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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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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中本是风平浪静,瑞王夫妇在各自的居处喝着参汤调养气血。不过一个时辰,突然间门庭若市,三法司的官员齐聚于正殿中,皆道是奉太子殿下的口谕前来。

瑞王夫妇不得不出面寒暄,诸一为各位大人奉茶,该有的待客之道丝毫不含糊,只是倍感费解,太子殿下宣三法司到瑞王府,是为何事?朝廷命官们也很困惑,初次收到太子殿下的口谕,未敢怠慢,都迅速赶至。

在朝廷命官们看到瑞王慕玄懿的面色时,颇觉讶异,瑞王泪堂发黑,唇色无华,不复往日的温润的气质。众人再看瑞王妃,衣着得体妆容精致,夫妻宫之处涂有厚厚的水粉,气色稍有不佳,双目略显无神。懂的人立刻心照不宣,纷纷看出了纵欲过度的迹象,不免心生感慨:这对新婚燕尔,太过如胶似漆,丝毫不节制,精神才会如此萎靡不振。

侍卫通报:“福公公到了,是由太子府的侍从送来。”

慕玄懿愕然,父皇身边的福公公怎么也来了?那群朝廷命官们不知其中缘故,福公公应该知道?他连忙迎至殿外,低声探听道:“太子殿下送你来此,是有何事宜?”

福公公正色道:“老奴只带着双耳前来。”

俨然是无可奉告!慕玄懿暗恼,也习惯了福公公终日一副冷脸不近人情,便不动声色的示意婢女带福公公进正殿奉茶。

正殿内人满为患,朝廷命官们在交头接耳,唯有重案要案时,才会召集三法司于一堂,是发生了大事?福公公竟然也来了,太子殿下为何让他们齐聚在瑞王府而不是太子府?

殿外,慕玄懿与韩珺瑶阴沉着脸站在长廊下,静观其变。那晚的痛苦与龌蹉都历历在目,在药效褪去后,他们都奄奄一息,体虚到动弹不得。已经调养了几日,身子和精神依旧极为不适,他们誓要让慕径偲和阮清微加倍尝尝那种**的滋味。

“瑞王可知太子殿下此举何为?”慕玄懿的姨父刑部尚书林大人悄声询问。

慕玄懿摇首,坦言道:“不明状况。”

“太子殿下驾到。”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高唱,太子仪仗抵达了瑞王府。

瑞王夫妇和诸位官员纷纷出殿跪迎,太子在位十九年,只用过三次太子仪仗。第一次是他册封为太子当日,去祭拜列祖列宗;第二次是当朝皇上御驾亲征吞并了大瑞国凯旋归来,他出城迎接;第三次是他的母后薨,护灵棺安葬皇陵。今日,太子竟用太子仪仗,一定是有非同小可之事。

太子仪仗并未进瑞王府?

众人忙是起身,疾步而奔,出府跪迎。

瑞王府外,太子仪仗沿府门两侧依次展开,太子殿下慕径偲所乘的车辇正对着府门。

“拜见太子殿下。”众人齐声叩拜,府门前跪了一片,声音洪亮,屈膝于太子仪仗。

慕径偲正襟端坐,不下车辇,平静的扫视道:“瑞王、瑞王妃请起,诸位大人请起。”

众人起身后,忽见一位清秀的少女不知何时立在了车辇旁,神态自若,娉婷而大方,令人油然而生出一种景象,她似山谷清风盘绕在太子殿下周围。

瑞王夫妇看到了阮清微,眼中都稍瞬即逝的闪过狠辣之色。

阮清微不动声色,似什么也不曾察觉,当随从们抬来紫檀木椅放在她旁边后,她缓缓落座。

朝廷命官们未见过阮清微,不禁要猜测着这位美丽的少女是何种身份,竟然能坐在车辇旁?

位高权重的刑部尚书林大人上前一步,问道:“这位是?”

阮清微答道:“太子府的管家,阮清微。”

闻言,朝廷命官们一怔,原来她是传言中的太子殿下身边的奇女子!

