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砾转身迎向孙德庆,端木砾与孙德庆的私交很好,他对玉雕的喜好和雕刻的功力也得益于孙德庆的真传。
孙德庆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五十岁出头,皮肤比女人还白,嫩嫩的,脸上连条皱纹也瞧不见,不象中年已过的人。他自十五岁进宫,老端木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伺候在他身边,跟了皇上已经三十多年
“王爷,我这不是向陛下告假,出宫来探望一个关系莫逆的同乡。王爷这是要去宫中?”
“不,不。”端木砾摇摇头,前后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走到孙德庆近前,低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听完端木砾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完毕,孙德庆的脸色也是大变,向端木砾施礼道:“王爷请放心,老奴这就进宫面圣,将这些事情禀明陛下。”
孙德庆半刻也不敢耽搁,把会同乡的事扔在及后,匆匆赶往宫中,给老端木报信去了。孙德庆走了,端木砾也长出了一口气。把话说给孙德庆,与当面禀明皇上没有两样,端木砾心里自然踏实,也回府里安排其它事项。
孙德庆几乎是小跑跑进皇帝的书房,老端木正品着茶,看着一堆奏折,神色泰然,对他儿子和老婆已经合谋要把他赶下皇帝宝座的事一无所知。
“陛下,陛下”孙德庆跑的气踹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出现在老端木面前。
“德庆,你不是出宫会同乡了吗?怎么还没有走”?让火烧着屁股了,你看慌慌张张的。”老端木放下手里的奏折,从几案上端起茶盏边喝,边打趣孙德庆。
“请陛下恕我失礼之罪。我这也是急着回来向陛下回报大事。”孙德庆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胸口不停的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老端木一听赶紧入下手中茶盏问道:“究竟是何事,令你如此慌张?”
“陛下,我本来是想出宫去探望同乡,刚出宫门没有多长时间,就碰上砾王爷。他准备进宫,又觉得不合适,就让我把话转达给陛下。”
老端木听孙德庆一说,乐了。“你就是为了给砾儿传句话就跑成这样,瞧你这点出息劲。砾儿是堂堂的砾亲王,我的儿子,进出皇宫自由,哪里来的不合适。有什么话不能当面对我讲,还需托你代为转达。这孩子。”老端木笑着摇摇头,此时的他完全是一副宠溺儿女的慈父模样。
“陛下,是关于尧王爷要逼宫造反的事情。砾王爷刚得着消息,尧王爷计划明日凌晨带兵占领皇宫。砾王爷已经安排好对策,是怎么怎么怎么回事情……”孙德庆一五一十把端木砾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皇帝,末了还加了一句,“陛下,尧王爷这是大逆不道,要弑君杀父啊!”
听完孙德庆的转述,老端木气的肝胆皆炸,气的胡子直哆嗦。他知道皇后和端木尧会就皇位之争有所动作,也考虑到万一出现兵变事件,为防万一才将禁卫军统领韩天啸悄无声息的处掉,换成郁王府的马天明。但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他依然心存侥幸,与皇后是结发夫妻有患难之情,对儿子也是疼爱有加,不希望有一天会发生夫妻反目,父子成仇的局面,他不希望自己的经历重演。
老端木害怕,害怕骨肉相残。
曾多少次午夜梦回时,那个倩丽的身影、姣好的容颜,那个令他魂牵梦绕如烟如雨的女子,一次次走进他的梦里,她的痴,她的怨,她的恨,都在她那无奈绝望的盈盈眼神里。满腹的冤屈无处诉说,就算化做厉鬼也要与自己纠缠不休。
心爱的女子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她不是来与自己梦中再继前缘的,是来复仇地,是来宣泄她心中无边无际的恨地。梦里,她一次次向自己举起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用力插进自己的胸膛,又将匕首拨出插进自己的心脏,鲜血从彼此胸口流出,蔓延开来,红的刺目,红的痛心。每次惊醒后,无法再入睡,不是害怕,不是恐惧,是内心无尽的悔恨,无尽的思念,还有远赎不清的罪孽。他时常被这种感觉压地喘不过气来。
身为帝王的他,也不能事事如愿,也有不敢揭出伤疤的感情,也有害怕恐惧,还有永远不敢示人的肮脏交易。有些是逼不得已,有些是身不由己,更多的则是面对权利的诱惑无可抗拒,出卖了良知,出卖了感情,出卖了此生最爱的人。往事如烟,待到多年后,空留余恨悠悠。
老端木不愧是当过多年皇帝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平复情绪回归平静,定了定神对孙德庆说:“你也别去会同乡了,改天我给你一个月的假期慢慢会。去传禁军统领马天明来见我。”
