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老师, 您又在开玩笑了。”源夕雾淡淡笑了“您是最不可能对无聊的世俗权力低头的人,改变对的称呼的话,会难过的。”
五条悟笑了, 他也不管自己穿得多风雅, 随手就搭上源夕雾的肩膀, 还是平日里那副不怎么正经的样子。顺着他的力,源夕雾慢慢向房间里走去。
“不在意,这间屋里可多的是人在意。”
源夕雾目光闪了闪,那么这个房间里,应该是那些知晓他真正身份的咒术师名门了。
站在拉门之前, 五条悟轻声问道。
“害怕吗?”
源夕雾摇了摇头, 【不动无常】在他耳畔折射出柔和的光亮。他的手放在了门上,轻轻加力, 自己把门拉开。
“害怕的不该是我,而是他们才对。”
拉门一开,以咒术界的御三家为主, 里面各色的咒术师显露于源夕雾面前。京都府立咒术高专的校长骤然睁大眼睛, 他的反应与绝大多数咒术师相同, 是惊叹以及……恐惧。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乃是此世无双的血脉高贵之人, 却出乎意料的年幼。黑发柔顺,不加修饰, 只在耳畔悬着折射宝光的咒物,一双黛紫的眼瞳常年雾气氤氲,宛如雾中之花,源氏罪孽般的美貌在他身上显露得淋漓尽致。
源夕雾平静地扫视一圈,咒术师们几乎都目光躲闪, 不敢同他对视。他也不介意,询问的目光投向五条悟,像是在问自己应该于何处落座。
五条悟抱臂,故意拖长了语调,对坐在上位的禅院直毘人说。
“你还想坐到什么时候?莫非你认为自己比小殿下还高贵?”
“……不敢。”禅院直毘人心知这是五条悟的下马威,脸上的神色并未改变,顺势起身,坐到了下面的位置上,将首位空出来。
毕竟,他们只是咒术师,上位者的利刃,又怎么能比皇族更高贵呢?
“好了,上去吧。”五条悟用只有他和源夕雾能听到的声音轻快说,“别害怕,他们该让给你的。那些古董就喜欢讲出身,既然如此,你就是在场出身最为高贵之人。”
源夕雾其实没有害怕,他的情此时是空前的平静。他穿过咒术师的坐席,走向那个上首的位置,这个动作令他感觉很熟悉,仿佛已经经历过千百遍。
【源氏的公子,快请上座!】
【高贵之血……高贵的公子……】
源夕雾坐定,他的姿态从进门时就已经端严起来,此时顺势坐到坐席上,面无表情,场中甚至只能听到他衣摆摩擦的细微声响。不过不知为何,他坐下来的位置有些偏,令下方的咒术师们略感疑惑。
疑惑很快就被解答了,源夕雾越过桌案伸出手——
“五条家的家主,请与同坐。”
他的声音清亮而清晰,满含信任,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有所偏爱的一言一行,都象征着一种荣耀的垂青。咒术师们轻微躁动起来,人人都看着这位小殿下伸出袖口的指尖,这指尖正期待的向上平伸。
就算想要杀死他,就算把他视为已经要死去的人,此刻的咒术师们居然也希望,这只手是向他们、向他们的家族伸出的。
——那将是荣耀。
五条悟结结实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源夕雾居然……接受得这么快,果然不愧是源氏血脉吗。他这样胡思乱想,身体的动作可一点都没有慢,立刻迈开长腿笑容满面的向上方的位置走去,一路上还在假惺惺的特意问候几个熟人。
“哎呀哎呀,真没办法,毕竟是小殿下叫我嘛。”
京都府立咒术高专的校长对他怒目而视,五条悟反而笑得更开了。
“没有叫你哦,没有叫禅院家哦,只叫了哦。”
他在禅院直毘人耳边低语,禅院直毘人的嘴角剧烈抽动了一下。
五条悟烦死人了!
五条悟握住了源夕雾伸出的手,一跃就跨过了桌,在这个好位置上坐了下来。他看着下方咒术师们闪烁的眼睛,不由得在心中冷笑,既想要小殿下赐予的荣耀,又想要小殿下的命……人类还真是矛盾啊。
“那么,小殿下此时来京都,用意是……”禅院直毘人询问道,他同时在心里想着,小殿下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得到了小道消息,说小殿下已经掌握了完整的领域,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
五条悟一手托腮。
“殿下的意图也是你能打探的吗,禅院家主?”
禅院直毘人心中微微一紧,他下意识去看源夕雾的表情,发现这位小殿下脸上压根看不出喜怒,思隐藏之深,完全无愧于高贵的血脉。
源夕雾要是知道他怎么想的,估计要“……”一下。
只是为了反森,真的。
源夕雾来此处,与咒术师御三家接触,当然是为了尝试查清当年的真相,这个目的不能宣之于口。好在提起森先生,就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给源夕雾提供了一个好借口。
禅院直毘人懵了。
“偶像……活动?”
