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远远地看到太子,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到朝堂中刚才发生的事,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可是一件大事,一个不好,又是一场兵祸战灾,对殿下来说,也是祸非福啊!
经过太医给司马雅治伤的院子,谢衡只是瞧了一眼,看到太子满脸阴沉,面沉如水,也没有说什么,他还不知道太子刚刚险些坠马之事,要不是司马雅奋力相救,太子早已性命不保了!
看到此间来往人流太多,谢衡轻施了一礼,有些着急地说道,”殿下,请找一间比较安静的内室,老臣有重要之事相告!”
没有啰嗦,司马遹领着谢衡进了离此不远的一间静室,”舅舅,说吧,什么事值得你如此上火的?”
随着谢衡的诉说,司马遹的脸色越发沉重起来,没想到事情变化得如此之快,快得几乎让他反应不过来,这已经超出了历史记载的范筹,实在是让他头大!
两个时辰前,尚书省内!
在座朝臣中以录尚书事汝南王与卫瓘两人为首,还有一大部分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此地,今日不是大朝会,可却是汝南王专门下令把诸人请来的,按照朝会时的班位次序各归各位,朝臣们对于汝南王相请的目的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些人都在暗中思索,老王爷前面已经烧了两把火了,莫不是今日是要烧第三把火?
想到这里,一些人就有些莫名的兴奋起来,今日肯定会有一番龙争虎斗或是惊世骇俗之事发生,咱们只要张大耳朵,闭上眼睛听就行了,莫要参与进去,免得殃及池鱼!
汝南王这些日子已经梳笼了尚书省内的吏卒人事,八成的官吏都已经表明奉他之令行事,还有两成皆是沉默不语,但身有清名的,汝南王也就不以为甚,让他们继续装聋作哑!
“咳”汝南王看到自己一声令下,大部分朝臣不管有无公务在身,全都赶来参加这次自己举行的小型议事,他的心里满意极了!
“今日本王召大家来,有两件事要议,第一件,因杨氏之故,朝廷中枢已经有太多的官职空缺,对朝廷的运转都产生了一些影响,虽然本王这些日子已经安排了一部分人,可对现状来说,颇有些杯水车薪之感,还是差得太多,本王想着,是不是在地方上多调一些身负清名,或是卓有政绩的官吏进京任职?”
说完了之后,汝南王又抚着他白花花的胡子一阵眉飞色舞,眯着眼睛看着下面的朝臣,解决这些人事空缺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培养心腹!
众朝臣听了皆是面面相觑,汝南王的心思,他们都是宦海老手,哪里会不懂,只是前一个月任凭汝南王肆意安排,他们已经给汝南王很大面子了,现在这些空缺他还要占完,是不是想吃独食啊?
朝臣中自然是有人不满的,只是谁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都想着如果有人率先出口,自己再跟着嚷嚷两句,只要我们全都反对,想必汝南王也不会置众意于不顾!于是,朝臣们都沉默了!谁都想做黄雀,却都不想做螳螂,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汝南王见得众人都没有出声,也就自顾说道,”嗯,既然众卿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日就诏告天下,选天下贤能充实中枢!”朝臣听到汝南王已经拍板,一个个后悔不已,可是木已成舟,也反悔不得了!
汝南王看到下面朝臣中,有人不甘的脸色,心里得意得哈哈大笑,这刘准说的果然没错,只要快刀斩乱麻,定下准则,这些只想占便宜的家伙都占不了便宜!
“第二件事就是,经本王与卫公商议,楚王骁勇善战,另有任命,其北军中候之职,由临海候裴楷接任,书则,择个日子就去接掌城外大营吧!”
汝南王此言一出,不亚于冬雷震震,把个在场的众多朝臣雷了个外焦里嫩,要变天了?接着他们真的兴奋起来,汝南王终于要对兵权伸手了吗?当年杨骏夺兵权时,可是非常顺利,王佑也非常听话地赶往河东任职,只是这次被夺兵权的可是年少果敢的楚王,他有这么容易听话吗?一时间,朝臣们全都把目光望向了事件的主人楚王与裴楷两人!
有”玉人”之称的裴楷,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前些时日他的脸上还没有丝毫皱纹,依然红光满面,头发也是乌黑透亮,望之如三十许人,实在不愧”玉人”之称,只是现在的他经受过牢狱之灾,丧子之痛,却是皱纹浅浅,头发灰白,仿佛几日间就老了几十岁,见过的人都不由得心生恻隐!
至于汝南王为什么要选他做北军中候,这个很简单,他的长子裴舆娶的是汝南王的女儿,也就是说,他和汝南王是儿女亲家,再加上裴楷为人忠正刚直,在朝中也有很高的人望,别的大臣对他接任北军中候也不会有太多的抵触!
