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半晌,一时间好似连着空气也凝滞了。
两个人的感情,总是最先动心的那个人先输。就好似现在,总是爱的更多的那个人最容易受到伤害。
可北辰修能理解沈君兮。
她也是受害者,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她...只怕也不敢轻易将一切心思付诸爱情。
总有那么一个人,当你看向她的时候,心便柔成了一滩春水,冰雪也消融。
北辰修,到底是心软了。
而沈君兮,也是这世间唯一能打动他,让他心软的女子。
不就是因为他太爱她。
北辰修眯了眯眸,让自己的人让出了一条路,步步靠近沈君兮。
沈君兮这边的其他人已经被北诏武艺高强的皇宫暗卫彻底控制,只剩陌玄和弱水还挡在沈君兮面前。
其实他们两个,也在迅速思考着对策,然后两个人看着逐渐靠近的北辰修,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决然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们想对北辰修动手,虽然摸不清北辰修的身份,但很明显北辰修是这些人里面的领头者,只要控制了他,或许就能带着沈君兮安全离开。
这是他们的使命。
看上去沈君兮应该是知道眼前这人是谁的,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告诉自己。
其实不是说沈君兮的阵线有了偏移,她只是不敢。
如果陌玄和弱水知道了北辰修的身份,必然不可能再活着出去。北辰修就算是给自己几分薄面,也多少是有底线的。
然很明显,陌玄和弱水并不领情,他们觉得,无非就是一死,最重要的还是要把沈君兮安全地带回南宫无言身边。
所以他们没有听从沈君兮的命令按兵不动,而是突然暴起,一左一右的袭向北辰修。
而此时,北辰修距离沈君兮不到十步,的确是躲闪不开他们泛着寒光的长剑。
沈君兮见弱水和陌玄的长剑刺向了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慌。
若是之前的北辰修,面对这一剑必然能躲开,甚至还有可能反杀,可他已经内力尽失,还是自己害的。
一时间心绪复杂,沈君兮急急喊出的住手二字还梗在喉咙里,就看见北辰修向后弯腰躲开了弱水的长剑,然后来不及侧身,被陌玄划破了手臂,带出一道血痕。
皇宫暗卫的反应很快,不等陌玄收剑驾到北辰修脖子上,就已经上前制服了他们二人,而陌玄也被一剑穿过肩头,死死地压制了,单膝跪地。
北辰修按着手臂上不深不浅的伤口,略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一直在看着沈君兮,哪怕是自己生死一线的时候,而他现在,就像是刚刚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欢喜,因为他从沈君兮眼中看到了一瞬间的担心,就在陌玄刺向自己的时候。
这是不是就说明,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沈君兮看着如今的现状,无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她知道如果是她站在如今北辰修的位置,不可能再放了东楚的这些人了。
本就是绝对的胜局,他没必要和自己讲条件。
她轻轻闭上眼,颇有些认命的味道。
北辰修还在继续往前走,靠近了她,他看了眼手上的鲜血,一时间有些不敢碰她。
重逢的这一幕,他期盼了多久了呢。
快要一年了吧。
如今,沈君兮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不是一张画像,一个旧物件。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些微的颤抖,抬起手却不敢去碰她,他好害怕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幻像。
更何况,沈君兮如今这般模样,分明就是不愿同他多说。
又是良久的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待北辰修做一个抉择。
或是杀了地上跪着的这些人,带走沈君兮,然后让南宫无言那边得不到任何消息。
或是只带走沈君兮,答应她的要求,将这些人尽数放了,然后让南宫无言产生警觉。
最终,北辰修闭了闭眸,轻声开口,好似是在下命令,又好似是在对着沈君兮说,"放人。"
其实沈君兮还是旧日里的模样,心软,舍不得自己身边任何一个人。
只是她能怜悯天下众生,却从未想过要对自己心软半分。
可北辰修却同她刚好相反。
这天下众生又与他何干?
十四岁之前,他存留在这个世间,就仅仅是为了活着而已。
十四岁之后,他终于找到了此生挚爱,这世间唯一能让他的心变得炽热的女子。
这世间,他只会心疼她,也只会对她心软。
或许他的爱就是这样,义无反顾,只是为了一个她。
沈君兮一直闭着眼睛,长睫微颤,哪怕是听见北辰修说了放人,也不想睁眼看他。又或者说是不敢,她至今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北辰修。
她先前一直觉得自己对他恨意更甚,可事到如今,竟是蚀骨的思念更多一些。
她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想去在北辰修身上寻求温暖的心。
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是他杀了自己的侄儿,夺走了北诏的皇权,逼死了父亲,将沈家害的声名狼藉,让长姐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可她还爱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好似察觉了她的痛苦,北辰修终是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一时间,四周全是熟悉的,他的感觉。
是久违的温暖。
然沈君兮来不及挣扎,也来不及表达自己任何的想法,好似看出了她极力压抑着自己复杂的感情,北辰修没有给她直面自己的机会。
或是说,他也不敢看沈君兮的眼睛。
他害怕从里面看到失望和恨意。
北辰修点了沈君兮的睡穴,在她身子软下去的那一刻将她捞进了怀里,打横抱起。
尽管他的手臂还在渗血,因为这个动作伤口还有撕裂更大的危险,但他却抱得很稳,只因沈君兮于他而言,是世间无人能敌的珍宝。
长风烈烈,墨色长衫的男子怀中抱着个昏睡过去的清秀'男子';,衣袂翩跹,两人的衣角隐约卷在了一起,竟莫名的般配。
他抱着沈君兮踏上了马车,陌玄和弱水早已动弹不得,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驱车离开。
然后等他们走远,那些暗卫才好似没有几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将人放了,很快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