林尚书对阮清微早有耳闻,她在京城可谓是名声大噪。此时,她端庄自在的坐着,这是不把站着的瑞王夫妇和朝廷命官们放在眼里了?与此同时,俨然也是不把柳贵妃和柳丞相放在眼里。身为柳家的亲戚,他要用礼法灭一灭太子府的威风,遂摆出义正辞严的样子,拱手问道:“太子殿下,太子府的管家见到瑞王和瑞王妃,不用行礼问安?”

韩珺瑶的背脊挺了挺,隐现笑意,林尚书质问出了她的心声。

大理少卿秦大人附和道:“还是阮管家不识瑞王和瑞王妃,无意的唐突?”

慕玄懿作壁上观。

林尚书的长兄右都御使理直气壮的接道:“无视瑞王和瑞王妃,是藐视皇室。”

顷刻间,诸多严肃的目光投向慕径偲和阮清微,振振有词的质疑,在林尚书的煽动下,越来越多的人勇敢无比的谏言,依据明文规定的尊卑礼制让太子殿下给一个说法,俨然带有审判的意味,当众弹劾不遵礼守法的荒谬之举。

气氛顿时冷肃凝重。

朝廷命官们似乎为社稷担忧到心碎,或委婉或直接的强调‘太子的德行至关重要’,慕径偲和阮清微的惊世骇俗成了众矢之的。

这是一种带着试探的较量,又似乎是挑衅,当朝权臣跟太子之间不可避免的博弈。

阮清微觉得无形的箭铺天盖地的射来,很锐利。然而,她的四周有一股宁静深邃的气场,在不知不觉中为她竖起屏障,抵挡住了一切。

慕径偲不动声色,将诸位朝廷命官的神情都看进眼里,任由他们情绪激动的口伐,仿佛是在说教冥顽不灵十恶之人,斗志昂扬,咄咄逼人的气势在蔓延着,这种气势在慕径偲的无动于衷里,渐盛。

场面一度变得沸腾,直到站在礼法与道德至高点的人们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无济于事,慕径偲依旧视若无睹充耳不闻时,语声骤然降低。

在喧闹声停歇后,慕径偲才平静的道:“我对她有言在先,若非是面见比我位高者,她均可一视同仁的免礼。”

众人震惊,当今比太子殿下位高者只有皇帝。

朝廷命官们面面相觑,一片哗然。

慕径偲平静的道:“她是我钟情之人,与我如影随形。待她如待我,她待谁如我待谁。”

听着太子殿下笃定的话语,再看他气定神闲,众人不由得哑然。

慕径偲说道:“她可以因人而异,与我的身份是太子一样,毋庸置疑。”

话已至此,谁还要明目张胆的挑战太子的权威?

太子殿下给予了阮清微莫大的优待,令人膛目结舌,古今罕见。他坚定到不容置疑,他的言下之意是:无需对任何人交待,无需给任何说法,因为他是太子,他有权力这样做,除了比他位高者,谁也没有资格管。

‘她待谁如我待谁’,如果阮清微给瑞王和瑞王妃行礼问安,那代表着是太子殿下在给瑞王和瑞王妃行礼问安,显然不合礼制。

望着神色泰然的阮清微,韩珺瑶袖中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她嫉妒到发疯。凭什么,一个出身卑微如草的孤儿,凭什么能得到位高的太子殿下另眼相待?凭什么得到了名冠天下的宠,却还似理所当然似的。她气极,眼睛里全是那张素净美丽的丽,只要有机会,她一定毁了那张可恶的脸!她得不到的眷顾,也不许不如她的人得到!

朝廷命官们没想到太子殿下深沉难测,平平静静的回应,态度坚定不移,有着常人难及的从容。太子殿下在朝堂中默默无闻,始终毫无建树,如今他母后病逝了,无势可倚,应是软弱可欺。不曾想,初次较量,使企图压制太子之人一时不敢贸然行事。

于鸦雀无声中,慕径偲唤道:“瑞王。”

慕玄懿上前一步,恭敬的道:“臣弟在。”

慕径偲说道:“我听闻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七日前的一晚,瑞王夫妇在荒郊野外留宿,似乎是有被囚困的迹象。”

众人一惊,岂有这事?!

