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清楚了么?她真的去钦安殿了?”淳嫔神秘兮兮的拉住诚妃宫里伺候的小宫婢笑春,连连问道:“是谁陪着她去的?”
笑春不解,为何淳嫔来探望诚妃娘娘,还要打探信嫔娘娘的行踪。但毕竟是问了,她也不敢不说:“回淳嫔娘娘的话,信嫔娘娘煎好了药喂诚妃娘娘用下,就带着身边伺候的花丛往钦安殿去了。估计怎么也要晌午前才能回宫来。”
“那就好。”淳嫔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不免以笑容来抹去脸上的尴尬:“信嫔不在,本宫自然得陪在诚妃娘娘身侧,悉心照顾着不是么!你带路就是。”
“是。”笑春点了头,领着淳嫔往里走。淳嫔对身边的荟芯轻声说道:“你就留在这里,若是信嫔回来了,进来知会我一声。”荟芯点头:“知道了娘娘。”
“你也下去吧。这里有本宫就行了。”淳嫔对笑春道:“也不必奉茶了,本宫就想好好和诚妃娘娘说说话。”
诚妃听见是淳嫔的声音,不由将蒙在头上的被子,死命的捂紧了些,生怕她看见自己此时的这般模样。
“诚妃娘娘。”淳嫔兀自往里走,看见乌青色的帷帐里,若隐若现的瑟缩身影,不免长吁了一口气。“您别担心,臣妾是梓淳啊。听说您病了,臣妾少不得来瞧瞧才能安心不是。”说着话,淳嫔不禁以手挡在了鼻前。那股刺鼻的药味儿,呛得她险些窒息,胃里翻江倒海的不消停。
“娘娘,您好些了么?”淳嫔轻柔的掀开帷帐的一角。
“滚?出?去?”诚妃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且十分的吃力,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嘴里挤出这三个勉强能让人听清楚的字来。
淳嫔被这鬼魅一般的吼声吓得险些掉头就跑。可当她想起此行的目的,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僵硬的挤出笑来,试探性的说道:“娘?娘,臣妾,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想着来看看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么!”
“滚啊?滚?”诚妃忽然就激动了起来。可能是因为淳嫔落座在她的床榻上,那轻微的震动彻底激怒了想要保留最后一点自尊的她。忽然就掀起了被子,连连踢打,口里含糊不清的喝道:“滚?出去。”
淳嫔哪里知道诚妃会变成这个样子,尤其是当她看见血红的一双眼,狰狞的露出恨意,歪斜的嘴大张着不断的流出口水来时,她整个人忽然瘫坐在地上,惊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天啊,诚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不及她细想,却是笑春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呀,淳嫔娘娘,您没事儿吧?”笑春这一进来,诚妃又忙不迭的将自己裹紧了锦被里,再不肯露出脸来。
淳嫔就着笑春的手,缓缓的站起来,心悸为平,说话的声音都虚幻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诚妃娘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请御医来瞧了么?”
笑春睨了床榻上的诚妃一眼,并不敢说话,只是不住的点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淳嫔好不容易才定下自己的心,对笑春道:“这里本宫可以应付,你且去端一盏热茶来。”
“是,娘娘,您当心着点。”笑春极其细微的叮嘱了这么一句,实在是她无法放心的离去。诚妃变成了这个样子,漫说旁人会被吓着,恐怕就连她自己心里也接受不了吧。从前昏迷不醒也就罢了,好歹没有直觉亦不会痛苦。
可现在?只怕连皇上看见了,都会掉头就走呢!
