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赶路,天光乍曙,南宫灵和小百草就告辞了若府的款待,继续上路。叶七宝送至门口,约定两人回程时,一定要再来府中一聚。虽两日相处,这情分不同其他,她颇为黯然神伤。南宫灵握着她的手,含笑道:“你也可以来京城找我们。”
叶七宝点头,虽是如此说,她又不同她们,怎么能随便出门,“有缘他日一定会再聚。”
小百草挥挥手,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好啦,再不走天都黑了,”她首先跳上马车,坐在车夫边上,“七宝姐姐珍重啊,我们回来再看你。”
叶七宝站在门口挥别,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人还一动不动,她的眼神里有些艳羡,南宫灵和小百草都是洒脱自由之人,不像她,一辈子就只能守着一座宅子了。她忽然想起南宫灵昨晚说的话,如果有机会,她愿意出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么?
叶七宝迷茫了,她真的可以吗?如果外出游历,意味着放弃这里的一切,放弃她的所有,包括家庭,她的父母会被人诟病,会遭人嘲笑...脑子里滚过无数念头,最终叶七宝只留下一生叹息,默默的往回走。
在叶七宝离开后,大门的角落走出一个人,嘴角勾起邪肆的笑容,眼眸里闪烁着冰一样的狠毒。
马车驶开几里,车内就南宫灵一人,她掀起帘子看了看周围,敲了敲门框,“回去吧。”
叶七宝才回房,有丫头等在门口,对她道:“夫人,二夫人请你去别院一趟。”
叶七宝看都没看的进房,“有什么事么?”
丫头跟进去,“二夫人说有些事情想和夫人说,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叶七宝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诉她,我等一会就去。”
丫头行礼,“是。”
叶七宝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沉默寡言的自己,面容越来越清瘦,形成长期营养不良的肤色,她自嘲的一笑,难怪若秋白都不愿意看这张脸了。她撇开视线看向窗外,别院是若府最偏僻的一处,原本是荒废了的,只是叶七宝看着就这样被杂草掩盖浪费了,就叫人除草,又摘种了些梨树梅花进去,她是最喜白色的,到了春日,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落满一地,跟铺了一层毯子一样。而冬天雪花落满枝头时,还有梅花傲然绽放,独释幽香。
无事时,她常常一个人一壶茶,在那边呆坐半日,只是叶棹隔入府后,她却很久不去了。而叶棹歌对花花草草从来就没什么兴趣,也不会过去。今日叶棹歌叫她去别院又是为的什么,谈心不成?叶七宝低声哼笑,她总不见得又想要求自己原谅她的无知。
日照木枝,落下参差不齐的阴影,细碎的犹如被脚步踩过。叶七宝站起来,朝外喊道:“碧荷...”
一身穿水湖色衣服的小姑娘匆匆走进来,“夫人。”
叶七宝走向衣柜,“更衣,二夫人约了我去别院喝茶,你回头看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叫他来找我们吧。”
碧荷打开衣服,拿了一套绛紫色的出来,“老爷去了西街呢,可能要中午才回得来了。”
叶七宝脱下常服,低声应了下,“嗯。”
出的房门,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碧空白云,是个好天气,然后垂眸下台阶,对碧荷道:“你不用跟着了,帮我去把前年埋着的那坛梨花酿取出来。”
走至别院,才恍然察觉这都立秋了,满园的梨树结满了黄橙橙的果子,一个个饱满的垂下,去年都没这么多,今年尤其长的好。地上的花草收拾的很干净,一条小道婉转的通向里面,走在中间,都闻到梨子的清幽香气,使人舒坦。
叶七宝想着,恐是没她的吩咐,仆役们才没敢摘,这几日叫人采了尝个鲜,回头南宫灵和小百草过来,让她们带上两框上路。
隔着梨树郁郁葱葱的绿叶,一个人影若隐若现,叶七宝撩开挡路的树枝,想也不想的问道:“棹歌,怎么来这里......怎么是你?”叶七宝皱眉看着王逆水,“棹歌呢?”
王逆水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靠近,笑的一脸无赖,“是我没错,亲爱的大堂姐,”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笑容逐渐变为狠戾,“恐怕你以后都见不到你亲爱的小堂妹了,算你命大上次没死成,我今天就来送你上路。”
最后一个字随着手上动作一起发出来,他抽出短刀,猛的往前一刺。却不想落了空,因为拼了全身力气的,他这劲头太大,以至于整个人俯冲过去摔倒在地。
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叶七宝的方向,意外多了个本该走的人。
小百草放开拎住叶七宝衣服的手,叉腰看王逆水,鄙视道:“上次姑奶奶看着七宝的面上放了你,没想到你不知悔改,早知道你们有这一手了,我候了很久啦。”
王逆水脸色灰败,短刀落在旁边,他犹豫着有没有机会把这两个女人一起干掉。
小百草用实际行动破坏了他的梦,她不等王逆水起来,轻身跃起,一脚踹翻了他,还不解气,用脚拼命的踩,“烂人,丑人,王八蛋,我踩死你,让你再害人...”