孙德庆领命而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马天明跟着孙德庆来到御书房。孙德庆在路上已经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和马天明交待了,他已略知一二。马天明得知端木尧的阴谋也是大吃一惊,知道明天将是一场恶战,禁卫军保卫皇城安危是他们的天职。
“天明啊,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重复,明天之事关系到国家的危亡,关系是社稷的安定。你务必不能有闪失,一定要拖到砾儿的援兵赶到。朕把朕的性命,江山社稷都交到你手上了。”老端木语重心长,拍了拍马天明的肩膀。
老端木这一番话似千斤重担压在马天明的肩膀之上,将保卫皇宫,皇宫中与端木尧决战的宝押到他身上。马天明一撩袍襟,跪倒在地向老端木扣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请陛下放心,臣等誓死保卫陛下安全,铲除乱臣贼子。”
“好,好”老端木伸出双手将马天明扶起,“我们就依砾儿了计划行事,皇城第一层和第二层门的守卫人数不变,第三层和第四层分别增加一倍和二倍的人手,其余人手布置在我的寝宫周围。我先理用兵,先拖延与端木尧拖延时间。砾儿会先解决端木尧的外部势力,随后带援兵赶来。”
马天明领旨离开御书房,依计去调配人马,安排布防。
老端木坐在龙椅之上,沉思良久。孙德庆垂手站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跟随皇帝多年,从他是皇子时,到成为皇帝,他一步步走过来的路,孙德庆都有在他左右,老端木经历过的,做过的事情,孙德庆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他清楚皇帝此记得的心情糟糕透顶,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德庆啊,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我,惩罚我当初的错误。难道朕错了,朕真的错了?你是知道的,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能让百姓有个安稳的日子过。报应啊,天道彰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报应啊!”老端木牙根就是在自言自主,孙德庆哪里敢答话。
“走,咱们到皇后那里转一转。我与皇后夫妻多年,我还是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端木砾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孙德庆赶紧跟在他后面。
皇后周熙瑶这两日更是寝食不安,心神不宁。为了帮儿子成为储君,她费尽心血,处处为儿子做好铺垫。她认为自己是皇后,儿子是谪长子,理应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虽然自己的儿子在文功武治方面比一端木砾略逊一筹,在她看来最多是不相伯仲。但是皇帝迟迟不立储君,表明自己的儿子并非是皇帝心中唯的人选,或者说不是最佳人选。皇帝的心是偏向端木砾的,只因为他心里的那个女人。这么多年以来,她始终无法取代那个已死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他搂着自己,梦里却呼唤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皇后的恨是绵绵长长,非常绝望的恨。当初她以为他是爱自己的,还未婚嫁,就将自己给了这个男人。她说服自己的父皇和皇兄派出兵马,帮他登上皇位。他是对自己不错,处处礼让,他成为皇帝,自己也母仪天下。但是,他的心始终没有给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得到过这个男人。那个女人霸占着自己男人的心,她的儿子又要霸占属于自己儿子的皇位。
周熙瑶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男人是自己的,皇位是自己儿子的。自己争不过一个死去的女人,自己的儿子绝对不能输给她的儿子。
前几天,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偷偷看到皇帝写的遗诏,皇位继承人竟然是端木砾,而不是自己的儿子。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她等不急了,等一切尘埃落定就晚了。才与儿子密谋逼宫。
为了自己的儿子,对付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又何尝愿意。是这个男人无情,是这个男人对不起自己,都是这个男人逼自己这么做地。
她甚至想过自己心爱的男人退位后,他们做一对平淡夫妻,过上百姓寻常人家的夫妻生活,他天天守着自己,那怕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