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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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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县委的小车送到省城的陆军医院,郑宇清一直觉得有点不太真实,好象是生活在云雾中。我怎么会患病呢?我的身体一向是结实的呀!什么时候患过病呢?没有的。就是感冒了也不吃药,硬扛两天就过去了。可是这次医生怎么都看上去有点鬼鬼崇崇的,他们看我的目光好象不对劲儿,好象要看到我的心里去。医生的这种目光是最可怕的。对了,我在有些医院那儿看到过这种目光,那是面对一些快要死亡的病人时医生发出的一种哀怜的同情的无助的目光,那种目光里游走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东西。那么我也患绝症了?是什么病?肝癌?对了,就是肝癌。这个狗日的肝癌,我过去从未对你重视过呀,我过去从未想起自己会患上肝癌的呀。可是现在这鬼东西缠上我了。看来要与我进行一场誓死的战斗了。不过我能战胜了它吗?

他静静地躺着,看着病房里进进出出的医生与护士,他们总是那么地忙碌,走起路来脚步总是轻轻的,好象害怕踩着了蚂蚁。他们对他进行了详细的化验、拍片、CT扫描、切片检查,后来就给他用上了药,打吊针,一瓶接着一瓶,还进行理疗,化疗。看起来他确实患了肝癌了。他现在忽然对癌症并不怎么害怕,他唯一担心的是他这么病了后他的工作由谁来干?千乔县是个重灾区,反腐倡廉的工作任重道远,以前揭出来的腐败分子有的问题现在还没有查清,现在还有群众在揭发干部中间的腐败问题,如果纪委工作瘫痪,那么不法分子就会利用机会进行不法活动,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把以后的工作向县委交待一下。他住进医院后,妻子打电话从深圳叫回了儿子。现在,妻子与儿子在他跟前护理他,他对儿子说,你回去上班吧。我能行。儿子眼睛红红的,对他说,爸,你都病成啥样子了,还操心别人,你就让我在这里所把你管一下吧。他说,你刚到一个单位,要珍惜现在的工作岗位。凡事不要怕吃亏。要多干实事,作人要诚实。正说着时,夏雨浓、于化奇、凤小莺等人来了,郑宇清从床上欠起身子,笑说,你们那么忙,还来干什么。我这儿没有事。夏雨浓说,你安心养病,什么心也不要操心,县委开过了会,大家一致认为,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把你的病看好。他们围坐在病榻周围,与郑宇清说着话,鼓励他一定战胜疾病。郑宇清眼睛湿了。

夏雨浓与于化奇向医院医生了解了郑宇清的病情,医生说的情况令夏雨浓他们心情万分沉重。夏雨浓与于化奇商量郑宇清治院期间纪委的工作由谁负责,他说市委白廉副书记已经打电话向他们征求了意见,建议现在先由一个人临时主持纪委的工作,等以后郑宇清的病好了再作调整,但现在看样子郑宇清是不可能重返工作岗位了。夏雨浓说,那就让纪委的副主任段兴旺把担子担起来吧。

夏雨浓他们慰问看望了一番,也就匆匆回去了,医院里有纪委派来的一名同志与郑宇清的妻子和儿子共同照顾郑宇清。段兴旺也不时地来看望郑宇清,他来了后郑宇清就向他讲县纪委现在还有哪些工作没有搞完,段兴旺一一记下。但郑宇清的心情又很矛盾,因为就在他来省城住院的前几天,他收到了一封举报信,有人举报夏雨浓收受天柱县农业局高局长0万元贿赂然后把高的儿子提到县财政局任局长。他知道在高明的提拔上夏雨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因为这是光明正大的招聘,是通过考试招上来的。但他又不能否定夏雨浓受贿的问题。在以前李天亚当县委书记时他在会上说得是多么好啊,当时坐在台下的哪一个干部不夸赞李天亚是一个正派的书记呢?可谁会想到他后来竟然成了腐败分子,而且有十几名县级与科级干部也步了他的后尘。他那时就是纪委书记,曾经有人向他反映李天亚的问题,可他却听不进去别人的不同意见,他把群众反映李天亚问题的信压下了。当然他也没有向李天亚报告这事。可是后来李天亚出了问题,而且引起了省市纪委与检察院的高度重视,时间不久就派下了专案组,住在千乔县的森林宾馆那座白楼里查李的问题。那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啊?风声鹤唳,整个县城弥漫着惊恐的气息,仿佛是出现了瘟疫,也仿佛是发生了重大的战争。在街头你会发现人人自危,个个面带戒备之色。而且时间不久就查出来了,很快就落实了,李也就从县委书记的位子上下来了,成了一名囚徒。事后他在反思时却老想如果自己当初帮他一把,动员他及时地把问题向组织交待了,那就会免于刑事处分吧?可是他却过分地相信李天亚。而且李天亚的问题当初不知为什么传得那么大那么严重,有人说李贪污受贿的数字在五六百万元,就这检察院也相信了,可他们就没有想想,千乔县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多少钱,难道李天亚一个人就把千乔县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占为己有?可他当初也明明知道这事儿玄乎,不真实,可为什么也没有站出来澄清事情的真相呢?他怕什么呢?怕上级组织不相信他。怕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一个县出现了集体腐败案件,他作为县纪委书记脸上并不光彩。可是他却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了。后来工作组在落实李的问题时大费周折,他们不相信一个县委书记只会受贿五到六万元,可是他们却再也查不出李的其他什么问题,所以最后给李的定罪就按这个数字定。他分明觉得专案组最后有点骑虎难下,所以对李的审判就有了某种人为的加重性质的成份。就是现在也有人坚信给李的判决是太重了。李大概正是因为此事想不通,有几次竟想自杀,但幸亏被人发现了。