叶七宝本来是不想阻止的,可是看着王逆水快没气了,就没有证据指证叶棹歌,她拉住小百草,“百草,他快死了。”
小百草停下脚,伸手把落到前面的头发撩到后边,“没事,死不了,”她蹲下去一把抓住王逆水的前领,腾的拉起来,脚都脱离了地面。王逆水被勒的上气不接下气,小百草另一只手抽了他一个耳光,“是不是叶棹歌叫你干的?”
王逆水气上不来,,憋的满脸通红,就快气短,双眼翻白,只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小百草稍稍放手,又一个耳光甩过去,抽的王逆水满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好歹接上地气了,干咳了好一阵。
叶七宝咋舌,没看出来,小百草出手这么利落,力气还这么大,一只手就能拖起王逆水了,简直是惹不得的女人。
小百草没耐心了,把王逆水扔在地上,踹一脚问一句,“说不说,”再踹一脚,“说不说啊?”
不用多久,王逆水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我说,我说,别打了,别打了...”
小百草又多踹了两脚,“早说不就完了?!”
还是若府的大厅,只是多了两个应该已经离开的人,南宫灵和小百草。叶棹歌进来的时候首先看到叶七宝,她暗自嘀咕是王逆水那边出了问题还是叶七宝没赴约。再转头,看到了南宫灵和小百草,她疑惑道:“两位不是走了吗?”
南宫灵端着茶杯,笑意盈盈,“若府的茶太好喝,所以我们又回来了。”
叶棹歌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右眼狂跳,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
不一会儿若秋白也来了,叶棹歌更是不解,她也是叶七宝让人通知赶来的,心中不明, 她到底想干什么,忽而一惊,莫非...搁在桌上的手缩在衣袖里握成拳。
叶七宝看人都到了,站起来扫视一圈,“既然都来了,我就把事情说一下,”她慢慢的把视线移向叶棹歌,“事情不大,关于我堂妹的一些秘密,想必相公有兴趣听一下。”
叶棹歌扯起僵硬的笑容,“大热的天,姐姐叫我们过来,就是开玩笑呀,我哪里来的秘密,”她还是抱定主意,万一出事,全是王逆水逼她的。
叶七宝勾唇,缓缓一笑,“妹妹别急啊,我这不是还没说呢,”她转头看若秋白,“首先,关于孩子。”
“什么...”叶棹歌全身一震,“你...你乱说什么?”
若秋白坐在主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颇为不耐烦,“到底什么事情,劳师动众的叫来一群人。”
叶七宝也不废话,嘴角定格一抹冷笑,仿佛在讽刺自己曾经的心软,又像在嘲笑若秋白,“如果说孩子不是若家的根,而是棹歌和别人的,你怎么看?”
“污蔑,纯粹的污蔑,”叶棹歌嚎叫起来,扑到若秋白身上,“姐姐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我自从进了若府处处以她为先,半点不敢越矩,唯恐姐姐一个不高兴,整天低声下气的,相公你可都看在眼里的,今天她居然当着大家的面侮辱我,我...我不活了,”说罢,哭闹着冲向墙壁,就要撞墙,让随身的丫鬟拦了下来。
若秋白一掌拍在桌上,顿时吵闹都安静了下来,“够了没有?”
叶七宝已经见惯了她的戏码,她跟看耍猴戏的一样冷漠,“不用说那么多,滴血认亲一下,就自见分晓了。”
若秋白怒目看向叶七宝,“你到底想怎么样?居然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我知道棹歌进府你不高兴,也没必要如此污蔑她。”
叶七宝的心一下子趋于冰度,她双眸注视这个和她同床共枕了几年的丈夫,就那么轻飘飘的两句话,否定了她的人格,她的理智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她用尽可能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早知道你喜欢被戴绿帽子,我就不应该告诉你真相,让你一辈子替别人养儿子!”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叶七宝笔直的身体被打的差点摔倒,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哀莫大于心死,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叶七宝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她勾唇露出一个笑容,带血的笑犹如罂粟,“怎么,恼羞成怒了?”
若秋白一下子也闷掉了,不可否认是叶七宝的话激怒了他,没有一个男人被指着说自己戴了绿帽子之后还能保持冷静的,他的手还伸在半空,掌心微微发麻,可见这一掌的力道不小。
叶棹歌站在若秋白身后,看着叶七宝狼狈的样子,露出胜利的笑容。
南宫灵拿帕子给叶七宝擦拭嘴角的血迹,小百草生气了,“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东西,”她扬手,手中拿着的茶盖甩了出去,直击若秋白的面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