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已经躺在床上了。浆洗得蓬松干净的床单,轻飘飘逸散在空气里的淡香,每种植物都在努力伸展枝叶……处于这样的环境中, 太宰治又缓缓闭上眼。
想再睡一会儿。
“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
然而有人非要把他叫起来, 就算一开始视,依旧坚持不懈。太宰治忍耐了一会儿,迫睁眼。
“什么时候了?”
“距离您发烧昏迷已经两个小时,再烧恐怕要出问题,还是请您先把药吃了。”
“……不。”
“……”
“那我就给森先生打电话让他来照顾您。”
这太狠了, 太宰治骤然睁开眼睛, 不情不愿坐了起来。
身上的绷带已经换过,衣服大概还在烘干, 头发也擦干了。源夕雾拿了件厚些的羽织过来给他披,在他披好之,另一只手拿起体温计。
“太宰先生, 请张嘴。”
“……啊呜。”
就算叼着温度计, 太宰治也没闲着。他看着在几个房间来回串, 又是忙衣服又是找药的源夕雾,有点含糊问道。
“你帮我换了衣服吗?”
一提这个, 源夕雾就想叹气。
“我的本意只是想帮您擦擦头发,没想到您烧糊涂了, 又觉得湿漉漉的衣服不舒服,在门口就开始脱。”
回忆起那个场景,源夕雾的眼神基本可以称得上是幻灭,神一样的太宰先生在他这里已经死了!
“我试图制止您,您挣扎了一, ‘咚’的就撞到门框上。”
“……可我的头不痛。”
“您没事,门框裂了。”
“……”
太宰治的视线扫过透明胶临时固定的门框,又默默挪开。
看来太宰先生不会赔了。
时间差不多,源夕雾甩了甩手上的水,把太宰先生叼着的体温计拿出来看看温度。温度居不,看来自己降肯定是降不了,他从医药箱里拿了针剂和发烧的药出来。
打针,吃药,不然就让森先生过来劝劝。
挨了一针,药又苦得不行,太宰治心如死灰躺在床上。
“你现在都不怕我了……”
因为幻灭了啊!裂开的门框!泡水的板!要洗的衣服!他现在一看到太宰先生就能想到这一大堆让人裂开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明他还要上班!噩梦!
“不过……”太宰治翻了个身,单手撑头看向整理药盒的源夕雾,“看起来也不怎么怕森先生了?”
因为恶人需要恶人磨,一想到太宰先生可以跟森先生负负得正,源夕雾差点没忍住打电话的欲-望,并且突然就会用理科思路来用反转术式了呢!
当然这些话绝对不能说出来,源夕雾于是保持了沉默。正整理着药箱,他突然发现,已经打扫干净的板上,板与床之间的缝隙中,多了两片白白的药片。
源夕雾:“……”
他缓缓抬头看向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您是猫吗?居然偷偷吐药!
盯着太宰先生把药片切实咽,源夕雾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外衣明上班路上可以顺便送洗,这样算来又是一笔支出。
源夕雾:哽咽。
先睡觉吧,还能睡三个小时。
的吃了药的太宰治不兴缩在子里。
“我要睡了,你可以出了。”
源夕雾:“……?”
公寓的居室只有这一间而已啊!为了生活方便加上租金便宜,在森先生许可的范围内他千挑万选才选定了这间公寓,一个人住绰绰有余,现在是加了太宰先生才拥挤起来。
“……太宰先生,至少允许我在房间里打个铺吧。”
“……”
猛,源夕雾反应过来了,他们是mafia,就算对伴也保有戒心。太宰先生这样智谋过人的人,戒心肯定更重,也许跟他一个房间的话,会因为警戒而睡不着,那样对病情也是不利的。
“十分抱歉,我完忘记了,那样您恐怕也睡不好。我在房间外可以吗?会引起您的警惕吗?”
“算了,在这里。”
“……什么?”
“就在这里打铺好了。”
太宰治说着,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源夕雾。已经打算冒雨港口mafia大楼凑合一的源夕雾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导致太宰先生睡不好,但太宰先生愿意这样说,他深受动。
这是否意味着,太宰先生认可他是伴了呢?
一边这样想,源夕雾脑袋一沾枕头,就光速睡了过。
过了半晌,太宰治转回身来。发烧药起效,他有点困,不过他还有话想说,关于森先生一步的计划。然而他只看到源夕雾缩在子里团起来,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沉了。
太宰治:“……”
一开始提起mafia之间戒心的好像是你吧?现在睡得最香的也是你!