“是的。”源夕雾淡然颔首,仿佛他说的是个极其严肃的目的,而不是偶像的唱唱跳跳,“来进行真祭的偶像活动,顺便参与咒物封印仪式。”
顺便参与!
在场的咒术师内都是崩溃的,果然是上位者不可捉摸吗!还有,小殿下来进行偶像活动,他们要不要……打个榜氪个金以示敬意?
源夕雾倒没有暗示这个,他向五条悟眨了眨眼睛。能让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困扰一下,他非常乐意。今天来到咒术师们的集会,只不过是隆重登场,顺便表明自己的实力和态度,任何人想要对他动手,都需要好好权衡一番。
咒鸟为他推开拉门,源夕雾在咒鸟簇拥下走出去,五条悟紧随其后,还回头挥了挥扇。
那些半吊的咒术师可以退散了,至于一直心存野心的,也要好好掂量一下能不能应付成长起来的小殿下。
他们走后,房间里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一名咒术师颤巍巍开口。
“所以……各位打算花多少钱?”
“买个巨幕吧要不。”
“其他宣传是不是也得跟上。”
“……我们能力微薄……就出这个数吧。”
“这叫能力微薄?不要随便把金额拉高啊!”
就在房间里的人为了给偶像氪多少钱这件事险些打起来的时候,源夕雾正跟五条悟慢慢走在回廊上。空气里充溢着清冽的梅花香气,源夕雾鼻尖动了动,接着就听到五条悟的笑声。
“这种时候,倒是像个小孩子了……去看梅花吗?”
“过几天,等大家的交流会结束之后,再一起去看梅花吧。”源夕雾已经想好了,他甚至微微笑起来,“要野餐的话,似乎天气还是有些太冷,可以提前定好附近的餐厅,至于这几天……”
他的声音稍稍低了下来。
“实说,五条老师,如何调查当年那件事,还没有头绪。”
“哦?还以为你游刃有余。”五条悟说道,“在港口mafia,夕雾不就是负责情报工的吗?”
“那是一般情报,五条老师。”源夕雾轻声说,“当一件事情成为一个众人都缄口不言的秘密,就算很擅长情报工,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也很难开始。”
“今天所的咒术师中,原本以为禅院家的家主会知情,但是从他到我的刹那间神情推断,当初他应该也是被排除在外的。”
五条悟想了想,认可的点头。
“没错,当年那件事起于皇宫大内,御三家虽然自诩咒术名门,却也是触及不到的。”
“所以,想请问五条老师,当初是因为什么到了的母亲呢?”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显然,那段记忆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他现在依旧记得,不过是因为难以忘怀的遗憾。他的视线越过符纸,投向梅花瓣羽飞舞的远天之上。
“因为一个任务。”
“一个……任务?”
“关于【星浆体】的任务。”
* * *
“……所以,在那个贺茂家一级术师的建议下,们决定求助体制外咒术师紫式部。”五条悟缓缓说道,“然而那时候们谁都没想到,无论是【星浆体】,还是接受【星浆体】任务的们,都不过是引线,火想要焚烧的,是你的母亲。”
“她在皇宫大内,外界的力量很难伤到她,皇室的力量也同样,毕竟,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可是他们太想太想得到你了,于是想出了这样的毒计。”
茶水已经凉了,源夕雾捧着茶杯,睫毛垂落下来,接着五条悟的话说道。
“母亲本身就是被命运束缚的人,到同样被命运束缚的【星浆体】天内理求助,不可能不出手相助。她接纳了【星浆体】,也接纳了你们,却也在自己坚不可摧的防御上撕开了缺口。”
“……就是这样。”
“那么那个提出建议的贺茂家咒术师……”
“死了。”五条悟干脆说道。
“……我想看他的尸检报告。”
“这个好说,让硝发一份过来。怎么,你觉得那个人的尸体会透露出什么?”
“对。”源夕雾点头,继而笑了,“五条老师果真对尸体不是很重视啊,是觉得比起肉身,其中容纳的灵魂才是最重要的吗?这种经年的事件,已经很难找到直接关联人,当时的物证却是不会说谎的。”
说起尸体,五条悟又想起了死而复生的昔日友人。如果当初他直接把尸体带去火化,而不是因为不愿面对而交给其他人处理,结果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果真如源夕雾所说,在他的观念中,肉身中那个灵魂离去了,就毫无意义了吧。
“……其实有个人,也许已经弄清楚了当初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五条悟突然说,源夕雾立刻敏锐的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夏油杰先生……吗……”
“如果那具身体中,确实是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