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个时辰要开宴,珺瑶公主将会在宴席之上宣布驸马的人选。
寝宫中灯火通明,珺瑶公主身着一袭精美的华服,把她窈窕身姿衬托得更为玲珑有致,她薄施胭脂,静立于窗前,冷傲而明艳。
窗外,阮清微在夜色中信步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慕径偲不放心她一人,便让石竹和青苔寸步不离的同行。
珺瑶公主的唇角挂上骄傲的笑容,像是天生的赢家。
阮清微轻快的步上石阶,与珺瑶公主隔着雕花窗棂对视,不等珺瑶公主的盛气凌人压过来,她心平气和的微笑道:“这一次,你败了。”
败?!
这个字锋利无比,猛戳中珺瑶公主的骄傲。
阮清微挑眉,换上一副得意的神色,直攻她的气势,一定要把她的气势攥住,轻描淡写的道:“也可以说,你失算了。”
失算?确实!
珺瑶公主原以为庄文妃可以利用,不曾想没能使阮清微服下毒-药,倒是庄文妃服下了。她眼神冷厉,扬起下巴,笑道:“虽然计划出现了一点意想不到的变化,但结果是一样的。你们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庄文妃毒发身亡而不救,还是要来求赐解药。既然如此,本公主依然可以要挟你们。”
“求赐?”阮清微露出诧异的神色,耸了耸肩,“哦,不,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来要解药的。”
“那你来干什么?”
阮清微笑道:“你说让太子殿下心仪之人前来,身为太子殿下心仪之人,即使有再多不想来的理由,也要抽出一点点的时间过来炫耀一下。”
珺瑶公主的脸色一沉,随及冷笑道:“不管你耍什么花招,今日,只要你不跪下求本公主,本公主是绝不会把解药给你的。”
“说不定是你跪下求着要给解药呢。”阮清微环抱着胳膊,闲适的倚在窗边,欣赏着她脸上时好时坏的表情,轻道:“你还不知道自己惹了麻烦?”
珺瑶公主冷道:“不知道。”
阮清微眨了眨眼睛,一针见血的告诉她道:“你高估了庄文妃在太子殿下心里的地位。”
“不可能。”珺瑶公主能感觉得到慕径偲与庄文妃的关系非比寻常。
阮清微先是心悦诚服的称赞道:“有一点你看得很准,那是庄文妃对太子殿下的超乎寻常的关心。真正发自内心的护是藏不住的,庄文妃之所以在意太子殿下的处境,那是因为她知恩图报,感激太子殿下的母后在她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照顾她安慰她保护她。”
珺瑶公主扬起下巴笑道:“不仅是护、感激那么简单吧。”
“也可能她有不可告人的私心,才会害怕太子殿下震怒而不敢让我服下毒-药,只能不得已的自己服下了。”阮清微挑眉,笑道:“但是,至于太子殿下对庄文妃的态度,你可过于自信了。”
珺瑶公主断定道:“他们的关系,绝非是皇子与皇妃那么简单。”
阮清微拧眉,惊讶的道:“难道你猜测他们之间有私情?”
珺瑶公主笑了笑,不足为奇的道:“他们年龄相仿,相处的久了,暗自情愫,无可厚非。”
“所以,我才说你过于自信了。”
“本公主相信自己的感觉。”
阮清微不由得笑了笑,道:“很精彩的自以为是。”
珺瑶公主冷道:“本公主跟庄文妃聊了许久,看得出她对太子的情真意切,从她口中得知,太子对她也是情真意切。两人可谓是相依为命,对彼此之间的感情深信不疑。”
“你能信以为真那真是太好了。”阮清微取下酒葫芦喝了口酒,扬了扬眉道:“我还有事要忙,不奉陪了。”
阮清微的话音一落转身走了,不疾不徐,很快将要消失在夜色里。
她竟然走了,不打算要解药?珺瑶公主隐隐不安,意识到事态已失控,不祥之感立刻涌上心头。
这时,忽见阮清微停住了脚步,站在昏暗的烛光中,说道:“我差点忘记传达太子殿下的话了,他让我告诉你,毒-药一事,使你消耗尽了他该对你表现出的最起码的礼貌和尊重,如果你执意选他为驸马,将是自取其辱,你得不偿失。”
说罢,阮清微做了一个很遗憾的表情,道:“他说的话可真狠,但绝不是只说说而已。他应该也消耗尽了你对他的耐心,尽管发狠的去摧毁他,别再心慈手软的以为还有机会。”
珺瑶公主的眸光细碎,整个人止不住在颤抖,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最强烈的挫败感,自尊被撕碎踩在了地上,她依旧挺直了背脊,装着若无其事的道:“庄文妃中了剧毒,痛苦难忍,五个时辰内不服上解药,有性命之忧。”
阮清微背着手,说道:“我仿佛看到了五个时辰后会发生的事。”
珺瑶公主暗暗的紧咬牙关听着她说。
阮清微轻描淡写的道:“庄文妃毒发身亡,调查之后,你是凶手。”
珺瑶公主冷道:“你能轻而易举的指认本公主是凶手?”