瑞王夫妇的心都咯噔一下,难道太子殿下摆仪仗而来,是要先发制人?

“事关重大,我必须要彻查。”慕径偲慢慢的扫视朝廷命官们,“我宣诸位大人前来,是由于我没有审案的经验,需要你们协助一起分析。瑞王夫妇因何被囚困?被何人囚困?被囚困时发生了什么?为何被囚困了却息事宁人?”

众人复杂的目光都落向瑞王夫妇,一探究竟。

韩珺瑶暗恼,此举意欲何为?!那晚的羞辱报复还不够,还要再次的羞辱报复?

慕玄懿心中冷沉,素来一副清闲姿态的太子殿下,出手稳准狠,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见瑞王夫妇在思量对策,慕径偲意味深长的道:“事出必有因,敢加害皇子所谋甚大,我必会追查到底。”

追查到底,势必会追查到是瑞王夫妇先预谋加害太子殿下。加害皇子所谋甚大,加害太子殿下更是罪恶滔天。瑞王夫妇相视一眼,都领悟到了慕径偲此行的目的,绝对是包藏祸心!让三法司介入,把事态扩大,无论追查的结果怎样,慕径偲必会透露出他们被下**药与侍卫侍女一起四人囚困于荒郊野外,他们的颜面将尽失。

慕径偲平静的问道:“瑞王,我听闻的消息是真是假?”

瑞王夫妇再次相视一眼,慕玄懿咬了咬牙,拱手回道:“是假,臣弟和王妃每晚都在府中。”

慕径偲确认道:“是假?”

韩珺瑶回道:“如瑞王殿下所说,此消息是假,不知是谁别有用心的传出假消息。”

他们要及时遏制慕径偲的诡计,一口咬定是假的,不能再让慕径偲追查下去。

阮清微轻轻的挑眉,他们在极力否认,显然不是他们去向皇上诉苦,那皇上是怎么知道此事的?如果不是他们告诉皇上,他们确实要否认,因为慕径偲这架势是有摧残他们颜面以及趁机构害他们的嫌疑。

慕径偲神色不明的问道:“诸位大人有何见解?”

林尚书看了看瑞王,察觉到事有隐情,但瑞王既然否认,必定不可追查,便说道:“想必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传出假消息,不怀好意。”

朝廷命官们纷纷跟着表态,有人相信是假的,有人则以证据不足为由无法评论。

慕径偲宁静的听着,迟迟不语。

以免慕径偲不依不饶,慕玄懿很确定的道:“臣弟发誓,这几晚臣弟都在府中,绝不可能在府外留宿。”

过了半晌,在瑞王夫妇心急如焚的焦虑中,慕径偲道:“既然是空**来风,那我不追查了。”

瑞王夫妇松了口气,也诧异他竟然这样决定不追查了。

慕径偲道:“今日多有打扰诸位大人,望见谅,请回吧。”

“是。”朝廷命官们一头雾水的散去。

在福公公退下时,慕径偲唤住了他,招手让他靠近车辇,轻声道:“有劳福公公先回宫如实的禀报皇上,我稍候会进宫复命。”

“是。”福公公神色如常的退下。

此时,殿门前只剩下瑞王夫妇了,慕玄懿眸色复杂的看向慕径偲,不解、奇怪,不解他阵势浩大的扬太子之威,奇怪他适可而止的善罢甘休了。

慕径偲正色道:“你,好自为之。”

只有阮清微懂得慕径偲摆太子仪仗的意义以及他的适可而止,很高明,很高尚。他本可以像那些玩弄权术的小人一样,处心积虑的去构害去损坏,暴戾恣睢。他没有,他只是用这种方式为自己解了围。

皇宫,四象殿。

景昌帝高坐龙椅,已听福公公讲了瑞王府前发生的一切,又听到慕径偲回复道:“儿臣彻查后得知,瑞王夫妇并未遭受凌-辱,他们发誓这些日每晚都在瑞王府,绝没有留宿府外。”

他眼神深沉的望向站在殿中的慕径偲,过了许久,说道:“下不为例。”

慕径偲道:“儿臣谨记。”(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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