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吓人!再吓人还能有我吓人啊!看我这一身的肥肉。”
谷菱站起来拍拍自己肚皮上的肥肉,很坦然的说道。
“老大,你可别这么说,真比你难看多了。我是在张嫂家里见到了,见他写了一手的好字,找张婶打听了一下,说是识文断字,还能吟诗作画。就是长的太磕碜了。真怕吓到娃娃们。”
“咱们也别在这里说了,看看不就知道了。施智,施勇,你们四个人留在山上,去准备过冬用的柴火。我和施仁去张婶家里看看。”
谷菱安排完了,大家吃饱就便各自行动,做分内的事情。
张婶家在君越山脚下往西行五里左右的石盒子村里,张嫂是个寡妇,丈夫多年前就病逝了,一个人带着两个女儿,辛苦的把孩子养大。
谷菱她们进门的时候,张婶正在院子里浆洗衣服。见谷菱来了,赶紧的站起身来,把双手往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迎上前去。
“大当家的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我这正寻思着让小花去山上,给你送些新鲜的玉米面,我刚磨出来的,蒸窝窝头,香着呢!”
张婶很热情,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年纪不大,被生活逼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了。脸上的皱纹也已经超越了她这个年纪本应该有的,尤其是眼角的纹路又深又多,更象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才有的。
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虽说是破旧的厉害,但很干净。一看便知道张婶是个干净持家的人。
“张婶,洗衣服呢!怎么家里还有男子的衣服?莫不是张婶也怀春了?”
谷菱看到院子里晾衣服的绳子上,挂了两件男人的衣衫,不由的打趣道。
对于君越山上这个大当家的,村里的百姓已经习以为常,她说话嘴上没有把门的,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还喜欢开玩笑。
谷菱的话张嫂并没有往心里去,还笑着说:“大当家的又拿我取笑,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还怀什么春,老了,怀不起来喽。”
“张婶你可不老,正年轻着呢。遇到好的男人,就嫁了吧。再者说,你家两个丫头眼见着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你总不能老了一个人过吧。”
以前施洛嬅常来张嫂家里,她们两个并不陌生,关于张婶的情况,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里存了不少。
“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要再找个人嫁了,谁会娶我吆。”张嫂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回身到屋子的门口处取了两个板凳,让谷菱和施仁坐下。
“我知道这衣服是谁的,一定是住在你家里的那个怪人的。”
施仁对着张婶说道。
“对,对,就是他的。他一个男人家,也不会洗衣服,我见脏了,也就收起来给他洗洗,他身体好了,还帮着我做不少活呢!这不,一大清早的就到山上砍柴,准备过冬了。”
张婶喜滋滋的说道。
“往年里,这过冬的柴火是我自己一点点砍了背回来,今天可就轻松了,有人搭把手喽。”
“张嫂,你还说不怀春。这不是家里有个男人了嘛!啥时候办喜酒啊,可别忘了请我。”
谷菱嘻嘻的笑着,脸上的肥肉也跟着乐开了花。
“大当家的误会了,他是我捡来的,几个月前的一大清早,我想打扫院门外,看到在院门口趴着一个人,一看,全身是血,还有气,就把他背回了家。给清洗了伤口。他也是命不该绝,活过来了。
身体好了以后,他就走了,我还以为他就这样离开了。没想到过了半个多月又回来了。说想在我家里下。我见他也是个勤快的人,家里又缺男劳力,就认他做了干儿子,留下了。”
“噢是这样啊!干儿子,干儿子好啊!”谷菱乐呵呵的说。
“大当家的,今天下山是有什么事情吧?”张嫂问道。
“嗯,咱们的思霖学堂还缺个教书的先生,周围方圆百十里的地方,我也让他们找遍了,没有找到合适的。听说你这个干儿子能读能写的。让他去学堂当教书先生,你看行吗?”
“这个……”张嫂面露难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张嫂,你放心的,工钱不用担心,由我们山寨承担,会按时付的,绝不拖欠。”
谷菱误会错了张嫂的意思,以为她担心钱的问题。
“大当家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要去教书,还得征求我干儿子的意见,他同意才行。因为受了伤,他身体和样貌有些骇人,即使他同意了,大当家的看过才能算数。”
“你这干儿子叫什么名字?”
“我也问过他,他说自己没名没姓。我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阿顺,也是希望以后的生活能顺顺利利的,一切都好好的。”
“阿顺,好名字。”
“他回来了。”张嫂抬头正看见背上抗了一大捆树枝的阿顺,沿着小路往家里走。
谷菱也顺着张嫂的目光扭头看去。
一个弓着背的男从,驼着重重的一捆树枝,正一步一步往她们这边走来。
“阿顺,回来了!累了吧,快喝口水歇歇。”张嫂赶紧的招呼进了院门的男子,来喝碗水。
“嗯,”男子也不多言,把树枝往院子的东南角一放,那里已经堆了不少柴火了。走到张嫂近前,伸手把茶水碗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大口就喝了个底朝天。
“谢谢干娘,我去劈柴了。”男子自始至终,也没有看谷菱和施仁一眼,转过身一瘸一拐的走向柴堆,拿起地下的一根劈柴刀,晃动双臂劈起柴来。
劈好的柴被他码放的整整齐齐的,象是列队等待检验的士兵一样的板正。
谷菱看到了,阿顺是个瘸子,走路时左腿一点一点的,身体晃的厉害。他脸上戴着斗笠,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阿顺平时也不怎么言语,看见生人害羞,不好意思开口说话的。”张嫂解释道。
“阿顺的腿是怎么瘸的?”谷菱有些同情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晓得了,捡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全身都是血污,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命大的人呢,又活过来了。我问他什么,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张嫂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阿顺呢,你过来。君越山的大当家的来了,有事情想和你说。”张嫂冲着正挥动劈柴刀的阿顺说道。
“嗯,”阿顺也不多言,放下劈柴到,扯下脖子上的布巾,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一瘸一拐的走到谷菱等人的面前。
往面前一站,也不再开口,等着别人开口。
这种少言寡语的人,谷菱还是第一次见。平日里在山上,施家兄弟五人,天天叽叽喳喳的,比女人还能是,吵地谷菱一个头也比两个头上。
“阿顺是吧?我有话就直说了,想请你去思霖学堂做教书先生,教娃娃们学习,长本领,你愿意去不?工钱好办,一个月一两银子。”
一听一两银子,张嫂眼睛瞪的很大,一两银子可是她们全家一年的收入。教个书,一个月就能给一两银子,一年十二两,张嫂的算盘在心里飞速的拨打着。
“不愿意,我干活去了。”阿顺的声音很是沙哑,听到起象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阿顺一口拒绝了,扭头就走。
“别介啊!教孩子可是积善行德的事情,你不能不去啊!”谷菱也是急了,一两银子,她觉得开出的工钱已经很高了,没想到还被拒绝了。
她伸出胖手,就想抓住阿顺的胳膊,再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没想到,眼见着手就要碰到阿顺的胳膊了,偏偏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没有抓到。
阿顺自顾自的,又走到柴堆前面,抡起劈柴刀,继续刚才没有干完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