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大军分成两部,一部四千人,派往下蔡县镇压兵丁,并控制全城;最后的一千人要以急行军之速赶往凤台县,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把五万石粟米运回寿春城!”
“诺,谨遵都督之命!”前排的数名将校听令之后,立时按军令分成两部,一部往西,一部往北,绝尘而去。
。。。。。。
淮南郡,地处淮河流域之中部,位于黄河与长江中间,乃是南北交通之要地,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自东汉末年以来,淮南逢战必乱,三国时期先有袁术据地称王,后来在东晋十六国时,也是南北政权必争之要地。
其治地寿春城前不久也遭受了震灾的“光顾”,整个南城的城墙都被震塌了好长一截,后来贾模入主淮南,采用以工代赈之法,也曾把此城好好修缮了一番。
可惜受震灾之影响,寿春城完全没有一郡之治地的热闹非凡,大街上虽然人流不少,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少见笑容,完全是一副急匆匆,眉头紧皱地样子。
突然,北城门那边传来一阵鸣锣响鼓之声,同时还伴有军士的厉声高呼,也不知这军士说了什么话,引得围观的淮南百姓阵阵轰然,议论纷纷。
一时间,只要是得空的百姓听见这响闹之声都往北城行去,这越往北行,这人就越多,有人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一队军士押着个上身赤*裸的胖子锁在囚车里,正在游街示众,囚车之前,正有一名军士正在不断吆喝着什么,每说一句,手中铜锣就鸣击一声,而随着他的解说,旁边看热闹的百姓脸上全都是气愤之色。
“。。。。司马淡身为皇族。。。居然自冒劫匪,扣下朝廷赈灾粮款。。。与之同谋者还有凤台县令。。。下蔡县令。。。。大都督震怒,已褫夺三人官职,交由朝廷治罪。。。。。游街示众。。。”
“呛!”一声震耳欲聋的鸣金之声响起,围观的百姓看到囚车中那个肥肥胖胖,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眼里全都是说不出地厌恶之情;同时,嘴里的痛骂声就忍不住全都冒了出来。
“这司马淡听说还是宗室王公,没想到却是这幅德性,居然要和我们这些老百姓们抢食吃,这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你看他长得那么胖,就应该知道这家伙肯定贪了朝廷不少饷秣,这次也是他运气不好,被爱民如子的大都督给查出来了!”
“说得是,大都督整日里忙于赈灾事务,有时甚至连口水都喝不上,俺可是亲眼所见,朝廷也算派来了一个好官啊!”
“就是就是!”
因为人流拥挤,押着囚车的军士们不得不把速度放慢下来,而囚车之中的司马淡此时脸色木然,眼神空洞,对于身旁边两侧的怒骂声与指指点点都已经充耳不闻。。。。
。。。。。
下蔡县离寿春县并不是太远,以骑兵的速度,也只要一个时辰就能赶到,而因为贾模的命令,他们今日带出来的恰好全是骑兵。
在离下蔡县不足十里时,领头的一个校尉,面如红枣,体形虽然不甚高大但依然很是健硕,突然向后传令,“大军停止前进!”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都尉赶紧勒马,同时传令兵赶紧绕着大军侧面传达将令,其中一个都尉上前回道,“将军,为什么停了下来?”
“下蔡县城里本身就有差不多数百兵马,现今又多了两千大军,我们四千大军这样光明正大的奔过去,说不定我们还没到,他们就已经关上城门,打算负隅顽抗了!”为首的校尉淡淡地回了一句,接着似想起了什么,又吩咐道,“派出斥候,打探敌情,遇到普通百姓就地捉拿,但一定不要伤其性命!”
其后一个都尉听令赶紧派下人去,刚才问话的那个都尉闻言却有些不死心地问道,“将军,难道说那下蔡县令还敢谋反不成?咱们现在可是大军在手,他哪有那个胆子。。。。。”
那校尉闻言,回过头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把那个出身世家,却经过没什么战阵历练的都尉瞪得面红面赤,但是这小子却也是个楞头青,虽然心中不服,但也不敢对上官不敬,只是扭过头去轻轻哼了一声!
校尉知道这小子的出身颇为不凡,也没同他计较,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自先帝革鼎至今,天下间造反的县令还少吗?如果自知必死,那下蔡县令说不定会狗急跳墙!而为将者,就是要料敌于先机,把任何不可能的情况都要仔细思索一遍,如果所有带兵的将领都像你一样横冲直撞,那么即使你手下有多少人也不够死的!”
