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公司马繇之所以会对文鸳这么大的怨念,简单一点说,就是因为文鸳的父亲文钦是被司马繇的外公诸葛涎所杀,两家从上一辈就结下了冤仇!
但是有一点要说明的是,司马繇之父琅瑯王司马伷,也就是诸葛涎的女婿,当年都没有同文鸳有过什么龌龊,就是因为诸葛涎当年是曹魏的死忠,对当时执掌政权的司马氏很不满,甚至发展到后来造反的地步,还是文鸳作先锋才平定了叛乱,要不然以司马伷的权势,哪里还轮得到司马繇来为外祖父来报仇血恨!
司马伷是司马宗室中难得的允文允武之才,而且生性谦恭节检,温良仁和,但是司马繇的为人和他的父亲司马伷不一样,司马繇虽然才具十足,但却是枭雄心态,总觉得既然是同自己家有仇的,那么斩草除根才是正理!
大概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司马繇自小聪明可爱,很得父母双亲的喜爱,他的母亲诸葛太妃是诸葛涎之女,诸葛涎当年被夷三族,这其中也有文鸳的一份”大功劳”,从小受母亲教诲的司马繇,自然就对文鸳念念不忘,这一次自己手掌大权,其中也不乏趁机诬蔑文鸳谋逆,诛了他的三族为母亲出气的意思!
今夜禁军出动诛除杨氏一族,虽然大部分士卒都是奔往杨家的亲眷与同党而去,可是也有许多手掌大权的朝臣想趁此时机诛除异己,司马繇只是其中一例罢了!
当朝尚书左仆射荀恺乃是荀彧曾孙,他的母亲是宣帝(司马懿)的女儿,他自己娶的是武帝之女南阳公主,所以他乃是一等一的国戚贵族!只是荀恺没有他老祖宗荀彧的英明睿智,反而这还人品有些不端,当时朝中没有几个人愿意同他交往.
当年,他想和名士武茂结交,可是武茂自负清高,不肯结纳,两人从此成仇,现在贾后要诛杨骏,武茂是杨骏的姨表之亲,荀恺就暗中给孟观下令,让他杀了武茂,所以傅邸找孟说理时,没有丝毫作用!
西市上空尽是愁云惨淡,阴沉一片,不时还有寒风呼啸而过,好像是老天爷也不忍见这即将发生的一场血腥杀戮!
司马繇立于棚台之上,旁边还有一个禁军不时给他讲解,这是哪一家的亲眷,这是哪那一个大臣的三族,司马繇听得连连点头不止,今夜..不,应该是昨夜了,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已经是三月九号的清晨了!
昨夜举义,可以说是大功告成,除了文鸳一家没有被抓住之外,杨氏一族的所有亲族死党, 一共有几千人,全部被抓获,重要的人物没有逃脱一个,对于这个结果,司马繇还是比较满意的!
昨夜皇城乱起,除了被抓的杨氏一党以外,其他的朝中大臣全都赶来了,因为禁军昨夜出动之时,曾高呼次日一早,满朝文武要全部赶往西市观刑,所以即使他们心里有再多不愿,也不敢不来!
看着那昨日的同僚,今日却成了待罪的羔羊,他们心里也是五味陈杂,不知是何滋味,以前这些同僚抱上了杨家的粗大腿,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他们会想到自己也有今日吗?想到这里,一众人都带着怜悯地眼光看着那些被抓的朝廷大臣!
眼见着日照当空,司马繇抬头望一下天上那初升的太阳,阳气应该差不多了!他看了一下围观的大臣,朗声大喝,”杨骏逆贼,本为先帝托孤重臣,然其人掌政之后,亲小人,远贤臣,在朝中擅权不说,朝外更是打压司马氏宗室,杨氏一党在朝中互相勾结,欺上瞒下,骄横跋扈之心日益渐长,有诸吕之志,陛下仁德,诏令杨骏以侯爵之身就第,惜杨氏逆贼枉顾天恩,意图谋反,实属大逆不道,奉陛下诏令,杨氏一族自杨骏以下,还有其弟杨珧,杨济,其心腹段广,李斌,张劭,武茂,散骑常侍杨邈,中书令蒋俊,东夷校尉文鸯等人,皆夷三族,即时行刑!”
虽然文鸳没有抓到,可是司马繇还是要把屎盆子先扣到他身上再说,只要这谋反的罪名一成立,不怕文鸳跑到天涯海角去,等司马繇那充满杀气的话一出口,满场皆是哗然,夷三族????朝廷好有多年都没有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杀戮了,最近的一次也有十几年了吧!
那些朝中大臣眼中尽是慌乱之意,要知道杨骏掌权之时,他们也没少往杨府上凑热闹,看东安公的架式恐怕后续还会搜捕杨氏的余党吧,那自己怎么办?而那些杨氏一族的男女老幼听到司马繇的判决,如闻晴天霹雳,吓得当场就有许多人哭了出来,开始声音还小,可是哭着哭着这哭声就越来越大,几千人一起哭喊,那场景是如何的惊人??
周围的禁军看到那些在押的犯人渐有群起骚乱的趋势,毫不手软,还没有归鞘的长刀一连斩了好几个带头冲击禁军的成年男子,才把这股骚乱给平息掉,而西市上则是又多了几十上百具尸体,那些骚动的杨氏族人与周围观看的大臣们俱是心中一寒,这些人的杀性太重了!
