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芦苇荡边一艘小船,随着春波在碧水中荡漾,因被绳索固定了,飘来晃去的,也不远去。船上躺着一个人,半眯着眼,对月独酌。
忽而,船体轻轻晃动,再一看,船首多了一袭白影,躺着的人笑道:“清逸,你来了啊。”
咿呀咿呀的声音伴着淡淡花香,宁静宜人。白重文一扬手,将酒壶甩给李清逸,后者一把接了,仰头喝一口,上好的女儿红,“叫我来什么事。”
白重文仍旧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脑后,看似全身惬意轻松,“喝酒啊。”
李清逸蹲下,坐到他旁边,同他一起仰头看天上,星星布满蓝黑色的天空,如耀眼的钻石,月亮清冷的光洒在船上,将两人笼罩出一层朦胧感觉。单手拎着酒壶撑在膝盖上,随意潇洒。
“唉,我被拒绝了,”白重文闭上眼,慢悠悠的吐字。
李清逸侧头看他,“你好像并不伤心。”
白重文苦笑一下,“难道我要痛哭流涕才行?好歹我也是男人,这不,找你陪我大醉一场。”
李清逸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不过,”白重文直起身子,从李清逸手中拿走酒壶灌了一大口,抬手抹去嘴角滑出的酒渍,“我还不准备放弃,她一日没有喜欢的人,我就还有机会。”
李清逸淡笑,摇头道:“你何时这么坚持顽固了。”
白重文一手搭在他肩上,“我以前也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啊。”
喜欢的人,李清逸目光飘忽一下,想起遥远的记忆,像坐定了一样不动不语。
“清逸,你知道的吧,那种感觉,”白重文解释给他,慢慢道:“看见她笑就觉得开心,为她做点事情,就很满足,哪怕得到一点点回应,足够欣喜几天。”
“如果,”李清逸转首看着陷入陶醉的白重文,“你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她还是不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白重文借着李清逸的肩膀稍用力一带,原地站起来,放眼远处被风吹的东摇西摆的芦苇荡,坚定道:“不,因为这是我自己想做的。”
李清逸一直觉得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这样单方面的付出,真的会有幸福么,晚风吹散他的思绪,摇头缓笑,轻言:“理智如你,还是困于情这个字上。”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吧,”白重文大笑,“来,今晚不说其他,只喝酒,我们很久没有大醉一场了!上一次还是你…不说了,不说了,来,喝酒。”
李清逸也抽出一瞬想了一下上次两人同醉何时,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又撇去杂念,点头,大多时候需要保持清醒,难得醉生梦死,也是人生美事,接住白重文扔过来的酒壶,狠命喝了几大口,道:“喝酒。”
自那日面圣后,又消停了几日,南宫灵不知道是否他爹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她被招入后宫的事情不了了之,不过她总有种预感,这不过是暂时的。就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说不定底下暗藏波涛汹涌。
至于要杀她的人,也消失了十几天,长到让她遗忘了这个事情。不过南宫轩还是知道了,毕竟任何事情都瞒不了当朝丞相太久,更何况干系他女儿安危。也因此南宫灵被严格立令,不得出家门半步,成天有跟屁虫一样的初雪牢牢看管。
终于,南宫灵在用围棋独自下了十盘五子棋之后,她崩溃的趴倒在棋盘上,干吼:“好无聊啊!!!”
春日午后困倦,初雪站在一旁直打瞌睡,被南宫灵这声吼的一个激灵,吓醒了道:“小姐,怎么了?”
南宫灵抓起一把白色棋子,半抬手一松,洋洋洒洒的就落下来,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声满耳。右边脸枕着手臂,可怜巴巴的看着初雪,“我们出去玩玩吧。”
“好啊,”初雪回的也爽快,“小姐想去荷花池走走,还是东苑,对了,中庭的两株梅花还没榭,正是鲜艳的时候。”
“嗷呜~~~”南宫灵把头埋入手臂里面,扭动着身子,快咆哮了,“我是说我要出去啊!”
“小姐,老爷说了,这段时间不能出去的,万一再遇上个…”
“行了!”南宫灵抬起头,打断了初雪的絮叨,“好了,好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要午睡。”
“是,小姐,”初雪应完话,给南宫灵铺好了被子,才掩门离开了房间。
南宫灵哪儿睡得着,只是为了把初雪哄走才这样说。她感觉全身快发霉了,双手叉腰独个儿在房间里踱步,走的自己都快晕了才停下,一拳砸在桌子上,喃喃自语,“再不放我出去,我快疯了,得想个办法。”
一个时辰后,南宫府几个佣人推了辆车出来,他们隔个两三天,到这个时辰就出门去市场采购菜物补给。
车辆到了拥挤的街上,小心的避让人群,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一抹青影一闪,很快消失于络绎不绝的行人中。
南宫灵拍了拍衣服,笑的得意,“看你们还怎么困得住本姑娘。”
这一出南宫府,顿时觉得空气都新鲜了不少,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逛了一圈,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的,没多久也失去了乐子。心里琢磨,去哪儿找点好玩的。
彼时天色昏暗下来,一轮夕阳红如焰火。脑中灵光一闪,眼睛一亮,往空中打了个响指,心中就定了,
时近暮晚,星火万家,红灯绵延十里,月影婉转画船,还真是一派烟花醉柳景象。那方胭脂水粉,红纱曼曼,怡红柳翠,正是热闹开篇时。
只听得一方呵斥,“哪来的臭穷小子,也不看看你的衣着,连我们百花楼的幔子都不如,还想进来逍遥快活?快滚,滚滚滚!”
南宫灵定睛一看,就见一人被几个壮汉推搡,踉跄着从台阶后退下来,那几人眉眼吊高,不屑的看他一眼,往他身旁的地上吐了几口的口水才走开。
地上那个人垂头站着不动,拽的拳头发紧,手背青筋可见。又被喊了好几声滚,才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踩着脚步走。南宫灵看他回头,才瞧仔细那人容貌,长的也算端正,看着不像是逛妓院的主啊。
就听到那几个推人的嘲笑道:“没几个银子,还敢肖想我百花楼的姑娘,臭不要脸的。”
几人哄笑着进去,南宫灵像是感应到什么,猛的抬头一看,一个黄衣姑娘手扶着栏杆,正专心的注视刚才那个年轻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