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乱葬岗多是埋着一些邻近的村民,在阎缵几人为杨骏收尸甚至举行丧事时,也有胆子大的城中居民和附近的村民围在边上观看,这个前来报信的人只是话音一落,众人都作鸟兽散去,刚刚还有点热闹地乱葬岗忽然便冷清了许多!
潘岳与崔基几人都是脸色慌乱,这丧事才进行到一半,可是..司隶校尉为什么会管这点小事?
崔基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可接着又坚定下来,他开口说道,”阎兄,小弟已尽到僚属的本份,现今司隶校尉的兵马即将到来,小弟家中还有父母高堂在室,不敢肆意,只能先行一步了!”说完之后,他揖手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潘岳的年纪还没有崔基大,所以脸皮也没有他厚,崔基说得出口的话,他支唔了好一会也没有说出来,反把一张玉脸胀得通红,阎缵看到他这幅模样,也不勉强,只是叹道,”安仁你家有老母,也先走吧!”
潘岳红着脸也不矫情,拱手惭道,”阎兄高义,小弟无能,不敢奉陪了!”说完之后,掩面而去!
在场众人除了杨骏以前的僚属之外,还有阎缵在附近请来的帮工,他们可是接了阎缵的银钱,倒也不敢不告而辞,只是一个个都眼巴巴,可怜至极地望着阎缵,阎缵无奈地道,”去休,去休,你们也不要陪老夫送死了!”
得了雇主的准确信息,其余的帮工也一哄而散,一时间,整个乱葬岗就只剩下阎缵一个人了,在这略微有些阴森的丛林中,阳光也只照出斑驳疏离的光影,除了远处被惊的鸟兽,整个林子一片寂静,阎缵也弯下身子,抚着杨骏的棺木,默然无语,杨公,你会想到自己有今日的凄凉吗?
东安王府大厅,一身豪门侍卫打扮地东宫亲兵正躬身于司马繇面前,向他转述卫瓘地原话,不,应该说是太子司马遹的话,只不过这侍卫在陈述的时候把语气稍微改了一下!
“卫公的意思,是请本王拦阻一下司隶校尉?”司马繇一听到事关司马澹就已经决定,不管怎么都要坏了他的事再说,可是其中蕴含的深意他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卫公说,杨氏既灭,死者已矣,虽然杨骏是逆臣,可他也是陛下的外祖父,本来杨氏三族被灭在朝野间就已经引起了很大的议论,可如果人死了,还不让人入土为安,丢的就是陛下的脸了,司隶校尉可能行事略有不当,殿下身为他的亲弟,份属至亲,理应劝诫一二!”
司马繇眼珠一转,就把里里外外地关节想了个通透,他笑道,”没问题,你回去禀报卫公,就说这件事本王接下了!”
等那侍卫一走,司马繇就得意地笑道,”司马澹啊司马澹,虽然你也快封王了,可是本王就是要压你一头,既然这件事有卫老头出头,那么本王就借此机会狠狠地羞辱一下你!”
……
东武公司马澹率领着手下几百名士卒,杀气腾腾地直奔西门而来,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百姓们虽然不岔,可也不敢和衙兵起什么冲突,最多只等这伙子人去远了,才恨恨地呸了一声!
刚到西门时,就看到一名身穿七品文官服饰地属吏站出来大声喊道,”来者可是司隶校尉司马大人?”
一看到这个属吏,司马澹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厉声喝道,”正是本公,汝有何事,快快离去,本公有要事去办,耽搁不得!”
“尚书左仆射大人有令,请司隶校尉收兵回营,如果大人有什么不满或是疑惑,大人可以去尚书省质询左仆射大人!”那属吏也不怕司马澹地官威,直接便说了司马繇的命令!
“司马繇?他有什么资格命令本校尉?”一听到左仆射几字,司马澹也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司隶校尉职权非常大,在东汉时和尚书令,御史大夫一起居于朝廷众臣之前,都有自己的专席,时称”三独座”,虽然现在的司隶校尉没有那时权大,可是司隶校尉名义上只受皇帝的命令,从这一点上来说,司马澹那一句倒是说的没错!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皇帝没有掌握实权,实权暂时在尚书省,司马晃不管事,司马繇是左仆射,他也就是实质上的宰相,主管朝廷事务,司马澹虽然是司隶校尉,可也要位居于他之下!
“仆射大人说,司隶校尉也可以不奉令行事,但是明日他就会上书免掉大人的校尉之职!”那属吏听到司马澹地质问,依然是冷冷地回道,他能被司马繇派来,自然也是他的心腹,不用怕司马澹的报复!
“好!好!司马繇,你居然如此辱我,本公就看看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本校尉办事?”司马澹盯着那属吏,看到他毫不退缩的眼神,嘴里恨恨地下令道,”收兵回营!”
