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惊鸿一瞥间,染血的面庞和记忆中的精致容颜逐渐重叠让她莫名的心弦一颤。
这是她恰逢豆蔻年华,便悄悄放在了心底的男子啊。
如今他一袭玄甲,长发高束,剑眉星目,眸中满是坚毅,颊边飞溅了几滴鲜血,融入墨色衣衫,了无踪迹。长风烈烈,将手中的长刀挽了个花势,反手了结了身侧一个漏网之鱼,满不在乎的甩了甩长刀上的血珠,眸色凌厉,哪还有半点柔情。
原来,他扛起大刀时是这般模样。
沈君兮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迷醉。
这是她深爱着的人。
她定了定神,极力掩饰了自己的异样,拼尽全力将目光挪开,时不时地用余光关注着南宫无言。
后者俨然也被这一幕微微震慑到,有一瞬间的心神不宁
只是依着南宫无言如今作为东楚皇的高傲,绝不会容许自己露出半点退缩。
北辰修不是已经内力全失武功尽废了么?而这个结果,还是南宫无言算计之下的。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沈君兮亲自喂他喝下的化功散,她应该最是清楚才是。
南宫无言侧眸看了一眼沈君兮,然后者眸色依然毫无波澜,什么都窥探不出来。
眼看着北辰修势头正盛无人可敌,南宫无言有那么一瞬间,竟有些怀念云栖彦。
只是敌方主将,一国帝王已然披甲上阵,他再留在原地巍然不动,就说不过去了。
若是他再隐忍不发,不只是他的能力会受到质疑,只怕东楚的士气也该彻底陷入低谷了。
况且,南宫无言也是自幼习武内力深厚,只是不常派上用场罢了。
如今在场的东楚这些主将,除了他只怕没人再拦得住北辰修了。
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大刀阔斧,北辰修又气势如虹,不是陌玄这等暗卫出身,善于在暗处行事的侍卫能对抗得了的。
南宫无言从陌玄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兵器。
按理说他平时惯用长剑,北辰修也是,但战场之上,兵器在长短上就不能吃亏。
所以北辰修选择了长刀,而南宫无言选了较为轻巧的长枪。
说实话,他的长相偏阴柔一些,倒不是男生女相,只是自带一种圣洁和悲悯,不该拿起武器。
只是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似乎都很是养眼。
沈君兮眯了眯眸,很佩服自己现在还有心情欣赏眼前这两位世间罕见、各有风情的美男子。
或许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总容易忘却那些烦忧,想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吧。
南宫无言一袭黄金甲,手执长枪像极了神话传说中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盖世英雄。
只是沈君兮偏偏喜欢那个玄甲加身满身鲜血好似来自地狱的杀神。
两方军队似乎颇为自觉的给这两个主将让开了一块儿地方,或许这是帝王应有的殊荣。
稍有差池,便是一个国家气运的问题。
说起来,北辰修和南宫无言,似乎都是新帝,且膝下没有子嗣。
东楚还好,有年轻而碌碌无为的亲王,宗室也算是有点烟火味儿,不似北诏,至今无后,没有继承者。
沈君兮站在东楚的阵营里,她一直都是南宫无言下令重点保护的人,也是北辰修绝不会伤害的人,所以哪怕东楚军队死绝了,她也能好好的活在这儿。
活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满地哀号,尸横遍野。
更何况,死了又能怎么样呢,对她而来更像是一种解脱。
所以沈君兮并不畏惧生死,淡然处之,气定神闲。
而这一袭银色狐裘姿容绝世的女子,也成了这血色的沙场上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南宫无言和北辰修很快有了第一次的交手,北辰修在刀枪相见的那一瞬便察觉出来这人的内力深厚,一阵不济,略微使了些巧劲,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同他擦身而过。
而南宫无言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北辰修空有技巧,实则内力空空如也,手握长刀却并没有重达千钧的感觉。
他更像是在靠自己习武的底子和经验上阵杀敌,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这样的认知让南宫无言微微扬眉,多了几分胜券在握的感觉。
若是他此时能将北辰修挑落下马,哪怕杀不了他,也能大幅度的挫伤北诏军队的锐气,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他还能杀回千倾关,维持两军对垒的原状。
北辰修在刚刚的交手中被震得虎口微微发麻,定了定神,只觉南宫无言到底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废物。
先前沈君兮的化功散的确是将他的内力散的丁点儿不剩,只是习武一事,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更何况,他还有一点底子。
就算没有内力又能如何?做不了那些所谓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至少他能实实在在的在战场上拼杀。
作为一名沙场将士,最重要的本就是对敌方来势的预判,凭借自己的实战经验反败为胜,而不是靠绝对的实力碾压。
两人复又开始了第二轮的交手,不似先前错身而过,而是策马缠斗在了一起。
南宫无言很快认知到,就算北辰修没了内力,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甚至有好几次,他都险些被挑下马。
若不是他及时夹紧马腹,大幅度的后仰,险些被北辰修划破脖颈。
而北辰修却只是微微偏头便躲过了他刺出去的长枪。
养尊处优了太久,实战上南宫无言和北辰修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终于在一次错身时,北辰修横扫出去的长刀忽然变了路数,直直刺入了南宫无言胯下马儿身上。
南宫无言此次出战准备齐全,胯下战马是那个跟了他许久的照夜玉狮子,西襄千金难求的战马,如今被刺伤,几分吃痛高高扬起马蹄,似是想将眼前的北辰修全身的骨头踩碎。
北辰修一拉缰绳,胯下乌骓当即便偏了方向,他顺势将长刀又送入那马匹身体里几分,它到底是吃痛失了力气,前肢再支撑不住身体,连着背上的南宫无言也朝着地上跌去。
不过到底是有一段时间的缓冲,南宫无言倒也不是十分狼狈。
他飞身而起,足尖轻轻点在马背上,借力稳稳地落了地,瞥了一眼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将行就木的马儿,说到底还是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