“源夕雾。”他叫了一声对方的名,从床上垂手戳戳,源夕雾的眉心微微一皱,很快就又放松开,睡眠质量好得吓人。
太宰治:“……”
他不死心也不信邪,这次半个手臂都伸了出,戳!
“唔……唔?”源夕雾总算睁眼,含糊道,“……太宰先生?”
太宰治:“……”
绝了,他觉现在就可以把蛞蝓的部扛卖掉。
“睡你的吧。”
“……唔。”
还睡了,过于没有戒心,也不知道蛞蝓是怎么教的。
或者是……
太宰治的眸光沉了沉。
已经完信任他了吗?
* * *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源夕雾木然注视着花板。
他现在完不敢侧头,因为从身的触看来,他已经不在上,而在床上。他现在怀疑自己半夜梦游爬上了床,这才导致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可是怎么办……太宰先生还在他旁边睡着呢!
那个瞬间,源夕雾已经脑补出了自己的一万种死法。
冒犯干部是什么罪来着?
源夕雾偷偷向旁边瞄了一眼,微卷的碎发散在枕头上,太宰先生的发色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纯黑,而是极深的褐色,绷带也有点睡散了,不过看起来依旧睡得很香,他还能活!
轻手轻脚挪床,源夕雾正要松口气,手机铃声彻底打破整个清晨的宁静。
源夕雾:“……”
死了。
床上的太宰先生已经开始翻身,摸到手机的源夕雾本来想赶紧挂断,结一看来电人的名字——
【中也前辈】。
他条件反射般接了起来。
“喂,夕雾!”
工日的时候,前辈的声音总是这么有精神,这声音曾经在数工日激励源夕雾快乐开始一的工,但是现在,源夕雾简直如临大敌。他尽可能压低声音回复,生怕惊醒了还在睡的太宰先生。
“前、前辈?”
“咦,你声音怎么这么小?”中原中也有点疑惑,不过他本身不是特在意这种小节,干脆道,“有几分委托文件已经发到你邮箱了,大概午要用上,麻烦你了。”
“是,前辈,我验证完就给您送到办公室。”
“辛苦了。”
本来应该这么顺利的结束,然而在源夕雾把手机拿离耳边,中原中也那边有没有挂断的时刻——
“谁啊……大清早打电话……”
吵醒的太宰治极度不满,他觉旁边的源夕雾已经起身,于是快乐往旁边一滚,占据了整张床。
“你不再睡的话,整张床就归我了。”
源夕雾:“……”
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床???”
源夕雾在那一刻悟了,原来他不是半夜自己梦游上来的,而是太宰先生理由不明把他挪上来的。这本来没什么,换种情况他还得深受动,可是现在他一点都动不起来啊!
“这个声音……”中原中也听到了熟悉的音色,钴蓝眼瞳慢慢睁大。
“这个声音是那条青花鱼吧?!!”
源夕雾闭上眼。
死了。
“喂!夕雾!这是什么情况?你还在家吧?那家伙为什么……!”声音骤然提的中原中也突然就想明白了,一开始是震惊,接着脸色爆红,最就是暴怒。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一定是那混蛋骗你的!你不要害怕!在那里等着!我马上……马上就赶过碾碎那家伙!”
“你不要害怕!我一定让那混蛋付出价!”
电话挂断了,源夕雾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还是要告诉太宰先生这个不幸的消息。
太宰治也因为那极具辨识性的音色睁开眼。
“……蛞蝓?他打的电话?”
“嗯。”
“……”
“……”
源夕雾到底于心不忍,虽然一切的起因是太宰先生半夜过来以及来把打铺的他挪上床,但一直以来他还是很激太宰先生的。他于是连忙找了纸笔,沉痛坐到了床边。
“太宰先生。”他眸中泪光闪闪,“您还有什么话想说吗?给谁的都可以,我帮您记录来。”
“说起来,这在您想要的清爽而富有朝气的死法中吗?”
肯定不在啊!
太宰治一直速运转的大脑难得放空,他沉默了一会儿,向源夕雾勾勾手指。
“你过来,我大概猜到森先生一步的计划了。”
这是昨晚淋雨时想到的,不说十成十,也是十拿九稳。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见源夕雾愈发泪光闪闪。
“太宰先生,原来那句俗语是的,您居然这个时候还想着我的事情。”
“……什么俗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
只听一声巨响,靠透明胶带勉强维持的门框与大门直接一起粉身碎骨,重力眼中泛着红光,橙发在暴怒的气场中飘荡,他一步踏入,面都开始崩裂。
“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