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入住客栈前,南宫灵和小百草都各坐一边,生着闷气,谁也不理谁。白重文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手指头戳了戳李清逸,悄声道:“这女人心可真是海底针啊,前一会儿好的和一个人似的,这会儿又跟结了八辈子仇一样。”
李清逸含笑道:“很多事情,女人还是可爱的。”
白重文不否认,马车到了客栈边,他撩起帘子,“下车先吃点东西,今晚就住这里了。”
三人坐下,准备叫小二点菜,南宫灵站着不动,道:“我没胃口,小二,你先带我去客房吧。”
白重文欲开口说什么,李清逸拉住他的手,道:“那你累了先休息一会,晚点让店家把饭菜送你房间。”
南宫灵点点头,跟着小二领路,朝后面客房去了。
夜阑人静,大地上万物都进入了梦乡,南宫灵并未睡意,从床上爬坐起来,一点微弱的火光照的满室晕黄。时值夏季,房间里闷气的很,她怕开窗又引蚊虫,想了想,实在睡不着,就索性开门,出去逛逛。
院子里满是月色,白得如银,月光又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在树叶上,廊柱上,不知名的小花上,人的脸上,闪现出一种*而圣洁的光。远方接天处,晚空的蓝与山地的暗黄化作朦胧一片,融合了万物。满地下重重树影,寥无人声,甚是凄凉寂静……只听“唿唿”的一声风过,吹的那树枝上落叶,满园中“唰喇喇”的作响,枝梢上“吱娄娄”的发哨,将那些寒鸦宿鸟都惊飞起来。
南宫灵有一步没一步的乱走,晚上的天气倒是清凉了不少,心慢慢沉下来。她坐在一方石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小时候听了古老的传说,常常深信不疑的盯着月亮,希望看见嫦娥,还有人说看见了,那是吴刚在砍树,她也就拼命的看,直到很多年后,长大了,才对当时幼稚的自己笑笑。
一个人的静思太专心,她没有发现李清逸走到她旁边,动了一下身子要站起来,乍然看到边上有人,被吓了一跳,“嚯...”
“抱歉,吓到你了,我看你太专注了,不好意思打扰,”李清逸开口道。
南宫灵拍拍胸口,“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你也睡不着出来溜达。”
李清逸站着,微微垂头看她,“我知道你今晚睡不着,特意找你的。”
南宫灵转开视线,看向前边一颗树梢,月光照在上面,发出淡淡的光晕,“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恼羞成怒的?”
李清逸含笑摇头,“我当然不这样以为。”
南宫灵仰头看着他,一动不动的,似乎在确认话里的真实性,“真的?”
“真的,”李清逸毫不迟疑的点头,“要不然我就不配认识你这么久了。”
南宫灵缓缓站起来,手指揪下一片树叶,拿在手中把玩,“我真的觉得,人命不该拿来开玩笑,哪怕是冒着一分的危险,”她还是实习法医的时候,见到太多年轻的生命被玩弄,他们毫无生气的躺在手术台上,永远的沉睡。
“我同意你的看法,可是,很多时候,任何事情并不能按照我们的主观意识而进行,”李清逸耐着心说道:“就好像你喜欢这支花,别人也喜欢,而你的喜欢是远远的看一眼,让它自然生存,别人的喜欢或许是摘下来放在花瓶里赏玩,或许是在自己家院里也同样栽植一颗这样的树,你没办法说谁对谁错,对吗?”
南宫灵不认同,反驳道:“但那是人,不是树。”
“难道树没有生命吗?”李清逸轻轻的反问道。
南宫灵低头看手中的树叶,上面有细细的脉络,犹如人的血管一般,输送着树叶的养分,她学过生物学,研究过树叶的组成部分,在显微镜下极近距离的探究过,她怎么能否认树是没有生命的,但是,“你在混淆视听,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灵儿,”李清逸面对她,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我喜欢你任何时候都很清醒的认识自己需要什么,该怎么做,可是你能不能偶尔糊涂一点,人生并不只有白,还有黑色,彩色,各种交汇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南宫灵闷闷的道:“我明白,可我就想不通。”
“那就不要想,”李清逸双手捧住她的脸,目光相识,好像被缠住的丝线一样,分不开解不掉,月色温柔的照在两人身上,像是披上了一件荧光色的夜衣,“也不要看,不要听,跟着你的心走。”
心...南宫灵的脑子空白成一片了,所有的固执、坚持抛到九霄云外,李清逸的话语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的眼里,脑里,满满都是李清逸,全被李清逸填补了,她还能想什么。
李清逸的拇指轻柔的摩挲那洁白脸庞,声音如清泉一般,潺潺而出,“感觉到了吗?你的心...”他微微的倾身过来,南宫灵就觉得唇上一热,又瞬间消失温度,像是蝴蝶扑展的翅膀轻轻碰触,那么轻,那么柔....