想到这里,他又想让夏雨浓看看信,但却又打消了念头。凭心而论,在夏雨浓来千乔县工作的这几个月里,他是越来越感到夏是一个有事业心、有责任感、有头脑的县委书记。他不象以前有些县委书记那样,只一味地看上级的眼色与意图工作,而是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头脑,有自己办事的准则。他虽然不苟言笑,但他的内心里却装着千乔县近50万人民。他与李天亚的最大的最根本的区别就是他从来不考虑自己的什么利益,他来时间不久就把老大难火石村的问题解决了,使全县上县城闹事的群众减少了一大半。他大胆提拔了被李天亚撤了职的孟春秋,实践证明他的提拔是正确的。他在干部管理上引入了竞争机制,打破了干部使用上的论资排辈的现象,使干部的精神状态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产生了不可估量的活力,使原本死水一潭的干部队伍出现了少有的新气象。尤其是他在十万亩果园上的大义凛然,力排众议,把一个被人们熟视无睹的重大的社会现象上升到理性的高度,使多少人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动啊!所以,夏雨浓绝不是揭发信中写的那样,如果这次他看花了眼,他从此再也不干国家的事了。当然他知道自己现在已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了。不管世界发生多么大的变化,他的死亡都是不可易移的。但是在他死亡之前,他有权力保护一个充满了强烈使命感的好干部。如果他在临死前不能保护好一个人民的好干部,那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想到这里,他要段兴旺找出笔来,把他心里想的话记下。

段兴旺有点吃惊:郑书记,你现在休息要紧。再说医生也说了,不让你工作。

郑宇清说,这是遗嘱。

段兴旺越发吃惊:遗嘱?

郑宇清点点头,他的眼睛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光彩,显出了一种浑浊。

段兴旺眼里淌下了眼泪。

郑宇清声音衰弱地说,市委吕书记,我在临终前有一事相告,夏雨浓来千乔县四五个月时间,为千乔县的改革开放,为处理千乔县的许多重大遗留问题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功不可没。现在千乔县已经走出了阴影与灾难,各行各业的工作都步入了正轨,尤其是夏雨浓在干部使用上的重大突破性的工作,为党的反腐倡廉积累了一定的经验。这些都是群众眼睛可以看到的事情。但也有人不理解他的工作,至现在仍给他写黑材料,反映他有什么问题,我以党性向你保证,夏雨浓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同志,他光明磊落,心底坦荡,待人诚恳,无私无畏,心里始终想的是人民群众。他应当受到重用和提拔。就是他的爱人叶冰洁的问题,我倒觉得不是什么问题,人家已经把股票钱全部退赔了,又是在事发前,所以根本不能拘捕她进行审讯。我怀疑这里边有人搞什么勾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不是为了反腐败,而是把矛头指向了夏雨浓,是想把夏雨浓搞倒。如果夏雨浓再出现什么意外与变化,或者轻信了心怀叵测者的谣言对他进行什么处理,那都将是对夏雨浓的不公正。也是改革开放的倒退。

我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名誉向组织担保。

郑宇清1999年9月6日于省城唐都医院肿瘤科306病房

郑宇清说完了,轻轻吐出一口气,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红晕,他浑浊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动着,又说,拿过来我签上名。段兴旺眼含热泪把那张纸拿过去,郑宇清从衣袋里掏出钢笔,手指颤抖着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写毕了,他累得呼哧呼哧直喘,躺倒在病榻上,又说,这信现在不要往出拿,等我死了后请你把这信交给吕书记。

段兴旺眼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呜呜地哭泣着。

还有,你记下,郑宇清又从病榻上挣扎着欠起身子,说,你记在笔记本上,我死后,如果谁担任了县纪委书记,那么请他一定要照顾一下原法院院长齐世英的妻子,她有病,齐世英又在服刑。

又过了一个月,郑宇清病逝于家中,享年50岁。人们在清理遗物时发现郑宇清家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没有存款,没有时兴的家电与家具,有的只是一台过时了的从旧货市场上买回的15寸的黑白电视机。

在给郑宇清送葬时,县委县政府的许多干部都哭了。

而且人们还发现,许多当初被郑宇清侦察过并且被判了刑的现在已经出了狱的干部,和虽然没有出狱的干部的家属也都来了,其中就有前县委书记李天亚(他前不久获得保外就医),他在送葬的中间哭得最伤心。

在新的千年到来之前,全国各地都在准备举行重大的庆贺活动。为了保证社会的治安状况有一个明显的好转,从中央到地方的公安机关要进行一次严打,在严打之前,对一批证据确凿的罪犯要进行一次集中的公开审判,该杀的要坚决的杀。在这次严打中间,千乔县工商银行前行长丁大光因受贿数额大,态度又不老实,并且还有包庇行为,被市法院一审判处死刑。死刑通知是在执行前一周之内能知本人的,并且告知还可以上诉。

