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折腾了一下,李威起来有些晚了,打了两套拳,没有晨跑了。
碧儿走了过来,低声说道:“那两位,还在入睡。”
“嗯,”李威轻声应了一声。生活习惯不一样,她们是昼伏夜出,昨天晚上又受了一些惊吓,自然不会这么早就起来了。
“殿下,你打算怎么安排?要么变一个名头,让她们留在东宫中,听说她们都有才名,而且长得又好看。”
“你啊,”李威在她鼻子上敲了一下,说道:“就算孤想留,她们的户籍出身,如何进得了皇宫?”
虽然大多数宫女过得清苦,虽然香雪与画柳才色双绝,品行也不坏,但想做宫女还是不行的。其实回想一下,李威心中倒是很想,有这两个妙人啊陪伴左右,红袖添香,倒也是一个乐事。
但是……
其实很郁闷的,如果他不是太子,倒没有这顾忌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不是太子,能让这两个眼高绝顶的少女心折?
“那怎么办?”
“过两天再说吧,”要等到官员上朝,看看李敬玄,戴至德他们,能不能愿意出面,袒护一下。即使贺兰敏之再猖獗,面对这些个朝中宰辅,也不得不顾忌。
“真可惜了,她们长相,在若大的京城里,也是曲指可数的。”
“算是吧,其实说起来,也未必比杨小娘子,徐小娘子高妙。不过人的名儿,艳名远扬,于是看起来越看越好看了。你这个傻丫头,将这些美艳少女拢在孤的身边,不怕分出孤对你的情份?”
“不怕,奴婢对殿下是心,不是相貌。”
“知我者,小碧儿也,”说着,一招当头炮,一招左金刚捣碓,一个收式,将一套太极拳收起来。
微微有些汗水,倒不似以前那样吃力。
碧儿递过毛巾,拭了拭汗,又说道:“太子,奴婢替你换一身衣服吧,不然这样出去,湿衣服对身体不大好。”
“那有这么危险?以前孤就是太娇惯了,就象温室里的花朵,始终经不起风吹雨打,所以身体才久久好不起来。”
“什么叫温室啊?”
又说漏了嘴,于是改口道:“就是放在房间里精心伺候的花卉。”
正说着,江萝带着香雪与画柳走了出来,许多太监与宫女对她们悄悄侧目而视。名气很大儿,没有想到跑到东宫来了。一个个都好奇地观看。
畏惧皇家的权威,倒不是她们没有见过大场面,多次出去被人围观,些许太监宫女,还不紧张儿。来到李威面前,盈盈一拜。李威将她们扶起来,不过握着手小手,酥软滑腻,倒也心神一荡。而且早晨起来,梳洗打扮了一下,不象昨天晚上,匆匆忙忙逃来,到了延喜门外,又是向侍卫跪头求情,模样儿有些狼狈。因此看上去,更清爽艳丽了三分。
只是大约昨夜没有睡好,三人脸色都有些憔悴。
香雪说道:“殿下,奴婢昨夜与画柳商议了一下,想起来昨夜太冲动了。太子是天下储君,关系到国家的将来。小女子与画柳只是两名贱妓,如果将殿下名声污了,小女子如何当得起?”
污就污吧,一不偷二不抢,本来就是见义勇为的事,再说自己现在嫌名声太旺,此次收留她们,将名声压一压,未必不是好事。只是面临言官的弹劾,终归会让他头痛。不过这两个少女倒也知道几分事理,这一点,让李威心中更有了同情心与好感。说道:“勿用担心,再说,你们已经进了东宫了,现在将你们撵出去,来不来得及?”
