得太子妃都忍不住吃起了飞醋!
“嘿嘿…本宫今日哪也不去,专门只陪容儿……”
………
夜深了,迷雾重重,夜露深重.
铜驼大街,范阳王府.
尽管已是夜深人静之时,可范阳王府之外,依然有着大量禁军手持火把,巡视四方,漆黑的夜幕下,盔甲碰撞之时发出的”嚓嚓”之声极为响亮,传出老远.
范阳王被囚禁在府邸内已经有十天了,这些日子他简直是在度日如年,要让一个身份尊贵的藩王过着有如囚徒一般的生活,这让他心里如何甘心?
即便每日锦衣玉食,甚至是晚上还有美貌婢女给他暖床,可是这种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无力感,深深地刺激着范阳王司马虓骄傲的内心!
司马虓从小好学,随着年纪的增长驰名于宗室之内,长大之后钻研经学,善于辩论,一直以来都是别人眼中的”贤王”代表.
虽然他名声在外,却不代表”贤王”真的就是贤王,对于美味佳肴,华屋豪宅,甚至是绝色美人,这都是人之大欲,他又岂能例外?
可是幽州苦寒,地贫人穷,相比于洛阳这个繁华之地天下首府来说,幽州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虽然幽州条件艰苦,却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天高皇帝远!
在幽州境内,除了幽州刺史他要卖一点面子之外,就连范阳内史他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他心里很委屈,本王可是皇室宗亲,先帝爷的从弟,当今陛下的从叔,那是真正的身份不凡,血脉尊贵?
本王拿一点粮食怎么了?
本王娶两个美貌王妃又怎么了?
至于那几个天天跑到本王府前大哭大闹的泥腿子,本王把他们赶走又怎么了?
就算死了人,也是下面人不小心手重了一点,干本王何事?
所以范阳王司马虓心里憋着一股气了,粱王司马彤派人宣他进京自辩,他给扣下了,什么宣诏,本王没接到?不过那些人到底是朝廷天使,他倒是没有犯浑到真要杀了他们,每天好酒好肉供着,只是软禁起来罢了!
后来,他就收到了一封信,尽管信里面的内容让他很吃惊,可是…他拒绝不了来信之人给出的条件,等到朝廷派了一队禁军前来宣他,他就很是乖顺地随着士猗进京了!
可是,这进京之后的情况让他有些意外,虽然太子暂时没有拿他开刀的意思,可总是这么晾着他,让他整日提心吊的,他却是越发急得火上眉梢.
范阳王府的书房内,地面上揭开了一块很大的青石板,露出一个黑暗幽深的洞口,范阳王司马虓急得负手四处乱走,忍不住嚷嚷出声,”来了没有?”
守在洞口的两个家兵侧下一看,听到了隐约的脚步声,面上立即一喜,”殿下,来了!”
听到人来了,司马虓反而不急了,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又坐回了主位之上,悠闲自得地品起了香茶,同时心里又得意地想道,”太子殿下,别看你老人家封了王府,可是本王想和外面通通消息,还是有办法的!”
范阳王府,是在上一代范阳康王司马绥在位时修建而成的,已经有些年头了,这范阳王府的书房之内,居然还有一条地道,这是司马遹想不到的!
因灰当年宗室诸王可都是在京城享福的,只是因为杨珧的一纸奏折,他们这些皇亲贵胄才不得不赶回封国,镇守地方,藩卫王室!而范阳康王司马绥也是一代人杰,有感于即便身为亲王,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是命运无常,就特意修建了这么一条地道替自己的后代留了一条后路,一旦事有不谐,子孙就可以通过这条地道逃出府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苦心已经被自己的儿子给浪费了,不仅没有用在逃命上,反而用在了如何对付当朝太子之上!如果司马绥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正在此时,幽暗洞口突然火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