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就是一个人出生的日子，从字面上直接的理解就是这样。生日宴会就是庆祝人在这一天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欢庆活动。人在年幼到年轻的这段日子会特别期待庆祝生日，因为每过一次生日就意味着长大了一岁，就意味着朝着自己羡慕的成人世界迈进了一步，和自己的父母平起平坐的日子又近了一年。然而，成年之后，过生日的心的渐渐平淡下来。学习、工作、应酬、生活，人在顾此失彼中经常忘了这个人生中重要的日子，当然也有某些对年龄敏感者的刻意，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对现实世界的麻木。那种从小到大的期盼破灭，好比推开了阿里巴巴的宝库却发现里面只有一泡屎。不过如此，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触。
晓晓已经几岁了，二十四还是二十六，我好像有点不记得了，长久没有过生日的我对年龄这个东西已经有点陌生了。看着身边笑颜如花的她在各色衣着光鲜的所谓上层人士面前应酬得如鱼得水，我不由有些感慨离开这个圈子太久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和这个圈子有交集，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
今天晓晓本来应该是绝对的主角，但是那些到场的人好像都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频频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或许他们还没找到一个离家五年的人为什么忽然就要掌管如此庞大的金融帝国这其中的奥妙，说实在的我也没有参透。但是，橄榄枝还是照样递了过来。我只有报之以沉默，抑或是偶尔的一个违心的微笑。一切都让晓晓这面挡箭牌应承了下来。
“哦。真是累死人了。”终于找了一个空挡，晓晓和我可以找一个人少的角落喘口气。
“真是辛苦你了。”我冲着晓晓抱歉地笑了笑，“你知道，我一向……不太习惯这些。”
“哪里，哪里。”晓晓摇了摇手，“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相反我倒要谢谢你。”
“我有什么值得你谢的。”我有点不解。
“我要感谢你的事情多着呢。”晓晓掰起了手指，“谢谢你赏光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谢谢你让我摆布难得地穿了正装。最最关键的是我要谢谢你肯回来见父亲，还心平气和地谈了一回话，这样我就可以不看那张臭脸了。”
“呵呵。”从她的话里我听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冲她点了点头，感慨道，“我离家这几年真是辛苦你了。说起来我其实很自私，一甩手把所有的重担都扔给了你。”
“谁叫你是我哥呢。”晓晓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继续说抱歉的话，只是感觉以前那种熟悉的兄妹间心灵相通的情景又回来了。有些事情一个默默的对视往往比千言万语都有效得多。
因为晓晓是晚上九点多出生的，所以切蛋糕的时间压得比较靠后。大概到了八点多，工作人员才推着十多层的宝塔一样高的蛋糕进入会场。
父亲在切蛋糕前坐着轮椅到了讲台之上发表了一通庆祝演讲。演讲辞很长，大概说了半个小时，至于内容我想会场里的所有人都关注到了两点之上。第一、GENZ集团下属GENZ电子轰动世界的全新网络游戏《神界》将在今天晚上十二点正式结束测试，经过再次调试之后，会在不久的未来正式进入运营。因为牵涉到和各个国家人力数据库的对接以及全世界范围内数个大财团的合作，等到《神界》正式开始营运一定会产生巨大的蝴蝶效应，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轰动。同时，这也是在暗示想分蛋糕的人必须速度。第二，就是和我有关了。父亲将在未来的半年内将GENZ集团移交到我得手里，不仅仅是行政权，还包括所有权，也就是说最长不超过半年，我将顶替父亲成为这艘巨型航空母舰的掌舵人。
随后，晓晓的感谢词也委婉地表达完全赞同父亲的意思。
接下来，一切都似乎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切蛋糕变成了走过场，而我则顶替了晓晓俨然成为了这场晚会的主角。各路人等都寻着各种借口奉承我，连我身边的高燕燕都成了他们拍马屁的对象。我就那么一直麻木地应承着，微笑着，虚伪着。一直到父亲的贴身管家把我们从这丑陋的名利场拉出来为止。
“你似乎脸色不太好。”父亲坐在轮椅里病怏怏地看着我。
“我不太习惯这些，你知道的。”我如实地回答道。
“那些人就让晓晓先应酬着吧。以后你多向晓晓学习学习就好。”父亲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回答，他浅笑了一声，“从今以后你就是GENZ的总裁了，我想你有必要了解它的一切。今天，我就带你去了解一下GENZ集团最重大的项目《神界》游戏的秘密吧。”
“这个等到明天或者以后也可以吧。”我今天的心情不是太好，有点想回家休息。
“今晚《神界》就结束测试了。”父亲摇了摇头，“你就和我一起来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吧。相信我，有你会感兴趣的。”
看样子，父亲的意志好像不可动摇，我想了想高力事先有过关照，而且今天是晓晓的生日，我也答应过她。于是，就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高燕燕说道：“燕燕，你先回去吧……”
“她可以一起来。”父亲习惯性地打断了我的话。但是，我缺没有不高兴。让燕燕同行是否意味着什么，通过认同高燕燕委婉地表达开始认同我？既然，父亲都这样表示了，我自然也就带着高燕燕同行了。高燕燕很乖巧地没有多说什么话。
坐进了专属电梯，看着楼层数一直往下，我才发觉自己有点天真，本来以为GENZ集团大厦十层的地下车库已经太夸张了，没想到电梯居然一点停顿都没有地穿了过去。估算了着时间大概到了地下五六百米才停住。GENZ集团大厦下面居然别有洞天？真是令人惊奇。这里我也来过不少次，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不得不佩服这个保密工作做得很到家。