二女哑然。
“孤今天要出去一下,你们先在东宫里呆着,不要乱跑。等过两天孤再想想办法,如何使你们安全。”
“谢过殿下。”
其实天下之大,如果贺兰敏之一心要对付这两个少女,也只有东宫这块地方是安全的了。
………………………………
“将军,休息一会儿吧。”侍卫劝说道。
“不能休息,现在京城粮食紧张,就是到了京城,这些官员也会扯皮,如果今明两天不提前将事处理好了,到了后天,什么只要一句话,粮食一起安排下去了。有可能一粒粮食都要不到。”刘仁轨说完,又拍了一下马,马匹迎着朝阳,飞速地往前奔去。
………………………………
比李威他更早,四个少女就开始动身了。
虽然旱情严重,也没有什么大乱子,终南山离京城又不远,京畿要地,安卫森严,治安尚好。
四个少女虽是官宦子女,可不是什么王公国候,或者当朝宰辅的子女,所以总共只带着两个男仆,三名丫环,就上路了。
寒食节在唐朝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打早上起,街上就开始欢腾一片。几乎所有富贵人家子弟全部涌上了街头,少年穿着精布的襟袍,戴着暂新的幞头,腰间佩着玉佩,长剑,有的手中还拿着扇子。少女也是穿上华美的春衫春裙,只不过扇儿以团扇居多,施着朱粉。就象孔雀在开屏,将最美好的一面,在向路人展现。
街头有许多小孩子在放纸鸢,牵钩,打毯,还有一些人儿在斗鸡,于是边上便围满了观战的百姓,不时传来喝彩声,斥骂声,或者嬉笑声。又有许多小贩在沿街叫卖。城中各处,充满了节日的欢乐。
几个少女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儿,裴雨荷忽然问道:“俪姐姐,听说你前天在街上遇到了一个人,他出了一个对句给你,是不是?”
徐俪自报家门,坊里许多百姓都听到了,这事儿传起来倒是很快的。只是李威的身份,徐俪不言,徐齐聃不言,引发了一些猜测。不过本来没有那么快的,偏偏徐俪又在找各个文人、诗人,或者儒者询问对句的答案。这个对句又是难到了极点,所以迅速传了更快了。
“是。”
“有没有找到答案?”
“我也听说过了,问过父亲大人,也问过房叔裴御史,可连他们都没有想出答案。”
裴御史指的是裴家中杰出弟子裴炎,不过河东裴家分为五房,裴炎来自冼马裴房,裴居道来自东眷裴房,所以用了房叔来称呼。论家族出身,裴雨荷家族比杨家有名望多了。
“这个对句恼人儿,不过此人倒有几分本事。”杨敏乐道。
“哼哼!”徐俪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心想,你当然替你夫婿说话了。其实也知道杨敏并不知道出难题的就是太子本人,只是心中十分不平。
裴雨荷也乐道:“这个对句古怪之极,我问了后,不但父亲大人长思,连我的四位哥哥都难倒了。不知道京城多少才子文人墨客,为之头痛。徐俪姐姐,你知道这个出对句是什么人?”
“哼哼!”
“你在哼哼什么?”
“他不是一个好家伙!”受了父亲的气,于是连带着说李威不好了。
“呵呵,”大家都是一乐,徐俪心高气傲,这一次当街被人挫败,心中恼怒可想而知的。
杨纤说道:“敏姐姐,或者你问一下太子吧,也许他知道答案。”
自从会当凌绝顶与海上生明月传了出去,李威名气益发地重。许多文人墨客将李威视作翘楚,当然,这是他是太子,如果不是太子,未必会将他捧得那么高。
“哼哼!”
这一回连杨敏也奇怪起来,问道:“你哼什么呀?”
“昨天贪图凉快,衣服穿得薄了,有些儿不舒服,鼻子不通,哼哼。”
“没有关系吧,如果你不舒服,我们就回去,明天出去如何?”
“没有关系。”
可是三个少女一起围过来看,看到她脸色红润,倒不象生病的样子,才安下心来。杨纤又问道:“敏姐姐,太子为什么今天不出游?”
“他很忙,内宫之中,我进去过好几次,每次看到他桌案上摆着书籍,在读书,或者看一些邸报。”杨敏说这句话,有些心虚。那天大着胆子,替太子沐浴了一下,本来想说的。最后将缩了回去。有些担心,徐俪才色双绝,裴雨荷相貌也是很清秀的,文才更是出众,她俩又对太子很有些好感儿。
不过想到那天的事,脸上飘起红霞来,原来太子也很想啊。毕竟十五岁了,几个月后就要大婚,杨夫人私下里也暗示着说出了一些生理知识。
“没有这么用心的苦读,怎么有学问,怎么能写出那样的诗赋出来?”裴雨荷一脸向往。
“哼哼!”
一边说着,一边就出了城门了。
城外的郊野春花开得正是灿烂,几个少女家境都不错,又是十几岁,人生最好的时光,无忧无虑,却不知秋天的肃杀,冬天的寒凋。一边走着,一边上说着话,时不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引起了路上无数少年的侧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