“我能。”
“如何指认?”
“不高兴告诉你。”
“信口开河。”
阮清微漫不经心的道:“你且等着是了。”
珺瑶公主冷笑道:“即使你能指认我,我也有法子嫁祸给你。”
阮清微耸耸肩,“我不妨告诉你,你这样做的胜算太小了。”
“何妨一试。”
“欢迎。”
珺瑶公主看到她无所畏惧,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杀气顿显。
阮清微平静的道:“谁都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你若冲动的做出了鲁莽的决定,使事态变得严重。放心,大慕国的太子绝不会允许别国之人在大慕国造次后安然离开。一旦你的计划败露,免不了两国关系紧张,可能会再次兵戎相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输不起。”
珺瑶公主冷道:“你会好心的提醒本公主?”
“谁让我深明大义知善知恶呢。”阮清微淡淡的一笑,转身便走。
珺瑶公主极为不甘的道:“你忘了带走一样东西。”
“嗯?”阮清微再次驻步。
珺瑶公主对身旁的侍女道:“把解药拿给她。”
“给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来拿解药的。”阮清微很介意的道:“况且,谁知道你给的解药是真的解药,还是另一种毒-药,经了我的手,万一她服用后立刻毒发身亡,我岂不遭殃。”
珺瑶公主的脸色一变,想不到竟被她揭穿了。
阮清微不再停留,头也不回的道:“你还是亲自派人送去吧,庄文妃在正殿中。”
珺瑶公主气极,却只得忍着,来日方长!
出了寝宫不远,阮清微忽然发现了前方不远的慕玄懿,她想了想,示意石竹和青苔躲在暗处,独自快步走过去。
“二皇子殿下。”
见是阮清微,慕玄懿轻摇折扇,笑问:“特意找我有事?”
阮清微挑眉道:“恰好看到你,想告诉你一件事。”
“请说。”
“你猜珺瑶公主心目中的驸马人选是谁?”
慕玄懿胸有成竹,随口问道:“谁?”
阮清微深深的叹道:“珺瑶公主被太子殿下迷住了,她执意要选太子殿下为驸马,非常坚决,我费尽口舌也劝不动她。”
慕玄懿沉声道:“你的太子殿下成了驸马之后,实力大增,你不为他高兴?”
“我是否高兴无济于事。”阮清微道:“是他不能娶。”
“因为他要把正妃之位留给你?”
“因为他是正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从不为了一己之私笼络势力,自然也不依仗别国的实力。”
“我只承认他城府极深。”
阮清微耸耸肩,道:“其实,也因为我心眼小,容不得他娶别人,忍不住想破坏。”说着,她压低了声音,“你如果有心当驸马……”
慕玄懿满不在乎的道:“这种事,我不强求。”
阮清微撇撇嘴,一副悻悻然的走开了,心中断定他会强求。
见她走远,慕玄懿才匆忙去找珺瑶公主,一定要让珺瑶公主改变主意,‘驸马’的人选必须是他。
阮清微回到正殿,看到慕径偲心事重重的等在殿外,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察觉到他如释重负。她走近他身边轻声道:“别担心,解药很快能送到。”
慕径偲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认真的道:“我是在担心你。”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阮清微轻哼了一声,心里暖暖的,她朝殿里看了一眼庄文妃,问道:“有没有查出她中了什么毒?”
慕径偲道:“没有,宁神医说是一种罕见的毒。”
阮清微连饮了数口酒,便听到庄文妃气息虚弱的唤道:“清微姑娘。”
“嗯?”
庄文妃极为痛苦的伏在桌上,充满歉意的道:“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
阮清微背着手,一想到她的真实身份,便很严肃的道:“你的一时糊涂非同小可,不应该得到原谅。除非你真的醒悟,能安分守己,不再自作主张的给他惹事。”
“我此后会安分守己。”庄文妃默默的拭去眼泪,方才太子殿下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她深感懊悔。
在这时,珺瑶公主的贴身侍女求见,送来了解药,并道:“珺瑶公主身体突然不适,不能赴晚宴,恳请庄文妃娘娘和诸位皇子见谅。珺瑶公主已经选定了驸马,明日一早与庄文妃娘娘一同面见皇上时,再向皇上禀告。”
庄文妃问道:“珺瑶公主选定了谁?”
侍女道:“明日便知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