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舒月才止住眼泪。她双眸红彤彤的,情绪却渐渐平静下来,抬手擦去了眼角泪痕。
云展一直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舒月镇定下来,替他擦拭肩上泪水,淡淡道:"活着不好吗?"
"我现在,形同废人了..."云展垂眸,有些颓丧。
不知为何,舒月见他如此半死不活,心中再次腾起怒火,冷笑道:"你家王爷内力尽失都没什么事,你不过是废了一只右手,便如此要死要活的,和一个女儿家一样吗?"
"你不懂..."云展强辩道,对上舒月染上些许嘲意的眸子,顿了顿,才道:"对于用剑之人,右手,就像是生命。"
"若我此生再拿不起剑,莫非真的要在王府中浑浑噩噩度过后半生...我,不敢去想。"云展声音越来越低,有些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头。
舒月怔了怔,微微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云展。
忽然间,舒月脑子里很快闪过了一个念头,她眸色微亮,道:"并不是只有右手,能拿剑的,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练左手剑的。"
她好似对云展充满了信心,有些焦急的握着他的手。
云展在那一瞬间,也燃起了些许希望,可很快,又熄灭了下来。
他低着头,半晌无言。
左手剑吗?
他自十二岁开始练习剑法,整整八年,及冠之时方才能和比自己小两岁的北辰修打**手,小有所成,开始贴身保护北辰修。
练好右手剑,他用了八年时间,那...左手呢?
看着舒月充满期待的眸子,云展不忍回绝,可是...他真的有希望吗?
舒月跟在沈君兮身边这么久,心思何等通透,她明白,云展还没有缓过来。
沉默半晌,舒月缓缓抬头,眸中带着几许坚定,却是试探的语气,"你...可曾有妻室?"
云展懵了,怔怔的摇了摇头。
他和云舒从小就是故而,这么久了一直跟在北辰修身边,谁给他们说亲去?只是,舒月这么问...让他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舒月深呼吸压下心中的烦闷,复又问道:"你对我,可有半分喜欢?"
云展蓦然感觉脸色一烫,那阵热意一直从脖颈蔓延到双颊,他再没了心思去考虑其他,身上的伤好像也不痛了,他只是在想,怎么回复舒月。
如果她是开玩笑的怎么办?如果她是想等自己答复,然后再嘲笑自己怎么办?
如果...
没有如果。云展眼神一凝,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如果错过了今日这个机会,只怕以后就再难和舒月在一起说这些了。
王爷和太后娘娘闹成这样,可云展却明白那两人心中是有彼此的,早晚有一天,他们之间的感情会拨云见日,他完全没必要考虑自己的主子,因为他相信北辰修,能将沈君兮追到手。
既是如此,他...也不能落后的吧。
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云展对上舒月雾蒙蒙的眸子,心头一热,道:"我...可能...不只半分喜欢。"
这句话出来,云展忽然释然了,或许从初见的那一眼,便对这个恬淡如水的女子动心了,想要看着她容颜上有别的表情,想逗弄她。
再到自己重伤之际舒月的悉心照顾,和刚刚那个拥抱。
云展想明白了,自己早已,情根深种。
"舒月,我...我心悦你。"云展难得拽了次文字,却还是磕磕绊绊的,话都说不完全。
心思弄明白归弄明白,他生性面子薄一些,还是忍不住脸色一红。
得到他答复的那一瞬间,舒月是怔愣的,不只半分喜欢,也就是说...是一分,十分?还是很喜欢。
直到他补充了后来那一句,舒月才恍然发觉,这份心动,并非只有自己察觉。
她忍不住的弯唇,刹那间好似昙花盛开,美艳非凡。
"我也喜欢你。"舒月话音刚落,便试到身上一紧,竟是云展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欣喜若狂的将她揽入了怀中。
舒月扑哧一笑,只觉得这孩子傻的可爱。
云展不太确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莫不是见我受伤颓丧,才故意这样说,激励我的吧。"他好似一根筋转不过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便放开了舒月,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舒月一阵无奈,苦笑道:"我看上去像是会轻易许下终身的人吗?"
怀疑顿消,云展又被舒月话中的终身打动,心神微漾。
"云展。"舒月轻声唤他,云展怔怔的看向怀中女子,便听她道:"先皇后对我有恩,故而我待在了太后娘娘身边,她...实在是个极好的女子。"
舒月本是因为责任,为了报恩,留在了沈君兮身边,只是后来,却是彻底折服了。
云展是明白的,就像他跟着北辰修一样。
他轻轻嗯了一声,就听舒月道:"若是有一天,太后和王爷修成正果了...你我,或许才有可能,你...愿意等我吗?"
"那是自然。"云展脱口而出,他相信那一天不远。
舒月轻笑,害怕他抱着自己久了压到伤口,从他怀中起来,"所以你要努力练剑,然后等着有一天保护我。"
她抬袖抚上云展的侧颊,"至于你身上的,心上的伤,就交给我吧。"
此时的舒月,温柔的让人有些沉醉。
云展忽然想起,血气方刚之年,他和弟弟云舒讨论未来的妻子,云舒说想要一个活泼一点的,云展却想着,他要娶的人,要好似江南水乡里的姑娘一般温柔。
这个人,如今,近在眼前了。
他们这便算是已经互许终身了吧,云展这样想着。
虽然两个人立场不同,效命着不一样的主子,但他们都相信,这样的对立只是暂时的。
温情过后,小宫女也做好了清粥端了进来,舒月亲手端到了云展面前,喂他吃下。
不知不觉的,已经申时了,太阳即将西落,而舒月也该离开了。
沈君兮不知怎的,今日一直没有来昭华殿,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吧。
舒月有些担心自家主子,时不时的看一眼窗外的天色。
云展看出了她的焦急,也懂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道理,遂劝她道:"天色晚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