法院为他准备了律师,丁大光在监狱里与他的律师见了面。律师提出他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揭发的,还可以立功赎罪。并且问他上诉不上诉。丁大光说,上诉。不上诉是傻瓜蛋。律师就有关技术上的细节与他交换了意见。并且听取了他上诉的意见和理由。

丁大光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他的家人来了许多,与他洒泪而别。工商银行的许多干部也都前来向他表示诀别,他们离开时都呜呜地哭了。

但是他觉得最应当来的一个人却没有来。

这人就是金岭市工商银行行长盛鄂才。

丁大光现在感到自己被盛鄂才当猴子耍了。是盛鄂才利用手中的权力向一些原本不能放款的企业发放贷款,造成了大量的呆滞资金与风险资金,给同家银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可是他却没事人一样。原乔城汽修厂的贾火星贷款000万元的事,他作为千乔县工商银行的行长先向盛鄂才作了汇报,得到许可后他才向贾火星放了款。他知道贾火星如果没有向盛鄂才行贿他是不会很快答应的。就是这个盛鄂才利用手中的职权走私纱厂的棉纱以谋取暴利的,他的这项倒贩活动是在他的参与下实现的。但他却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正是因为没有得什么好处,他的心里才产生了不平衡,他才在千乔县的企业破产中伸出了手大肆地往自己口袋里捞。他是捞了一百多万,那是贾火星送给他的,他收下了。但收受贾火星送钱的人不在少数。这宗贿赂比起盛鄂才在棉纱倒卖中捞到的好处,连零头也没有达到。可是盛鄂才却没有什么事,而他一个堂堂的工商银行的行长却栽了,彻彻底底地栽了,栽得再也不可能爬起来了。再过几天,他就要告别人世了。

但他现在却留恋起人世了。人世多么好啊,有阳光,有亲人,有朋友,有金钱,有女人,而且只要你有官可当,那么你身边就会永远有绝好的女人在供你挑选和玩弄。他有几次在火车上听到一个卖报的在大厅广众之中大声说,现在的社会太不公了,好女人都被瞎松日了。他承认这是事实,漂亮女人现在追求的是当官的男人和有钱的男人,他过去当行长时,有那么多漂亮女人围在他的周围,她们向他送媚眼,向他暗送秋波,向他撒娇,向他抱怨自己的男人多么无能,她们是那么年轻,有的能作他的女儿,但是她们又是那么迫不及待地要他日她们,睡她们,只有这样了她们才能好受些,她们才能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正是因为如此,他在与几个漂亮的女子睡了后,把她们提拔当了官,她们当了官后更加肆无忌惮地要他日她们。这些女人并不是势利眼,她们在他落难后也到监狱看过他几次,有的还记着他的种种好处。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活得也值得了,有那么多漂亮的女人在为自己流泪,就象柳泳一样,那么在历史上有名气的柳三变在自己逝世后竟然是那么多的妓女为自己送葬。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也足了。

但是心里总是难以平静。

想到自己栽了而本当要栽的却没有栽,他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股不平之气。是的,在金岭市,还没有谁有盛鄂才在经济上的权力大,而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行长却是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他在市行干出了多少令人发指的事啊,可是却没有人站出来揭发他的罪行。相反,倒是有许多人在保他,他们想尽千方百计提出盛鄂才没有罪的证据。就是倒贩棉纱的问题,最后也被有些人用手段抹平了,最后变成了盛鄂才没有罪的证明。这太不公了。而且事情远远还不至于这些,盛鄂才经营银行十几年,关系网遍布全市各个角落,而经盛鄂才之手发放出去的呆滞资金大概也有几个亿。可是这些事情却与盛鄂才好像没有关系。国家的银行亏损照样亏损,盛鄂才的行长照当无误。好象银行与盛鄂才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永远也不可能交汇。就是在市属企业的破产中,谁知道盛鄂才收受了多少贿赂,反正全市共破了工商银行的8亿元资金。这些企业破产前总是要听取银行的意见,因为银行掌握了他们的帐户,他们帐上的钱是多少只有银行才能知道,他们要假破产真逃债只能通过银行的手才能得逞。丁大光听有人说,在市属企业破产前,这些企业在银行的存款大概有5个亿,可是当宣布破产时,这5个亿的资金竟一下子不知去向,不久,国家银行的8亿元贷款也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中间有个黑洞,可是谁知道黑洞的里边是什么内容?

不能这样死了,要站出来,要把隐藏在深处的这个人物揭出来,不能让他逃脱历史的惩罚。

就在这时候,千乔县的作家柳学泳提出了要采访丁大光,他与公安局魏局长说通了,来到监狱。丁大光以为是上级派来的人了解他的案件,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

柳学泳说,你在临走前最想说的话是什么?

丁大光说,我最想说的话是我最不想死,如果生命对于我来说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受贿了。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呀?再说我也是党培养多年的干部呀。

柳学泳说,你有什么遗憾的事没有?

丁大光叹了一口气,有呀,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把我背后的人揭发出来,让他逃脱了法律的严惩。

柳学泳说,现在不能揭发了?

丁大光说,我已向我的律师提出了要求,在申诉时我要揭发那个人。

柳学泳说,在你走向死亡的道路中间,你觉得是谁对你造成了最大的影响?