我偷眼看了看父亲、帮父亲推轮椅的管家甚至我边上的高燕燕居然都是一脸十分自然的表情。父亲和管家也就算了，为什么高燕燕也是如此镇定呢？
仿佛察觉到了我得目光高燕燕把头转过了，笑了笑：“这种程度的秘密设施政府部门到处都是。”
听了高燕燕的解释回想一下也是，她高级特警的身份肯定见识过不少这样类似的设施，一脸淡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得有点快。
电梯门最终打开了，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上下左右好像都是透明的玻璃制材，但是从里面就是看不到外面，整条甬道被玻璃夹层里的照明灯照得一片雪亮。
“必要的安全扫描和除尘还是要的。”管家解释了一句，然后推着父亲走在了最前面。
父亲的表情越是淡然，我的心情就越是紧张。这种淡然的自信的表情我不是没有见过，在我有点模糊的记忆里，只有一种情况父亲的脸上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那就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时候。
很多疑问都在我得脑海里浮现了出来。高力说的任务是不是有隐情，父亲为什么突然把GENZ的所有权利移交给我，《神界》测试运营结束和晓晓的生日同为一天是凑巧么……
胡思乱想开来，我得脚步也变得迟疑起来，手心也开始冒出了一些汗。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握住我手的高燕燕稍稍地用了一下力，我侧过头，发现她正冲着我淡淡地微笑，好像是在鼓励我让我保持镇定。
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人看不起啊。我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狭长的甬道就在我的纠结中到了尽头，视野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那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圆形空间，摆满了无数的仪器，其中最扎眼的就是处于整个圆形正中央的那个巨型培养槽。一个身上插着无数管子的裸体少女浸泡在淡蓝色的培养液里好像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这个身形，这个头发，这个脸，这个人！
我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
“韩雪？”
父亲微微地侧过头，用眼角瞥了瞥我，然后用一种平缓得不能再平缓语气说道：“你现在看到的《神界》的核心，主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冲着父亲就吼了起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实在无法保持理智了，自从韩雪失踪之后，我从未放弃希望一直在寻找她，如今却发现她躺在自己父亲所属的集团大厦地下深处的一个培养槽里。想象和现实之间强力对比产生的巨大冲击几乎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父亲凝视了我一会，然后低垂下了眼帘，缓声说道：“这个故事有点长，你要我从头说起么？”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请全部告诉我，最好别有任何的遗漏，我希望能够知道所有的一切。”
“你应该知道在我名下有很多基金组织。其中有几个组织负责的就是在世界范围内找出特别聪慧的孩子从小培养，然后等长大成才之后召回进公司为集团做贡献。这可以算是一种长效的人才投资。而韩雪恰好是那些被选中的孩子中的一个。”父亲缓慢地述说着，“智商超过150以上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是绝品一样的存在。韩雪的智商是18，这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高度。很自然，当她被发现的时候，马上被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但是，很可惜，随后我们就发现这个超智商的孩子并非上天垂青的对象。韩雪拥有超过常人的头脑，但是在身体健康方面差到令人难以想象境界。别的病还好说，但是有一种败血症注定她的寿命无法超过三十岁。很悲哀的现实，她成了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最后只能把她列为一般援助对象。”
“韩雪身患绝症是一个我本来可以很早就知晓的事实，但是当时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商界，对这些事情我都是全权委托下属机构组织自行解决的，所以，我再当时并不知道有韩雪这么一个人。”父亲接着说道，“或许是天意，韩雪居然遇到了你。理所当然地，我知道了韩雪的一切，并且本能地阻止你们两个继续交往，一个活不过三十岁的人不应该和我们的圈子有任何交集，而且韩雪知道我就是一直援助她得那个组织的真正所有人后，也很理智地选择了顺从。本来按照她本人的意思是想挑个地方自生自灭去的，而且我也给她准备了不少的钱。但是，整理她资料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东西。说起来也有点好笑，这东西也是和你有关系的。”
“和我有关系？”我听闻韩雪原来一直身患绝症正在茫然一片的时候，听到父亲忽然提到我，不由疑惑起来。