只是,这楚王会怎么想了,他会乖乖交出兵权吗?想到这里,朝臣们都朝他望去!
只见楚王司马玮满脸愤然,脸上肌肉不住抽搐,眼中的怒火,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眼见众多大臣朝自己望了过来,他终于忍不住了!
怒哼一声,楚王司马玮走了出来,鼻孔朝天,朝着裴楷抱拳一礼,然后阴阴地一笑,”那本王就在城外大营恭候临海候的大驾!”
听到楚王这怨毒的话语,裴楷如被毒蛇噬身,浑身一颤,他立时出来回绝,”启禀殿下,老臣自犬子去世之后,一直身染重疾,恐不能担此重任,再者楚王勇力过人,朝野众知,他一定能管理好北军精锐!”
当年,裴楷号称”玉人”,不仅是因为他本身长得仪容俊爽,风神高迈,更重要的是他为人宽厚,与人无争,不管他做什么官,都不会与别人起什么冲突,才得到了当时士人的广为称赞!
当初杨骏掌权时,裴楷被安了个太子少师的闲职,他也一样乐于接受,只是杨氏倒台之时,他的二子被杨氏牵连甚至身死,他就对朝堂争斗充满了一种恐惧感,虽然朝廷为了抚慰他,给他加了临海候的封赏,虽然这个封赏更多的是看在他侄子裴頠的面子上,而他早就想要脱离朝堂这个争斗漩涡了,怎么可能会再次参合进这个杀戮场自寻死路,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裴楷拒绝之后,楚王的脸上一松,汝南王就皱眉了,他想不到自家的这个老亲家居然会拒绝这个天下掉馅饼的好事,更让他惊奇的还在后头!
“启禀殿下,楚王既然入朝理政,朝廷西南不能无人主持大局,老臣愿往荆州一行!”裴楷低着头,不敢看上面汝南王恼怒的目光!
还是卫瓘知道轻重,轻叹一声,”既如此,叔则便领安南将军,都督荆诸军事吧!”汝南王听了卫瓘的话也没有反对,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
“殿下,汝南王已经耐不住要向楚王下手了,可是这次不仅没成功,却让他有了警觉,实在是大为不妙,下次再有碰撞,恐怕就要兵戎相见了!”谢衡对眼下的局势倒是看得清楚,所以尚书省的议事一结束,他就跑到东宫来报信了!
这个裴楷倒是会脚底抹油,如果他不是这么胆小,只要他的胆子再大一点,明日就去城外接掌大营,楚王也翻不了天,贾后再想夺权也会麻烦许多,小人坏了本宫好事啊!想到这里, 司马遹也是怒往上涌,重重地捶了一下面前的案桌!
“一群势利小人,只知明哲保身,不知为国尽忠,亏皇爷爷对他如此信赖重用!”司马遹恨恨地说道.果然,世家就是朝廷的毒瘤,只知附在朝廷的身上吸血,关键时候却不想站出来为君分忧,本宫将来掌权了一定把这些腐朽的家伙连根拔除,就是不能拔除,也要尽力约束,削除他们的影响力!
听到太子的话,谢衡也是脸上无光,因为他也是世家的一员,把这个事情说完之后,谢衡为了转移太子的注意力,就问道,”殿下,司马校尉是怎么了?”
“都是一些该死的人!”司马遹闻言又狠狠地捶了一下案桌,那案桌吃痛,也发出”咚”地一声痛呼,然后司马遹就把刚才后院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谢衡闻言再次色变,对他来说,太子坠马这件事比朝廷争斗更加让他担忧,不管朝廷的局势糜烂成什么样子,只要太子还在,将来就能拨乱反正,可是太子今日要是死了,那就没什么以后了!
“太子,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到底,老臣可不相信,这东宫的马什么时候不惊,偏偏在殿下骑上去的时候就发狂了,明显是有小人作祟!”谢衡罕见地发怒了,太子就是他谢氏一族的未来,没有了太子,他谢氏一族也就没有了将来,这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不管是谁,一定要查出来!
“本宫知道,事情一发,本宫就已经封锁宫门了,本宫听了你说的话之后,大胆猜想,楚王居然敢在殿上危胁大臣,莫不是这件事是他派人干的?”司马遹眯着眼,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个...?”听到太子意有所指,谢衡没有惊讶,其实刚才他也怀疑上了楚王,因为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怀疑!
正在两人都冥思苦想的时候,外面传来几声惊呼,司马遹霍然起身,莫不是司马雅的伤势起了变化,真的快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