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天火石，九天云雾阵就成功设下，挡在城门外如同屏障。城里的人若是要出去，易如反掌，城外的人要进来，那就要看命够不够硬。
沉月河率兵已经到了，他看见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武器，又像云一般自由游动，交融缠绵，形态各异。他觉得不对劲，举手示意大军止步。他微微颦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严谨。身边的参将金国豪试探着问：“元帅要是觉得有诈，不如我去探路如何？”他跟随沉月河并不是很久，却因为敬佩他的军事才能而死心塌地。
沉月河想想，道：“即是如此，那你带三五个人进去探看情况。一切小心。”
“是，末将领命。”金国豪带着几个人走进了雾气里。沉月河眼睁睁看着那一团白色将他们吞噬。一眨眼的功夫再也不见。
没有一点动静，但是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沉月河的眼里划过一道金色的流光。是九天云雾阵！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法，只是幼年读书在一本罗列奇门遁甲，世间阵法的古书上看见过九天云雾阵。
这是极难对付的阵法，那本书上也没有破解的方法。
沉月河原先是颦眉的，看着眼前不断翻腾的云海，他的嘴角突然勾勒出向上的弧度，笑意越来越浓。“四皇弟啊，四皇弟......”言语未尽之意，好似十分感慨和欣慰。
“所有将士听我命令，后退一里，扎营待命，没我的准许不准靠近烟波城！”
“是。”
我和沉静墨他们一同站在城楼上看着沉月河骑马远去。有些将士喜现于表，道：“这下好了，他知道厉害跑走了！哈哈。”
沉静墨脸色不变，只是略略低下头。我问他：“你还在担心？”
他看着我，笑的清淡，声音却温柔：“你的伤好些了吧？”
又来了，我在心里对他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沉静墨的笑意慢慢收敛，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想找三皇兄谈一谈。”
和谈?
我看着他，有寂冷的风从我们之间的空白处穿透，抚起他的一角，梨花雪色开得正好。“我同你一起去。”
那天晚上，我们出城。我眼睛看不见，沉静墨一直拉着我，等出了阵法，我对他倒也有几分佩服。没有我的提醒，他自己走得很好，行着举步，没有踏错一个位子。
沉月河军队里的士兵几乎都睡了，只有来来往往巡夜的士兵。一看见我们，立刻围上来，长矛对准我们：“什么人？”
“沉静墨和他的军师梨花公子。”我告诉他们。
一片抽气声。他们一定想不到大半夜的，竟然会有人来自投罗网。
“让他们进来。”沉月河的声音竟是这样的，沉静比沉静墨更多一份灵活。
“是。”长矛收回去，士兵罗列整齐，看着我们一路走进声音的发源地。
掀开营帐，看见的是一幅很动人的画面。一身月牙白色的便衣，牡丹花精致文在衣裳，同样精致的面庞在烛火照耀下皎皎如同月神，气度从容，一看见他就觉得心静。他在看书，见我们进来了，这才合书一笑：“四皇弟，梨花公子。”笑容自然的好似我们旧识，被他请来叙旧的客人一样。
论容貌，沉静墨最是秀美，论气度，只怕这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三皇子更为出色吧。同样是月白色的衣裳，沉静墨穿着，显得是容貌，气度为辅，而沉月河穿着，只觉得气度优雅，连容貌给人的印象都要淡去。
“三皇兄。”沉静墨喊了他一声。我感觉得到他的声音隐隐约约带着颤动。
“都坐下吧。”沉月河笑，风轻云淡，举手斟茶。茶香袅袅，如同轻烟。
我看看桌上的书封，笑道：‘我从前只听说三殿下在诗词方面的造诣很高，只当是文人情怀，不曾想三殿下对军法也是有兴趣的。“
沉月河道：“我也只是随便翻看，怎么比得上梨花公子计谋无双。连久已失传的九天云雾阵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下。我原来只听说神医的大弟子会摆这阵法，想不到公子也会，月河真是大开眼界。”
我一时不防，叫他戳中了伤口，脸色微微一变，不说话。
沉月河微微一笑，举杯饮茶。
沉静墨说道：“三皇兄，此番我来找你，为的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停顿一下，“我不是为了自己想要这皇位而发动战争，我只是为父皇，为羌国的百姓。”
“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大爱和别人抢夺东西，明明父皇最宠爱你，他给你的东西却常常被二皇兄抢走，你不哭也不闹，好似什么也不放在心里。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没有一颗争名夺利的心。”沉月河慢慢说着，声音仿佛在沉淀什么，“后来父皇身体不好，二皇兄的野心越来越明显，他开始在朝中拉拢官员巩固势力，你那时候还在外头，不知道羌国的情形。而我，因为没有资格不被二皇兄放在眼里。我不愿意介入这些残酷的事，所以我选择沉默。即使到了最后，我还是不想面对，只有远离。可是，二皇兄还是不肯放过我，他逼着我来和你对抗。”
沉月河的眼神很安静，仿佛雪花落下地上，戏弄梅花一样静谧。“四皇弟，你知道的，语嫣对我有多重要。”
沉静墨低下头：’我知道，三皇兄你是逼不得已，但是我只想，只想......“
沉月河伸手按住他的肩，笑着说道：‘我懂，你最是重情义的。但是静墨，你要记得，太过重情有时候是一种负担，对别人也是伤害。”
我咬咬唇，道：’如果我们把你的王妃救出来......“
沉月河摇头：‘没用的，我已经派人去救过，即使是有内应，也没有办法将语嫣救出来。二皇兄的疑心太重，他一直防着我呢。”
“可是你能肯定，你杀了沉静墨之后，沉景则不会对你下手？”
“也许吧，可是眼下我没有别的办法，四皇兄，原谅皇兄。我不能拿心爱人的命冒险。”
明知道此行必然是这样的结果，心里还是有点失望。我们起身离开，突然听见他在身后说道：“你们还是回去早早准备吧，九天云雾阵虽然玄妙，但是不是没有办法可破解的。小心了。”
我猛地回头看他，眼睛里划过惊讶的流光。他的脸色平静，仿佛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