丁大光说,盛鄂才。

又问,他从哪些方面对你造成了影响?

丁大光说,他手中的权力和权力所取得的最大的效益对我的影响最大。

柳学泳说,你能具体一点吗?

丁大光说,这是只可意会的事。

柳学泳说,假如你死了后,我把你的事实写进了文学作品,你有什么想法?

丁大光狠狠地瞪了一眼柳学泳,恶毒地骂了一句。

丁大光的申诉很快被驳了回来,维持原判。

在将要临刑的前一天,他对狱警说,他要揭发盛鄂才的犯罪事实。狱警怪异地看他一眼:你为什么不早说?

丁大光忽然呜呜地哭了,我是个大傻瓜。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公安干警叫来了负责人,负责人立即又向上级作了汇报,上级马上派人审问丁大光,丁大光向民警反映了盛鄂才的经济问题,说盛鄂才在任行长期间起码贪污和受贿了1000多万元。

负责审问的人说,你有什么证据?

丁大光说,我现在虽然没有证据,但只要你们去调查,就会立即把问题查清。就像他在纱厂的倒贩活动就是一件事例。

负责审问的人问他,你还有什么要求?

丁大光哭着说,我有立功表现,你们是否可以把我的死刑免了?

负责人断然否决了他的要求:绝无可能。明天你将被准时执行死刑。

丁大光一下子软瘫在那里。

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丁大光一直是昏昏噩噩的,脑袋不清,到了第二天被拉上刑车时,他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成了一个植物人。当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这个罪恶的灵魂也就从地球上消失了。丁大光最后留给人们的只是一张苍白的脸颊和一双没有任何光泽的眼睛。

夏雨浓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向市委领导推荐凤小莺担任县长助理。他先在电话里向秦淼约了时间,到了这天,他准时来到市委秦淼办公室。秦淼又比过去显得有些苍老了,眼角的皱纹也更多更密了,头上窜出了赫然的白发。夏雨浓知道,金岭市是大市,人口众多,又是全省的工业重镇,工作头绪多,这几年又一直走在全省其他几个地市的前边,在制造业、烟酒业、电子业等方面都有长足的发展,经济开发区发展也快,现在高新技术产业的产值已经占整个国民生产总产值的百分之二十三。城市的各项功能建设也走在了前边,给人一个焕然一新的感觉。夏雨浓知道这些都是在秦淼的带领下完成的,秦淼的功不可没。但是秦淼眼角的那缕隐忧却又让夏雨浓心里高兴不起来。他想会不会是亲家出的事对他的影响呢?

夏雨浓记得,自从丁大光出事后,秦淼从未对丁的事在任何时候提出来与他交谈,他竭力避免提到丁的问题。但就是这样,市委机关还是传出了他也可能受贿的传闻,一些与他有芥蒂的领导在下面乘机兴风作浪。

秦淼与夏雨浓拉了几句闲话后,立即转入了正题,夏雨浓,你今天是不是要向我谈一件重大的事啊?

夏雨浓说,是的,我今天要向你推荐一个人,凤小莺,我们县委的办公室主任,工商管理硕士生,在办公室期间工作完成的很好,协调处理各方面的工作的能力也很好,我建议市委能提拔她担任县长助理,或者副县长。

夏雨浓接着向秦淼谈了凤小莺的有关情况,末了说,秦书记,你可以派人到我们县考察。

秦淼记下了凤小莺的有关情况,说,你为组织推荐了一名好干部,这很好。但你要给白廉同志谈谈,他管组织人事工作。

夏雨浓面有难色。

秦淼立即说,你要向白廉同志多汇报工作,取得他的信任与支持。也不要在乎他对你的态度。白廉同志工作是不错的,他有很多长处可供我们学习。

夏雨浓苦笑了一下,说,好的,我向白书记汇报,但我不能保证有什么效果。

秦淼说,你就说已经向我汇报了。

夏雨浓点了点头。

秦淼忽然又问起了叶冰洁的事,夏雨浓简单地谈了谈贾火星股票的过程。

夏雨浓已从当初的痛苦中慢慢走了过来,心灵上的伤痕已经结了痂。他到天柱县的看守所看了叶冰洁,劝她放宽心,听从组织的处理,把事情讲清讲透讲彻底。叶冰洁关进去不几天,就瘦了一大截子,眼神看起来有点发怔。她勉强笑了笑,说,雨浓,我影响了你。我想了又想,我的事儿不对呀。我担心是有人想在我的事情上大作文章把你弄倒。你不是要否定这否定那吗,好吧,我现在把你也否定了,看你还否定谁。他说,冰洁,你不要想得太多,我再作作工作,争取让你早日出来。在千乔县召开的干部大会上,他向全县的干部队讲了叶冰洁的问题,并且向大家作了表态,是自己没有管好家属,所以才出现了妻子收受了原始股票的问题,他提出请求组织给他处分。他同时也义正词严地说,如果有人想乘机把我弄倒弄臭,我劝你告你们乘早死了那份心。但他顶了多么大的压力啊。

秦淼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冰洁被收审了你为什么不向我谈?