说完之后,司马澹骑着马,带着亲兵直奔城南的铜驼大街而去,那些司隶校尉属下的衙兵在上官的带领下也都纷纷回营!那属吏看到司马澹不敢违令,也只是冷笑一下就赶往尚书省去了,西门这边发生的一切.不一会就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洛阳!
不一会儿,位于太白楼内的司马遹等人也接到了司马澹收兵,赶往尚书省的消息,谢衡笑呵呵地赞道,”殿下高明,老臣不及,只是殿下怎么猜到司马繇会管这件事的?他们可是同一个父母所生的亲兄弟啊?”
司马遹看到谢衡好奇的样子,眼珠一转就直接说出了迷底,“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司马繇和司马澹虽然是同父同母所生,可是这老人家嘛,总是偏爱小儿子的!”
“喔!原来如此!”谢衡恍然大悟,他也知道司马繇是先琅瑯王司马伷的第三子,下面还有一个四子司马漼,司马澹身为老二,不仅不能像大哥一样继承父亲的爵位,加上父母的关爱又被两个弟弟所抢,他们兄弟间的关系就可想而知了!
“嗯,家宝,你派人去城外,看看阎缵那情况怎么样了?”司马遹笑道,”今日既然出来了,就在这里用膳,等一下家宝你给本宫说一下最近的情况!”
“是,殿下!”
……
乱葬岗,此时的阎缵正一个人吃力地推着杨骏的棺木,想把它推进挖好的墓坑,可是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劳累了半天,这棺木却没什么反应,不过就算他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一个人也推不动这几十上百斤的沉重棺木,就是因为这地形不平,到处都是先前挖出来的泥土与坑洼!
阎缵累得实在动不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的喘着粗气,看着自己双手都起泡了,还是拿那个大家伙无能力,苦笑道,”杨公,小人已经尽力了,如果实在不行,小人就能围着这棺木给您老人家埋土了!或许等不到做这些,小人就要被押入廷尉大牢了!”
正在这时,在丛林中的来路上跑来几个帮工,跑到这里之后,其中一人看到阎缵坐在地上,迎着他不解的眼神,一边扶起他一边就笑道,”大人,司隶校尉打道回府了,听说是什么仆射大人让他不要来这边的!”
仆射大人?司马繇?阎缵脑海中马上就想出了这人是谁,接着他转首看向杨骏的棺木,默默地思索,杨公,这个世上真是太疯狂了,当初杀了您地司马繇居然能让你入土为安,阻止别人破坏你的葬礼?此事过后,我也做不成什么县令了,还在回家教几个学生实在一点啊!
太白楼内室,司马遹端坐于上首,赵家宝则是微微躬身,说着近些时日各地传过来的消息,尤其是太子所关注地太原一地!
“并州除了太原一地之外,其他的几郡中都各开了一家分楼,柳三与周安顺在这方面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剿匪方面,好像不是很顺,据他们发来的消息,也就找到了一处马贼聚集之地,这些马贼虽然只有两百多人,但人人都有一匹良马,战力惊人,他们这些新丁撞上了之后,要不是靠着人多势众与弓弩利器,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不过即便如此也阵亡了数十人,所以之后都没有再行动!”
司马遹面无表情,只是说道,”继续说!”
“柳三与郭石头商量了一下,发觉并州之地胡风强悍,恐怕不是训练新丁之地,问殿下...能不能换一个地方!”说到这里时,赵家宝又偷偷瞧了一眼太子!
司马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本宫有些想当然了,那些马贼胡匪既然能够存活下来,甚至占山为王,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这次世杰又没有跟着去,这些新丁们有所伤亡也在情理之中,看来本宫这手下,想找一个能带兵打仗的都难啊?”
听到太子抱怨属下无人可用,赵家宝立马跪下,”殿下息怒,如果殿下准许,小人也可以赶赴并州,帮殿下训练出一部强兵!”
司马遹摇摇头,”算了,你走了,京城如此多的事情,又交给谁来?本宫看你这些日子处理事情也很一套,你就安心在此坐镇吧!另外给柳三传一个消息,那些剩下的庄丁中,如果有愿意地就留在并州给太白楼做护卫,不愿意地就回来吧!”
接着他又问道,“那关中呢?”
“因为时间太短,或是不方便,祖逊还没有传回消息,如果关中有消息,小人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殿下!”
“嗯,今日就到此为止,本宫要回宫了!”司马遹站起身来,率先出了内室!
两人刚出内室,就看到太白楼的一个伙计急匆匆往这边赶来,看到两人脸上一喜,对着赵家宝说道,”大人,冀州传回来消息说,刘寔大人已经回京了,按照他们的行程,应该就在明日下午时分到达十里亭附近!”
师傅要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司马遹也是一喜,总算这消息来得及时,不枉费自己的一片苦心,明日自己还是亲自去接他老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