说起来,县令造反,是有点好笑!因为是人都知道,一个小小县令能掀得起什么浪花来?恐怕不用朝廷出马,只是一个郡太守出兵就能扫平他。
但是,县令造反,在西晋却是一个极为平常之事!不说司马家的老祖宗司马懿掌权之后,天下各地到底有多少造反之事,单说武帝代魏建晋以来,有史书明证记载的县令造反事件,就有七八起,至于西晋末年那就更是多不胜数了!
那年轻都尉听了这话,心中的愤愤之情才消退下去。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一个已经换下了军戎装束的探马前来报信,“禀报将军,前面城池防守松懈,城门处守卫也不足数十人!”
为首的校尉闻言眼前一亮,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好!各军听令,大军分成四个千人队,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进攻,待攻下城门,就马上合围县衙!”
“诺!”他身后数名都尉听令,同时抱拳行礼,接着就有三路大军分离本队,朝着前面不远处的下蔡县城而去。
。。。。。
寿春城西大街,人潮拥挤,人声鼎沸!
听到本郡的太守大人被大都督下令游街示众,越来越多的百姓都跑出来围观,同时嘴里喝骂出声,加入声讨的行列。
当然,除了普通百姓之外,也有某些心怀不轨的人也打起了一个阴毒的主意,人群中,几个身穿普通紧身衣袍的中年人低头商议一阵,同时点头,接着就四散开来。
原本百姓士绅们对司马淡也只是指指点点,最多嘴里高声叫骂几声,但是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各位乡亲,这个人罪恶滔天,都督大人只是让他游街,真是太便宜他了,哪个人手里有东西的,砸他!”
整个喧闹的场景立时一静,用东西砸皇家的亲戚,这不会要砍头吧?人群中的百姓们心中虽然略有意动,可是天生对上位者的恐惧还是让他们犹不决。
“那位大哥说得没错,俺今儿刚买了三个鸡蛋,准备回家煮给俺家小子吃的,现在,俺也不要了!”人群中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同时又有三个鸡蛋飞了出来,“噗噗”几声,砸在囚车上,溅起白的黄的一片,让本处于“神游天外”的司马淡回过神来。
本来被人游街,成为笑柄,就已经让司马淡很恼火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向自己扔鸡蛋,这群贱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顾不得自己已然身陷囹圄,司马淡大骂出声道,“你们这些贱民,居然敢扔东西打本公,等本公出来,早晚要你们好看!”
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听得这骂声,周围的百姓顿时大怒,这人都已经犯了大罪,还敢如此威胁我们,真是找死,你不让我们扔,我们就偏要扔!
一时间,各种鸡蛋,烂菜叶子,甚至是吃的曼头都一股脑儿地朝司马淡扔了过来,把个司马淡砸得嗷嗷直叫!
当然,在人群之中,几个不起眼的角落,原先商议好的中年人,脸上一阵阴笑,颠了颠手中拳头大小的石头,互相使个眼色,在夹杂着漫天的脏物之中,朝着司马淡的脑袋飞去。
“呯!”司马淡后脑一疼,情不自禁地大叫了一声,刚准备大骂出声,左右两边又各中了一下,这石头上的劲道不小,砸得他眼前一黑,顿时晕死过去。
与此同时,又有几块石头砸中他的脑袋,司马淡的身子一阵抽搐,就此死于昏迷之中!
前面宣读司马淡罪状的军兵听到后面突然没了司马淡的骂声,心下一阵奇怪,就转头一望,心里立时凉了半截,只是见囚车之上,刺眼的血红弥漫了他的双眼。。。。
“啊!”
“死人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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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
刚刚回府的贾模,依然一身戎装,铠甲覆身,甚至没有脱下来的意思,只是坐在都督府大堂,闭目沉思,等着五千大军的消息。
突然,阵阵急促而又凌乱地脚步传进了贾模耳中,使得他眉头一皱,难道外面出师不利?不应该啊!在有人带路的情况下,难道说下蔡县令敢于谋反吗?
显然,贾模也只想到了拥兵约有三千之众的下蔡县令有可能会谋反!却没有思及其他的意外!
“报。。。启禀大都督,司马太守在游街时被愤怒的百姓给打死了!”来人脸色惶急,声音颤抖,跪下之下头也不敢抬,就连身形也在微微发抖,因为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司马淡,死了?
贾模闻言脑中一片空白,心里狂叫道,他怎么能死,他怎么能死?闭上双眼,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次他麻烦大了,官爵不保还在其次,很有可能连命也给搭上了!
“报,下蔡县令与二千大军如数擒获,正在府门之外!”
。。。。。。。
“报,五万石粟米被找到,同时凤台县令也被王将军捉拿,王将军令小人速来给都督报喜,他押着五万石粟米要在明日才会返回寿春城!”
报喜?贾模闻言苦涩地一笑,就算他找到了十万石粟米,这次本都督恐怕也要难逃此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