夏雨浓苦笑了一下:我不好意思向你谈。我没有管好叶冰洁。

秦淼怪异地眇他一眼:这有什么不好谈的?我现在就找吕耀龙,让他管管这事儿,人家已经把股票退赔了为什么还要揪住不放?再说你还是现任县委书记,又是重灾区的县委书记,把你的妻子收审了这对你是多么大的打击。我们现在不说这事儿作得对不对,只是说这事儿为什么就没有人向我汇报呢?为什么就没有人找我商量呢?千乔县出了那么多腐败分子,现在你去收拾残局去了,可是你的后院却了起了火,妻子也出了问题,你说说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再在群众面前工作?还有什么脸面在台上讲话?这事儿我要找吕耀龙问个清楚明白,他究竟是怎么考虑的?是不是有人想乘机把水搅混?

夏雨浓只觉得喉咙里涌出了一股咸咸的东西。

秦淼说着抓起电话与吕耀龙通话:吕书记吗?夏雨浓同志的妻子叶冰洁听说被天柱县检察院收审了?

吕耀龙在那边说:是的,有这事儿。怎么夏雨浓找你了?

秦淼说,夏雨浓没有找我,是我找你了,这事儿你要过问一下,夏雨浓同志现在是千乔县的县委书记,况且送原始股票的事在当时的银行来说是很普遍的,但叶冰洁同志是拒绝的,也从来没有动过那笔款子,这说明她的本质是好的,不象丁大光那样。现在叶冰洁同志已经把股票的钱全部退赔了,又是在事发前退赔的。况且在当初叶冰洁接到股票时他已向盛鄂才汇报了,表明了她的立场,只是因为盛鄂才认为当时的银行都是这样干的,所以才把事情拖了下来。综合这几个方面的原因,我认为不应当追究什么责任了。还有,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就没有人向我反映一下呢?我还在台上嘛,我还没有退休吗?

吕耀龙说,秦书记,事情怕没有那么简单吧?我听说是有人把风透了叶冰洁才退赔的,所以不能算是投案自首。

秦淼的眼睛睁大了,你有证据证明是叶冰洁听到什么人的风声才退赔了?

吕耀龙说,截至到目前还没有证据。

秦淼不高兴了,大声说,既然这样检察院又为何抓住不放呢?

吕耀龙说,秦书记,叶冰洁是在天柱县检察院把人关了我才知道的。事前我并不知情。也没有人向我汇报。后来我问检察院,他们说是市上有位领导批评他们在抓干部腐败问题上手太软,举的例子就是叶冰洁。所以就把叶冰洁关了起来。

秦淼警觉地说,市上哪位领导?

吕耀龙嗬嗬一笑,这个我没有问。不过,我现在就把你的意见告诉天柱县检察院,让他们早日把叶冰洁放回去。

秦淼说,本来公检法司的事我不过问,免得给人家说我市委书记干涉人家破案。而且这也是党的纪律。可现在不说不行了吗。有些人在下面搞阴谋诡计,给我们改革开放添乱设障吗。你说我这个市委书记能眼睁睁地不管?!给他们说,早日把叶冰洁放了。出了事我负责任。

秦淼挂了电话,夏雨浓说,谢谢你。

秦淼说,你快去白廉同志那儿吧。

但在白廉副书记那儿谈凤小莺的提升问题时,白廉却显出了怪异的神情:市委什么时候要你们推荐干部啊?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夏雨浓说,我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市委也没有这样要求我们。但在我上任时你们向我谈了千乔县还差一个副县长,至今也没有派来。

白廉说,那是当时的情形,最近市上也没有再研究干部方面的事。

夏雨浓说,所以我现在提出来,希望组织上能在以后的工作中对凤小莺作一下考察,如果有机会,能把她提到新岗位上去。

白廉忽然说,凤小莺还没有结婚吧?

夏雨浓有点愕然地看了一眼白廉,说,还没有结婚。但这好象与她的工作没有什么关系吧?

白廉说,怎么没有关系?她今年怕是二十五六岁吧,这么年轻担任副县长,能行吗?

夏雨浓说,我想没有问题,她有那个水平与能力。

白廉别有深意地看着夏雨浓,说,当然她是硕士生这不假,可硕士生并不就是能力与水平呀。如果我们把一个初出校门的硕士生提拔起来担任副县长,那么人们都去上硕士,回来就挂一个副县长,这正常吗?

夏雨浓说,白书记,我建议你到千乔县考察一下凤小莺,如果不行,你们可以不提拔吗。再说,这也是秦淼的意见,是他让我给你说的,因为你主管组织干部工作。

白廉看了一眼夏雨浓,忽然说起了叶冰洁的事,问叶冰洁出去了没有,问题大不大,又埋怨夏雨浓也不向他说一声,如果说了他还可以向上级反映,也不至于把一个已经退赔了的女同志收审了。这样造成的影响多不好呀。但夏雨浓意外地发现白廉在说话中流露出了某种幸灾乐祸的情绪,心里就感到别扭,忽然也来了气,说,叶冰洁思想不坚定,所以才有此事的出现。但这里边明显地又有人包藏了祸心,企图用她把我打倒或者赶出千乔县,但我是不能那么轻易认输的。有些人的企图也难以达到。