淳嫔狠狠在自己的手腕上揪了一下,痛楚马上让她清醒了许多。她这次来,并非是要弄清楚诚妃病的有多么严重。而是她想知道,究竟这病是天意还是人为,会不会皆是败信嫔所赐。唯有弄清楚了这一点,她才能禀明如贵妃,总不至于让歹心的人趁机捡便宜。
这么想着,淳嫔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床榻前,死命的掀起帷帐,顺手扯开了诚妃裹在身上的被子。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死命镇定的问道:“臣妾斗胆敢问诚妃娘娘,您这病,究竟是怎么得上的。紧紧是受了刺激就会如此,还是说旁人的蓄意谋害。
娘娘您有静下心来想过么?倘若果然是人为的,究竟有什么人会这样狠心?臣妾今日斗胆冒犯娘娘,也是想要找出根由。否则,若是这个人不诛除,只怕娘娘的性命危在旦夕。”
这一番话说下来,诚妃忽然停止了抖动。她咧着歪斜的嘴,惶恐的凝视着眼前的淳嫔,难以置信的恐惧让她看起来犹如鬼魅一样丑陋。只是她当真听懂了淳嫔的话,她真的听懂了。
“娘娘,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淳嫔似乎从这样无法形容的表情里,看见了她希望找到的东西。不禁欣然追问道:“是否臣妾说中了,若是,请娘娘告诉我,究竟您怀疑谁?臣妾自当禀明如贵妃娘娘,还您一个公道。”
诚妃的眼珠子来回打转,在眼里三滚两滚的转了一转,泪水便涌了出来。
“别怕,娘娘,您告诉臣妾。臣妾一定帮您?”淳嫔才靠近了诚妃,便被她一把推去了一旁。“娘娘您?”她的膝盖撞在床榻一角,痛的险些掉下泪来。
“滚?”诚妃歇斯底里的咆哮着,颤抖的双手死命在空中乱扑腾,痛苦的样子诡异又恐怖。早已经看不出从前的模样了。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突然的让她怎么接受。为何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究竟她做错了什么?
淳嫔也急了,她知道要是错失了这个机会,下次想要逼问出事实的真相,或许更加不容易了。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礼数周全了,死命的扑上去钳住诚妃的双肩,摇晃着道:“娘娘,您看着臣妾,您看着臣妾,究竟是不是信嫔所为,是不是她害你的。是不是,您说话啊?”
“淳嫔,你疯了么!”
这熟悉的声音,不禁让淳嫔一颤。手上的力道一缓,就给了诚妃可乘之机,顺势将她推开。“信嫔回来的这样及时呢!”淳嫔转过身子,对上信嫔一双怒目,不禁抚了抚自己鬓边的碎发。
“及时?”信嫔愤怒不已:“若非我回来的及时,诚妃娘娘恐怕要被你折磨坏了。你是要干什么啊?”
诚妃恍然回过神来,用自己并不灵活的手,捂着脸缩着身子躲在了床榻一角。再不愿意去看,去听任何人说的任何一个字。
“你怕什么?”淳嫔冷着面庞,哑然失笑:“怕我找出了真相么?还是怕诚妃娘娘知道了真相禀明如贵妃,发落了你?是呢,你好不容才有了如今的位分,又好不容易举荐了族人替皇上平乱,正是你风光无限的时候。
不得宠怎么了,不得宠也可以有其他的法子让自己扶摇直上。你那些心思,唬得了旁人,唬得了我么?”
信嫔睨了一眼在床榻上痛苦扭曲的诚妃,心下难安:“要说的话,那一晚于翊坤宫,早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我自问心无愧,不怕你在这里诋毁妄言。可是诚妃娘娘身子不好,需要精心修养。倘若你再敢于景阳宫恣意妄为,刁难诚妃娘娘,就别怪我禀明如贵妃治你个犯上不敬之罪。别忘了,你自己也不过是嫔位,哪里敢抓着妃主的双肩发难!”
或许就离真相一步之遥了,怎么就无功而返了。淳嫔咽不下这口气,双眼流动着不甘。她将眼前的信嫔从头看到脚,从下看到上,怎么都觉得她根本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单纯。可证据在哪里,要怎么揭穿她的丑恶面目?
难道光凭一张嘴,如贵妃就会信么?即便如贵妃肯信,皇上就肯信了么?淳嫔不是没想过旁的法子,先前一直照顾诚妃的御医卸甲归田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来对峙。而如今照顾诚妃的御医或许根本就不知情。
唯一的希望,便是让诚妃站出来指证信嫔,或许还有胜算。这么想着,淳嫔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床榻上的诚妃。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怎么也拉不住了。“诚妃娘娘,您听见了吧,她是不会悔改的。难道您要纵然她将您置于死地不成么?”
“你说够了没有?”信嫔忍无可忍,大跨了一步,正停在淳嫔面前,扬手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就盖了下来。“诚妃娘娘需要静心修养,你屡次叫嚣,到底意欲何为?莫不是看不得旁人得沐圣恩吧。好,就算你看不过,你妒忌我也罢了,你冲着我来啊。为何连病榻上的娘娘您也不肯放过,说到底,你就是看不过眼我与你比肩,才搅得景阳宫人仰马翻。”
原以为信嫔不会发脾气呢,至少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她暴跳如雷的样子。淳嫔心底生出了一丝快慰,虽然脸颊火辣辣的痛。“若非真给我说中了,你何必气成这个样子,心虚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