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说,她恨父皇、恨肃亲王,也恨她自己。
每每看到我和无愁,她都会想起这些不堪的过往,所以她连带着恨上了整个世界,她要让自己身边每个人都过得不快乐。
我忽然就有些害怕我的母后,她自顾自的说完,就喊来了无愁,替我兄弟二人斟满了酒,用一种儿时温柔的语调劝我们喝下去。
无愁很相信她,一饮而尽,而我却不敢拿性命做赌。
最终打翻了酒杯,落在地上冒出一阵白烟。
预感终于成真,母后想要自戕,死之前,还想拉着我和无愁。
原来她谁也不爱,她厌恶这个世界,厌恶自己,也厌恶这两个玷污了皇室血统的野种。
这是她的原话。
原来她打我骂我,就是为了让我自小怯懦,对世间万物充满恐惧,她惯着无愁,纵容他肆意妄为,就是为了毁了无愁,她这般走极端,都是故意的。
因为对这个世界的恨意,她想毁了自己,也毁了我们的人生。
我眼睁睁看着母后和弟弟倒在我面前,身体逐渐冰冷,变成两具尸体,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我忽然很羡慕无愁,母后最是宠他,连死都要带着他一起。
我冷笑两声,许是从小就被她掐断了对这世间应有的感情,还有对亲情的憧憬,面对母后和弟弟的死,我竟没有一点感觉。
甚至于心中有几分变态的痛快。
只是一股无名的寒意自背后升起,爬满全身,让我一阵毛骨悚然,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冰凉。
这宫里,当真是好冷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宫门处,那里依稀间有人影,母后和弟弟的死我总需要找个原因来遮掩,再加上方才母后所说的话我不知道有没有宫人听到,一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通过自己的努力,扛过了重重压力方才保住的太子之位,又岂能背上弑母和谋害弟弟的恶名。
我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一把大火,我将一切烧了个干净,对外只称走水,将那些我并非父皇之子的真相深深埋在后宫之中。
当一切做完,我安排好宫人在父皇那里周旋,又吩咐了人去引导京中舆论,塑造出一个早年丧母却又坚韧自强的太子形象,我以为万事俱备,母后宫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人泄露出去的时候,却在尚未燃尽的寝宫角落里发现了无忧。
无忧那日穿了一袭藕荷色长裙,脸上全是惊恐,眸中是对我这个哥哥的厌恶和惶恐,几乎精神失常。
她口口声声的控诉着我害死了母后,害死了皇弟,杀了这么多宫人,在她眼里我俨然成为了一个杀人狂魔。
杀意在那一瞬间暴起,却又被我压了下去。
说到底,我对这个宫中唯一给过我温暖的妹妹,还是下不了手。
不论我做了什么,我是无忧唯一的亲人了,她...应当不会在父皇面前胡言乱语的吧。
这是我第一次选择相信一个人,打晕了她,给她和我身上都伪造出从大火里逃出来的景象,然后告诉父皇,母后自焚了,我只来得及救出无忧。
我早就将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将无忧送回寝宫,安排好人手看着她,便去了母后殿前守灵。
京中传闻,废皇后心狠善妒,下手毒辣,却偏偏教出来一个孝子,衣不解带不吃不喝的在母后灵前守了三天,直至晕厥。
最后许是这份孝心感动了父皇,他复了母后后位,葬于皇陵之中。
而我的太子之位,有了这般好的声名加持,再加上母后的母族和穆家的势力,也终是坐稳了。
后来,无忧从未向父皇提及那日在母后宫中看到的事情,却也从未再正眼看过我。
步非凡跟在我身边,也连带着被她厌弃,视之为佞臣,甚至于当着他的面和他说,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最初救了步非凡,让他助纣为虐。
字字诛心。
可我却无能为力,解释显得那般苍白,更何况,的确是我杀了那些无辜的宫人。
可若是他们不死,事情败露出去,死的人就是我了。
我自觉做的没错。
母后逝去后有一段时日,五皇弟的母妃皇贵妃被立为皇后,他一时间也成了嫡子,与我相争储君之位。
十分讽刺的是,曾经那般爱慕我的母后的肃亲王,我的亲生父亲,竟立场十分坚定的站在了五皇弟和新后那边,不曾正眼看过我。
生母已逝,我并非父皇所出,亲生父亲却帮着别人来对付我,除了手中的权力,我再没了任何依靠。
当真是,可笑而又可悲。
不得已的,我开始打北诏的主意,若是能在侵略北诏方面有所建树,或者说一举吞并了这个和东楚实力不相上下的国家,或许我的声誉便会盖过父皇,更会远远地超过五皇弟,这东楚的皇位,也尽在囊中。
恰逢北诏幼帝在位,执政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太后,摄政王也是名不见经传,我只觉得,许是我的机会到了。
打着两国邦交的名号,我带着穆雪莹出访北诏。
出发之前,我联系了多年前埋在北诏的细作,送了他们一份大礼,北诏江南水患和瘟疫,若非我的助力,自然也不会发展的那般不可控制。
穆雪莹和我分头行动,在我的劝说下,一心以为是沈摄害死穆老将军的她亲自去了水源地刺杀北诏的这位镇国公。沈摄是北诏武将的****,若穆雪莹成功了,北诏必然大伤元气。
而我去了一趟豫州,本来是想拉拢北诏的豫州城主为我所用,谁知我竟小看了北诏这两个执政者。
他们在边境发现了我的踪迹,提前预判了我的动作,甚至于我到豫州城当天,他们好似就在这豫州城里,只是不知为何从未露面。
这里到底是北诏,若是来的人是那北诏摄政王,不出面的原因无非就是手中实力不够,在等待时机。
这样的人,最好是能将他绞杀在萌芽之中。
我很快联系了我在豫州的势力,说服了豫州城主,封锁城池排查北诏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