白廉把头扭了过去,他不想再说什么了。

在夏雨浓到市委推荐凤小莺后不几天,一天中午下班后夏雨浓到街道里闲转,来到一家卖成衣的门店里,这家门店中间用一溜挂着的成衣相隔着,两边的人互相看不见对方,夏雨浓听见从那边传出两个人的对话。

知道不,夏书记要把他的姘头提拔当县长助理了?一个粗嗓门的人说。

还是当女人好,当上女人就有人提拔。另一个患支气管哮喘的男人说,夹杂着哧哧地淫笑。

原来人们还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到深圳去,现在才明白了,他原来把大老板傍上了。粗嗓门汉子说。

那个女人听说不简单,到千乔县把县城的官老爷整得没有钱花了,原来好多当官的都花天酒地地胡吃乱嫖,花国家的钱逛包厢,可她把财务一统,那些人都没戏唱了,听说在下面把她恨得要死。支气管炎患者说。

两人忽然又嘿嘿地淫笑起来。夏雨浓愣愣地站在那儿半天没有动,直到售货员问他要买什么时他才醒了过来,笑说,随便看看。说完赶紧走了。

发生了这件事后,一连几天,夏雨浓的耳畔一直响着那两个人的淫笑与对话,他看凤小莺的目光也就有了某种犹疑。

但凤小莺却始终蒙在鼓里,不知有人在后边给她放冷箭。她仍象过去那样上班,组织会议,审阅综合组起草的文件和各种材料。吃饭时去食堂与干部们在一块儿坐在一起聊天,有时候聊到热火处还会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这天下午快下班时,她对夏雨浓说,夏书记,我有一个重大的发现。

夏雨浓说,什么发现?

凤小莺笑说,自打我来到千乔县,还没有发现你到舞场去过。

夏雨浓笑说,我当是什么发现。

凤小莺说,别看这是小事,其实反映出你的生活缺少文武之道一张一驰,你的弦绷得太紧了,应该放松一下,要不时间长了会影响健康的。

夏雨浓说,有这么严重?

凤小莺说,可不。今晚放松一下,我给招待所的姑娘们说,今晚与你好好跳跳舞。

夏雨浓说,看看今晚有没有什么活动?

凤小莺说,今晚那怕发生多大的事也不能耽搁咱们的跳舞。

夏雨浓说,小莺的舞一定跳得不错吧?

凤小莺笑说,还可以吧。

这天晚上快八点钟了,夏雨浓来到县政府招待所的舞厅,凤小莺在那里已经与几个姑娘说得热火潮天的。凤小莺打扮得让夏雨浓大吃一惊:一袭金红色的的连衫裙,胸口那儿开得很低,裸露着半个雪白的圆滚滚的Ru房。头发披散下来,黑色的瀑布一样簇拥出一张娇美的脸子。一看他来,凤小莺与那些姑娘立即站起来说,欢迎夏书记。夏雨浓笑说,小莺今晚成了皇后了。但我可不会跳舞。旁边一个快嘴姑娘说,那夏书记就是皇帝了。夏雨浓一下子红了脸。一个姑娘大方地说,我教夏书记跳。旁边一个姑娘赶忙说,人家夏书记是谦虚的说法,上过大学的不会跳舞是笑话。

凤小莺安排了几个姑娘与夏雨浓跳舞。她们快活得象蝴蝶一样,与夏雨浓在舞场上翩翩起舞。有几个姑娘撺掇她与夏书记跳舞,她也就去了,她与夏雨浓紧紧地站在一起,她能闻到从他口中呼出来的气息,那气息热热的,天鹅绒一样撩拨着她的心房与耳边的发丝。她的脸孔有点发红,出气也有点粗了,她发现夏雨浓的手有点发湿发凉,而且也有点颤抖,她禁不住微微一笑,夏书记你紧张了?她歪着头调皮 地说。夏雨浓脸红了,说,与一个漂亮的姑娘跳舞难免紧张。凤小莺却笑说,夏书记心猿意马了?夏雨浓说,我意志坚定,坚如磐石。凤小莺一下子格格地大笑起来,旋转中禁不住打了一个闪,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抱住了夏雨浓。正在这时,忽然从外边冲进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年青人,他手里端着相机,还没等人们明白过来,他已经咔咔地拍了几张相片,在雪白的闪光灯的刺眼的光波下,舞场里出现了一阵停顿,但是等人们明白过来后,那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夏雨浓凭直觉觉得事情蹊跷,但他没有说出来,他怕说出来给凤小莺造成精神压力。倒是凤小莺比较开通,说,夏书记,今晚怕给你添麻烦了。夏雨浓笑说,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不怕。

麻烦是在舞会过后的第二天出现的,夏雨浓正在办公室里办公,电话响了。

听着,县委书记同志,我手里有你在舞厅与野鸡们的照片。你想要不想要?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

夏雨浓心里别别地跳了起来,他担心的事终于出现了。他缓缓地说,你想敲诈?

对方立即说,对,敲诈。

夏雨浓说,我不会答应你的任何条件的。

对方嘿嘿一声冷笑,那好,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想一个堂堂正正的县委书记,与一个自己的部下紧紧地抱在一起,那传出去是什么影响?而且你也情愿把一个非常爱你的姑娘推向死地?

夏雨浓心里一惊:你是谁?

对方却不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要不要相片?

夏雨浓想了一下说,你有什么要求?