“《创世纪》计划，一个看似纯幻想不切实际的乌托邦理想。”父亲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说起来真的很凑巧，GENZ集团下属的几个研究机构刚好在钻研人脑以及人工智能还有虚拟现实这方面的课题，和这个《创世纪》计划在某些方面有所契合之处。于是，我就索性在这里建立了这个场所，聚集了所有的精英并把韩雪转移到了这里，进行这方面的课题研究。而韩雪好像也好像正在苦恼没有目标的人生，理所当然地她就把这个《闯世界》计划看成了你和她的孩子，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和时间。超负荷的工作必然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面效应，最终崩溃的结果就是韩雪把自己放到了实验台上。或许是感动了上天，实验竟然不可思议地成功了。如你现在所见，一个全新的世界诞生了，那就是你们的《创世纪》，如今人们口中得《神界》。”
原来如此，原来我们始终都在一起。听到了韩雪的一切，回想起自己在《神界》中的点点滴滴，我浑身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父亲的脸上洋溢出一种狂热的表情，“最终《神界》将连接全世界的数据库系统把他们整合到一起，一个完美的虚拟世界将在这里诞生。和现实世界不一样，那里没有人种没有国界将实现前人一直期盼但是无法实现的大一统。”
我闻言一惊：“没有授权，这是违法的。”
“我郭啸天什么时候需要授权了？”父亲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之意，“法律不都是人制订的么，在新世界里我们才是规则的制订者，神是没有违法一说的。”
“但是……”
“‘但是’这两个字应该由我来说。”父亲轻轻地摆了摆手，然后我发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什么坚硬的冷冰冰的固体金属顶住了，稍稍地侧过头，我看见高燕燕正举着一把亮闪闪的手枪对准了我。
“这是……”我震惊地看着面无表情地高燕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以为离家出走就能摆脱我对你的控制么？”父亲冷笑了起来，“高燕燕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一个棋子而已。她很好地完成了任务，没有辜负我对她的期望，我感到十分欣慰。”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高燕燕，颤声问道：“燕燕，这都是真的么？”
高燕燕紧闭的嘴角似乎在告诉我，她根本就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震惊才是刚刚开始，父亲接下来说的话几乎击碎了我所有的神经。
“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晓晓也不是我的女儿，阿潇也是如此。”
“父亲，你没疯吧。”我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所听到的一切。
“你们只是我的克隆体而已。”
“这不是真的！”我大吼道。
父亲轻蔑地一笑，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你没有六岁以前的记忆？”
我浑身一震。
“因为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郭啸天双手一摊，“你们的人生只不过是我早就设想好的一切按部就班地付诸现实而已。你难道就没有奇怪么？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把手中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一个离家出走五年之久的人。这简直就像是在自毁长城。但是，如果我和你今天互换了身体，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又是一呆，然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郭潇其实根本就没有出国留学是不是？”
郭啸天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意：“你很聪明，不愧是我最终选定的继承体的所有人。阿潇已经作为失败体被回收了。放心，他没有任何的痛苦。”
“那晓晓呢？”
“考虑到身体移植以后的过渡期，暂时先留着。不过，以后就难说了。毕竟，皇帝的太子只需要一个。”
“为什么选在今天摊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郭啸天瞥了我一眼：“因为今天就是你替我保管这副完美身躯的最后一天，午夜十二点之后我将以郭逸的身份继续掌管GENZ集团。而你将在这副垂暮的身躯里迎接死神的到来。”
“克隆技术还不成熟，身躯移植也是闻所未闻。你凭什么就这么有把握？”我试图找出他得计划中得漏洞，及时是无力的反击也好。
“你还不清楚么？”郭啸天大手一挥，“因为《神界》的成功，我已经有百分百的把握。通过虚拟世界的平台，在架通全世界的人口数据库之后，我可以占据任何联通这一平台的肉体，从今以后我将永生不灭，换句话说，我就是神！”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一切，一切的一切。原来如此。
《神界》也就是我和韩雪最初设想的《创世纪》已经成为了可以容纳全世界人精神体的虚拟世界，在这里精神体已经被剥离了肉体成为了独立的存在，如此一来，肉体就好比一只碗，而精神体就好比碗里的水，把水从一只碗倒到另外一只碗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取决于那倒水的手。而现在这只手已经被郭啸天掌握了。他克服了他最害怕的肉体和精神体对接问题。想象真是可笑，我最终成了自己最伟大理想的第一个受害者。
“今晚十二点《神界》结束测试的时候，我们将对接全世界的数据库，那个时候也就是你的最后时光了。”郭啸天笑了笑，“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开始准备工作了。”
我的人生就要这样结束了么，或者说我已经走完郭啸天安排的人生。为什么我没有那理所当然的绝望，反而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