看到骚乱被镇压下去,司马繇只是冷冷地一笑,”先把杨骏逆贼给本公吊起来,这就是图谋不轨的下场,诸公都要引以为戒!”
随着司马繇的命令,杨骏的首级给禁军系住头发吊在旗杆上了,朝臣中有眼尖的,还可以看到杨骏那青白的脸色,他的眼睛没有合拢,他死前眼中露出的那股不可置信之意跃然而出,脖颈下还滴着一滴滴红中透黄的血水,让大臣们看得心中直欲作呕!
“先从杨氏一族起,杀!!!”
司马繇杀气腾腾的话音一落,周围的禁军马上手执皮鞭利刃,驱赶着那些犯人往断头台边而去!
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杨骏之弟杨珧,等禁军把杨珧嘴中的碎布抽出来,早已不耐的杨珧凄厉地喊道,”东安公,我曾经向先帝求过赦表,赫表如今在太庙之内,太子太傅张华大人可以为我做证!”
杨珧这话一出,朝臣中马上就有人应道,”东安公,当年钟会谋反前,其兄钟毓曾向文帝(司马昭)上疏申明他弟弟的险恶,表示其弟不可用,用即造反,后来钟会果然谋反,文帝也赦免了钟毓一家,现在应该引用前例,赫免杨珧!”说话的正是张华.
司马繇除了心狠手辣之外,这嘴上的功夫也不弱,只听他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你上表之后,还为何要留恋富贵荣华,不急流涌退,保全自身?反而一直给你那个蠢货兄长出谋划策?所以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就算我不杀你,贾后也饶不得你!”
说完,不待杨珧回话,司马繇把手一挥,杨珧身后的刽子手马上心领神会,手起刀落,血花一闪,杨珧那大好头颅就离开了他的身体,飞出去老远!
此时正在司马繇身边为杨珧求情的尚书右仆射王戎正说道,”东安公,杨珧曾有大功于朝廷,虽然杨骏是罪该万死,可是杨珧...!”他蓦地住口了,因为他看到杨珧已经尸首分离了,王戎遂叹了一口气,住口不言!
从杨珧开始,杨氏一族的重要人物一个接一个地被杀,接着是杨济,杨邈等杨氏血亲,接着就是杨氏的亲族,无论是男女老幼,亲疏远近,十人一组,都被推上断头台!
“冤枉啊,我不想死啊!”
“我同杨家没有关系!”
“我不姓杨,我其实是姓司马...”
此时此刻,喊痛声,求救声,嚎叫声,声震全场,更有甚者,有些胆小的人为了保命一边哭泣,一边把自己的姓都给改了,即便那些人再怎么咒骂或是求饶,再或是使劲的挣扎着,可是没有用,刽子手毫不理会,只要上了断头台就是一刀,然后就是下一批,对这些人的死活没有丝毫在意,这几千人,他们几十个人光是砍头也要力气挥刀啊,你以为砍头不累啊?
再到后来,那些人也不再哭闹,只是默默地流泪,闭上眼睛,然后身体一疼就没有了知觉,然后又有禁军把台上的无头尸体拖至一边,堆起来,动作非常娴熟,断头台上血流成河,那些五大三粗,身强体壮的刽子手们这时也感觉到有些浑身发冷,心慌意乱了,没别的,血腥气熏的!
渐渐地,一个尸堆已经不够了,又再有第二个,第三个...犯人们不再哭嚎,禁军们也不再用皮鞭驱赶,只是沉默地把犯人送上拖下,送上来的是活人,拖下来的是尸体,在场的朝中大臣们也在这一片沉默中不言不语,就算杨骏是罪有应得,可是也不应该有这么多的人为他陪葬吧?这真是好大的杀孽!这东安公别看他现在得意,以后有他的苦头吃!有心地正直的大臣如此想道!
“东安公,且慢,刀下留人!”远处的一人飞马奔来,正是裴頠.他听说东安公居然要在西市监斩犯人,而刘豫的家眷也在其中,就交代心腹守好万春门,然后快马加鞭赶来,只是他来的好像迟了!
“是逸民啊,贤弟何事如此着急?”看到是裴頠到来,司马繇也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这可是贾后的亲戚,他也不能不给面子,随便得罪!
“东安公,刘豫曾把他的家人拖付于我,请东安公大人大量,只要留他们性命,将来不管流放岭南还是漠北,都依公之意!”裴頠郑重地向司马繇揖手一礼!
“这个..这个恐怕不行!”司马繇只是略一思索,就断然拒绝了裴頠的求情,不说他刚才连王戎的面子都没给,就说他一贯以来,坚持斩草除根的信念也不容许他答应此事!
“司马繇!!你..你!!你真是...!!!”裴頠顿时气得满面通红,用手指着司马繇说不出话来,想裴頠出身名门,自长大以来,何曾受过这种气?只是贾后曾吩咐过,这次举事以东安公司马繇为首,裴頠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看到裴頠给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司马繇只当没看见,接着道,”下一家,尚书武茂...”
“大胆司马繇,是谁给你的权利胡乱诛杀大臣?”一声清喝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