对方说,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给法院说说,把农行行长董玉斋的问题重新从轻处理,他已经全部退赔了,而且也不是多么大的问题,是别人强加给他的。我们听说你的老婆也被放了,那么董玉斋为什么就不能放了呢?

夏雨浓说,这么说来你是董行长的亲戚或者朋友了?

对方说,这事儿你不用管。

夏雨浓说,我说朋友你把事完完全全做错了,可以说你是办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对方吃了一惊:什么?

夏雨浓说,你听我说,你那怕把我一下子搞臭搞得身败名裂,可这与董行长是两码子事呀!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咱们国家的司法机关是独立办案,不会受外界的干扰的,我既就是给他们说了也不解决问题。而且我身为县委书记也根本不可能去说。而且你这样搞的后果也是十分恶劣的,如果上级查下来了我据实说了,那么上级就会追查此事的根源,他们如果知道此事与董行长有关,那么董行长的刑期就会加重。所以你们这样搞是害董行长,并不是救董行长。所以你那怕把我的相片在全世界散发,可在实际上并不能起任何作用。你现在说董行长问题不大,已经全部退赔了,是别人强加给他的,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老婆也是这个样子。她并没有收受什么贿赂,可是别人没有告诉她就把股票给她买了,她以后承认了即成事实。但法律不是儿戏,法律承认即成事实,以事实为依据。如果你觉得董行长的问题中确实有问题,我建议你去找一个律师,由律师出面解决问题。这比我出面好得多。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希望千乔县的任何人去坐牢。董行长以前为千乔县的经济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他的功劳千乔县的人民记在心里。如果你不好找律师,我可以代你找一个。现在我把事情的结果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想想应当怎么办吧。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对不起夏书记,你能这样坦诚相告,说明你这人心底是坦荡的。看样子我确实是做错了。好吧,我听你的话,也希望你能谅解我的行为,我也是不得意而为之。这样吧,我把相片寄给你,你看着处理吧。

过了一天,夏雨浓收到了那张相片与底片,看了看上面自己的神情,禁不住大吃一惊。正看着,凤小莺进来了,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立即要了过去,我看看是什么?夏雨浓赶紧转过了目光,脸孔却已经通红。但凤小莺却饶有兴味地看着相片,还格格地笑了起来,并抬起目光大胆地看着夏雨浓,说,夏书记,在那个瞬间你是最真实的。

说毕了才想到了什么,说,是不是要讹诈?夏雨浓说了事情的经过。凤小莺却又格格地笑了起来:夏书记,你连歹徒也能说服,化敌为友,真是天下少有的事。

夏雨浓紧锁的眉头松开了,说,你不知道,那人说了手里有我们的相片时我心里害怕极了,因为我前不久刚到市委推荐你担任县长助理……

凤小莺说,这有什么,大不了不当那个县长助理罢了。

夏雨浓说,可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因为你毕竟有那个才华,而且又是那么出众。

凤小莺说,夏书记,社会上的事往往是这样,越是怕鬼鬼越缠你。所以你什么也不要怕。

夏雨浓说,后来我豁了出去,我忽然思绪如潮,也不知为什么竟说了那么多话,后来那人竟说我是心底坦荡,说是服了我。

凤小莺笑说,我能想来你为什么会这样。她看完了相片,忽然把它装进了自己的衣兜:我来保管。

夏雨浓说,不销毁了?

凤小莺玩皮地一笑:现代绝版,为何销毁?

虽然相片的事处理了,但社会上却传出了夏雨浓与凤小莺在舞厅搂着跳舞被人偷拍了照片的事。在传播的过程中却又完全走了样,越传越玄,越传越有了Se情成分,到了最后竟然是有人在床上把你们抓住还拍了照片。

这天,白廉阴着脸子坐车到了千乔县,他径直走进夏雨浓的办公室,一坐下就说,你是县委书记怎么与部下在一起搂着跳舞?你才把她推荐了几天,就出现了这样的事,你说这是什么影响?

夏雨浓知道事情闹大了,故意淡淡地说,我觉得没有什么呀。

白廉气得睁大了眼睛:你要有什么?同志,我们是内地,不是沿海,也不是外国。你这样搞成何体统?

夏雨浓说,这是正常的生活,没有什么问题。

白廉说,你必须马上写出书面检查交我,然后在市委扩大会议上作自我批评。

白廉走后,夏雨浓把情况向凤小莺说了,她听完后脸色平平地望着夏雨浓,说,这有什么,真是的。

夏雨浓说,千乔县真是多事呀。

凤小莺忽然笑说,夏书记,看来我们的那次跳舞是世纪末的绝版了。

这是几个副科级领导,读者与他们的相识在这篇小说的开始部分,那时夏雨浓还没有上任。那时于化奇还在大唱秦腔。那时文书苹还在为千乔县民俗村的臊子面鼓噪呐喊。他们就在这里聚会过一次,在那次会上,他们向于化奇提出把他们扶了正。那时候他们豪情满怀,壮志在胸,对前程抱着非常美妙的想法,脑海里不时地冒出绯红色的憧憬。可曾几何时,他们的渴望就成了泡影。千乔县率先在全市进行正科级干部的招聘,这给了他们非常严厉的打击,使他们深感绝望。他们在沉没了一段时间后,觉得如果不把窝在心窝里的闷气吐出来的话,那就太窝囊了。他们下面有自己的一把子人,这些人是从他们手里上去的,对他们心存感激,有什么事儿就会立即向他们报告。这些人终于把夏雨浓与凤小莺的风流荤事向他们汇报了,他们觉得心里很解气,也很高兴,高兴之余就觉得如果能在一起聚聚会将会是非常难得的幸事,于是他们就聚会了。