南宫灵直到回房,还是浑浑噩噩的,刚才发生了什么,天呐,她捧住脸,被亲了!!!这算告白吗,算不算,算不算?!!!
南宫灵扑倒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脸,一颗心好乱,从来没跳的那么快过,好像要穿透胸膛,跳出来了。南宫灵是一个很实际的人,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就会维护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对,南宫灵从被子里把自己解脱出来,握拳,美丽的眼睛眯起来,露出骄傲的笑容,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我可得好好护着。
白重文和外面暗中跟随的人交代了几句,顺便让打算休息的小二取了一壶酒,夏夜闷热,他毫无困意,喝点酒有助睡眠。回道客房时,看到对面的灯光还亮着,就走过去敲了敲门,里头的人打开门,他问道:“还不睡?”
小百草靠着门把手,挑眉道:“你不是也没睡?”
白重文把酒壶举到前面,“喝一杯?”
小百草站直身子,“好啊。”
屋顶上,一壶酒,两个酒杯,白重文各斟满两人面前的杯子,小百草端起来一口干了,“二十年的女儿红,还凑合。”
白重文看着她喝的豪爽,皱眉道:“你买醉啊?”
小百草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请我喝酒还这么多话。”
白重文端着酒杯却是不喝,拿在手里轻晃,“白天的事情...”
小百草瞟他一眼,“你想说什么?唉,我知道啦,你们是好朋友嘛,当然会帮她拉,不过我还是要说,我觉得我没错,同样是救人,哪分危险不危险,结局是好的不就行了?她没把握,不代表我没有,我能做到,凭什么指责我,当然,其实她的指责什么的,对我来说是没影响了,我活在这世上,也不是为了这一两个人的眼光和话语...”
“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说什么?”白重文淡淡的截住她的话,“我是说,白天灵儿有些过分,我代她给你道歉。”
小百草呵笑道:“哈,你帮她道歉,不用了不用了,一码归一码,而且我和她可没有矛盾,就是见解不同而已,谈不上谁道歉,她有她的独木桥,我有我的过河梯,最重要的嘛,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放心吧,我是不介意的拉。”
本来还想试探她是否就离开他们,独个儿上路,看来小百草还是继续这样白吃白喝的顺路,白重文自然也不好说破,毕竟人家救过他呢,他翘起唇角,笑道:“果然是江湖儿女,大气。”
小百草往后躺倒,酒杯放在眼前,正好遮住一半月亮,余下的另一半散发出不耀眼的光芒,她侧过头,“喂,我说小白白,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噗...”白重文刚喝的一口酒全喷出来了。
小百草侧身,单手撑着脸,”要不然大半夜的找我喝酒,就为了开解我不要和她过不去呢?”
白重文抬袖擦掉嘴角的酒,吐槽:“没发现你也这么八卦。”
小百草踹他,“你说谁八卦,哦~~被我戳穿了不好意思了吧。”
白重文道:“没有的事。”
“不承认算了,”小百草回身平躺,一只手绕过脸颊枕在脑袋后面,翘起二郎腿,端酒杯的手搁在膝盖上,“反正跟我没关系。”
两人不再说话,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安静的喝酒,赏月,心里却转着各自的念头。
次日一早,四人坐到大堂里吃早饭,南宫灵看到李清逸,不好意思的转开头,选了离他最远的位置,拿了个包子低头闷啃,倒也不注意,靠着小百草那边。小百草以为她有心求和,却不好意思说呢,也就攀着台阶下,舀了一碗豆浆递过去,“我喝过了,挺新鲜的。”
南宫灵纳闷的看她,见她笑嘻嘻的,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想着既然她都这样了,自己再端着可就太矫情,对着小百草笑了笑,“谢谢,你也喝啊。”
不一会儿,两个人又说说笑笑,闹在一处。白重文感叹不已,他总算是明白喽,什么叫女人的友情,风风火火的,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会儿闹一会儿又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