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无兆而来,缓缓拢聚于上空,渐渐压低,几欲摧城。
大战将起。
那位话最多的联军将领见苏异年轻得很,心中诧异,想道不知这少年有何来头,若不是白痴,那便一定是有些底气。
他心有疑虑,谨慎思索,表面上则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大笑道:“好一个嚣张的后浪!”
“你们这点人马,我看当当草寇,打家劫舍还差不多,如何能跟我十万大军抗衡?”
他说话时,阵中已有弓弩手搭箭扣弦,悄无声息地拉弓,便在他看似言语激动挥扬起来的手落下后,射出了漫天的箭雨。
苏异随手捏了个印诀,大风骤起,将那密密麻麻垂落下来的箭矢吹得拐了个弯,倏地调转方向朝联军的阵中急射而去。
阵前的战士惊而不乱,当即竖起了盾牌,将箭矢尽数挡下。
那将领自然想到这就是苏异的倚仗,当下警惕消了大半,又一挥手,接着便见阵中缓缓升起了两轮巨大的圆形物事,远远看去就如两面团扇高挂在瞭塔上,扇面上印着的是一些奇怪的符文。
苏异看那些古怪的符号有些眼熟。
便听夏侯醇说道:“那就是西域的‘无神轮’,与无神旗原理相同,只不过他这个要厉害得多,但想催动动起来要求也要苛刻得多…”
那将领自觉准备充分,见无神盘已竖起,心中大定,说道:“年轻人,念在你修炼不易,本将军大发慈悲,不与你计较,你现在退去还来得及。”
苏异却不理他,远远看到瞭塔上的两面大团扇下各自多了两道人影,想来便是催动无神轮的人,身上气息涌动,估摸着得有破法境的修为。
他又抬头看看天,呐呐道:“这天气刚刚好…”
那将领也不禁瞥了一眼漫天的乌云,眉头一皱,不觉得有哪里好,更不知这毛头小子在装什么神秘。
“时候到了。”苏异随
即结起了手印,一边说道:“那四人就拜托你们了,他们都是破法境的修为,拖住便可。”
接着便见星落飞獠,还有央卓与青苔四人齐齐掠出,冲着大军而去。
那将领奇怪地看了一眼苏异,随即从容喝道:“杀!”
阵中的战士将大戟朝前一架,等着在四人的身上戳出无数个血肉窟窿。
四人奔到阵前,却见青苔忽地袖袍一抖,内力喷涌而出,平地里便卷起一阵烈风,将四人托向了半空,朝那瞭塔抛去。
星落三人凌空化出妖之本体,巨大的兽身砸落在人堆里,接着一顿撕咬,开出了一条血路。
青苔身法如燕,踏风直上,已然先一步登上了瞭塔,戳出“一指穿花”点向塔上其中一人的死穴。
那催动无神轮的人虽是破法境,却也没办法一心二用,只得先放弃施法,侧身闪避,再抢出一掌击向青苔。
好在这瞭塔上空间狭小,那两人生怕碰坏了无神轮,动静不敢太大,才让青苔轻易地左右躲闪,还能抽空纠缠一二。
不多时,央卓也爬上了瞭塔,青苔压力骤减。
另一边的飞獠虽没法借风登塔,但速度也是极快,从阵中杀上另一座瞭塔也不过是比青苔慢上一拍而已。
星落紧随其后,很快便参与到缠斗中去,至此四位催动无神轮的破法境都被纠缠住,无法脱身。
苏异能感觉到身周那股莫名的束缚感骤然消失,仙气便即漫延而出,朝天上的黑云涌去,雷光随之乍现,电弧开始跳动。
那将领看到了雷云的气势,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箭矢对瞭塔上的战局似乎起不了什么关键的作用,他便索性命弓弩手将箭头又再度对准了苏异,一波接一波地释放着箭雨。
苏异岿然不动,却是然心素站了出来。
便见她将割魂镰往地上一杵,双手结印,施展“飞沙咒”,吹起风沙迎向
箭雨,打落箭矢无数。
那将领有些瞻前顾后,正犹豫不决时,苏异已经抢在几息之间唤出了四道雷龙。
漫天耀眼的电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不安蹿动的道道电弧如无数闪着炽目蓝光的筋肉,组成了雷龙的身躯,游过天际。
苏异双眼紧闭,菩提慧目为他打开了一只心眼,精准地捕捉着四位破法境的一举一动。
雷龙随即直直落在他们身上,电光如一张大网罩住了他们的身体,不停地冲刷着,切割与灼烧血肉,却没有伤到旁人半分。
时间不过两息,四具焦黑的尸体便从瞭塔上坠下,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同时操控四道雷龙,还得精准地命中敌人,将电光限制在四人身上,不能溢出半点伤到自己人,这让苏异耗费了巨大的心神,施法过后顿显虚弱。
他兀自打起了精神,睁开双眼,说道:“其实我怕的并不是无神轮,而是那四位破法境…”
假如联军一开始便围剿他们,再加上四位破法境的实力,苏异这区区五百人确实不够看,只不过那位将领太过贪心,不愿浪费一兵一卒,又过于托大,始终还是小瞧了苏异,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小子你别高兴得太早…”那将领心中震怒,却也只能暂且将怒火沉于心底,厉声说道:“夏侯醇,你们胆敢勾结色绝大山的妖族残害人类?”
“我们是草寇,百无禁忌,爱勾结谁便勾结谁…”夏侯醇漠然道:“倒是你们西域人,似乎也没少与妖族搅和在一起吧?”
“色绝的妖族又岂能和我们西域的妖族相提并论。”那将领竟面不改色道。
西域人早已习惯了枉己正人,自己放完火后总爱指责旁人点灯,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点都不会脸红,简直是理直气壮。
却见苏异摇头笑道:“堂堂伊摩耳的东征大将军,说话跟放屁一样,也不知道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