教育局副局长巩德泉自然是聚会的中间分子,活跃分子,他不时地给大家劝酒,并不失时机地讲几个荤段子以助兴。县计经局副局长梁乔山、县地税副税局长郭子美、化工厂厂长田季节、财政局副局长索银才、城建局副局长张志强也都显出了某种活跃与快乐,但由于没有在仕途上再上升,他们的神情里便带有某根深蒂固的失落与沮丧。好在有美酒与漂亮的小姐,所以他们也就把过去的不快乐丢在脑后了。他们觉得人生苦短,唯有及时行乐才是正道,巩德泉现在已经喝得涨红了脸子,却还在不停地喝。县委办副主任丁仕宁虽然来到教育局任局长(丁仕宁在考试前两周忽然报名应聘,而且考试成绩也比较理想,最后县委决定他担任教育局局长),但他在教育局没有势力,也没有多少知己朋友,所以丁仕宁基本上是一个光杆司令。想到许多重要的东西要出自自己之手,巩德泉的心里也就多少有些欣慰。他不想把丁仕宁排挤在外,但事实上他丁仕宁至少在一到两年之内是没有办法适应工作的。想到这里,巩德泉有点高兴,他给大家讲起了一个黄段子。

一个男人一次不小心把一个套子掉进了老婆的那里,老婆问怎么办。男人想了半天后说,我有办法。

巩德泉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看着大家。

人们给纷纷停了下来,张着嘴巴望着巩德泉。

巩德泉问,你们谁能猜出来?

梁乔山说,猜出来赢什么?

巩德泉说,随便赢,看上教育上的什么拿什么。

郭子美说,那你可非输不可了。

巩德泉说,不一定,你们要是输了呢?

众人就一哇声地说,输了请三个小姐陪你。

巩德泉笑逐颜开说,那好啊,但我只要一个正在走红的魏艳小姐。

梁乔山说,魏艳小姐被人包了,你可能轮不上。

巩德泉说,魏艳小姐夫被谁包了?

梁乔山说,魏艳小姐被夏雨浓包了。

郭子美说,去去,夏雨浓人家有大姑娘陪着呢,还能要那破货。

巩德泉说,好吧,随便。你们谁先猜?

梁乔山说,我先猜,那个男人用手把那东西取了出来。

巩德泉摇摇头,不对,非也。

郭子美说,我猜。那个男人用镊子把东西取了出来。

巩德泉还是摇摇头,非也。

田季节说,我说,是那个女人自己用手取出来的。那东西女人好取的很。

巩德泉还是摇摇头。

索银才说,世界上最难的事也就是最容易的事,那女人一会儿站起来去小解,并没有注意那东西就掉了下来。

巩德泉仍是摇头。

张志强说,那个男人取出一支牙签去挑。

众人大笑。

巩德泉连忙问,挑了出来没有?

张志强说,当然挑了出来。

巩德泉笑说,张君只答对了一半儿。没有挑出来。

众人大惊:怎么还没有挑出来啊?

巩德泉说,不但没有挑出来,还连牙签也掉进了里边。

众人越发来了兴趣:那可怎么办?

巩德泉说,有怎么样办的啥,就让它在里边去呀。

众人连忙说,老放在里边怎么办呀?

巩德泉说,反正一直没有取,到了十月后,那女人生下一个老头子。

众人大惊:老头子?

巩德泉没有笑,一本正经地说,这个老头子一出生就穿着雨衣,手里拄着拐杖,雨衣上写着雨浓两个字……

众人大笑,有人竟连嘴里的饭菜也喷了出来。

一时“小小酒楼”笑语喧哗,餐桌上的几个小姐也笑了,笑得搂着肚子喊疼。

巩德泉没有笑,而是端起酒杯又轻轻地啜了起来,而那眼色却在一个小姐的身上打起旋儿来了。

郭子美起身端起杯子:来,为巩局长精彩的段子干一杯。

众人也都站起来向巩德泉碰杯。一时间觥筹交错,杯盘叮当。

他们在美酒与小姐的陪伴下十分高兴,有人竟站起来唱起了改编了的流行歌曲。

副科的衣服虽然还穿在身,

正科的心依然还在跳动,

那怕是死了变成灰,

也不改我的初衷。

……

但是田季节却站起来说,诸位先生,朋友,容鄙人相告,从此以后本人再也不能在这里给诸位报销活动经费了,县经委已经要求我们做出一年支出的预算,我们再不能超过预算了,如果超过了那是要负责任的。

巩德泉说,他妈的这又是那个小biao子做出的决定。她是要把我们置于死地了。

梁乔山狠狠地说,她不想要我们好活,我们也不能让她过安生日子。

郭子美说,她的风流荤事有人编了小字报,精彩的很,听说县城的大街小巷里已经张贴了出来,围看的人十层八层。

他们站起来把摆在面前的酒猛地灌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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