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神思不属, 浑浑噩噩地在正殿之上,充作宾客中的普通一员,从头到尾完了哪吒的加冠之礼。
元始尊一直暗地里戒备着他的静, 见其人从头到尾都不吭一声,冷笑一下, 也罢了。
加冠礼其中琐碎之处不必细述, 梳着童髻, 穿着童服的哪吒, 在宾客注目之下,经三次加冠, 分别着道袍、道冠,铠甲、玉冠,常服、玉簪,以示成年。
道袍道冠, 乃是彰显哪吒太乙玄门弟的身份,铠甲玉冠,则是显其武将之能,最后的常服玉簪,更是绣满吉祥图案,寓意从此以男儿之身,立于世间, 来往交际,可独以己身,自行自立。
元始尊其后又与哪吒取道号为“善胜道君”,又带着重新换了道袍道冠的哪吒拜见诸位宾朋,众仙君见礼时,都口称善胜道君, 再不提三太之名号。
果然从前过往,都渺然如云烟。
个命运坎坷的小童儿,李三太,经消散而去了。
金吒木吒还来不及失落,又见公主表庭玉帝,奉上贺礼,又掏出旨意,封善胜道君为庭火轮王,莲花太,单设府邸,使其庇护三界幼儿,感受凡间香火。
从今以后,哪吒在庭有了正式册封,再不算托塔王府一员了。
不说李靖一如何反应,太上老君元始尊真真是喜过望,赶紧叫哪吒领旨谢恩,众仙君也纷纷上前祝贺,各有贺礼奉上,一殿之间其乐融融,祥无比。
七公主高兴得不行,拉着姐姐手臂道,“姐,你捂得可真严实,有这旨意,怎么都没与我说一声?”
公主点点她道,“你一张嘴,若是告诉你,只怕全下都知道了,到时候还哪有惊喜可言!?”
女孩叽叽喳喳笑做一团,哪吒做了一回有司的杨戬此时也陪在哪吒身后,悄悄拿胳膊肘捅捅哪吒,与他嘀咕道,“这回好,你可以正光明地照料小灵猴了!”
毕竟悟空也算是幼崽嘛~
哪吒一脸喜气,扭头过去,悟空正坐在师父怀里,聚精会神地过来了,见哥哥瞧过来,赶紧兴高采烈地挥着小爪爪打招呼,哪吒的笑意更盛些。
公主过来笑着与哪吒道,“母亲亲自为你选了宅邸,就在蟠桃园旁边片空地上,这会儿估计经开工了,过阵你与悟空回去探亲,可住进去,也算在庭有了落脚之地!”
五公主道,“这可好,若是善胜道君对房有什么求,也可告诉我姐妹,到时候我回去帮你修缮!”
哪吒行了礼谢过,“没什么旁的求,只是想留个院出来,我想悟空预备着!”
公主笑道,“这是自然,到时候就紧贴着蟠桃园修,再单独设个角门,这样悟空回去,吃桃也方!”
哪吒抿唇一笑,倒是比自己加冠还更高兴了!
此番加冠礼热热闹闹了半日,直到午时后方才结束,太上老君元始尊又设宴款待众仙君。
兜率宫玉虚宫业,拿出来待客的都是好东西,众仙君自然乐得留下来捧场,是以一个走得都没有,比起方才庄严肃穆鸦雀无声的典礼,倒是越发热闹喜庆了。
李靖也被人频频敬酒,托塔王强撑着体面,皮笑肉不笑的迎来送往,好不悲催,倒是殷夫人,真是满面春风,高兴极了,哪怕儿没过来与她见礼,也笑逐颜开的。
金吒表未能出席的如来佛祖送上贺礼,因为身上有差,也算是灵山的脸面,脸上的表情也算是过得去,是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笑法。
只木吒就差一些,龙女拉着他上前与哪吒庆贺,他也不肯去,只躲在师父身后,寸步不离,龙女无法,自去找了骊山的钟离春,与瑶池的女孩凑在一处,倒也热闹。
酒过三旬,太上老君举杯示意道,“诸位道友,今日老道另有一宣布,还请道友拨耳细听一回!”
场中逐渐安静下来,镇元道,“老君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又有其他几位仙君也纷纷附。
是观音士西方教其他几位佛陀菩萨,也放下手中杯盏,点头示意。
老君笑呵呵地道,“这吩咐,属实谈不上。只尊我老师法旨,与说一下,从今以后,这碧游宫的归属罢了!”
他也不待众人猜测狐疑,只从身边的菩提手中,把悟空接过来,抱在怀中道,“尊道祖法旨,这碧游宫,从此以后,是我太乙玄门三弟,小灵猴孙悟空之道场!”
说罢将一枚玉质法盘掏了出来,不过梭形状,半寸不到,太上老君将其轻轻按入悟空眉心之间,法盘瞬间与悟空神识融为一体,潜伏将歇起来。
太上老君也是圣人之尊,言出法随,又有鸿钧道祖法旨加成,在座诸仙瞬间察觉到了周围气息禁制的细微变,是碧游宫与新主人之间产生联系后,对在座客人的影响之力。
小猴儿懵懵懂懂,就收了一座碧游宫,很是奇怪,扭头跟师伯道,“伯伯,我在灵台山的,我跟着师父住的!”
太上老君笑哈哈地道,“从此以后,你师父跟着你住,碧游宫就是你啦,好不好?”
小猴儿咬着手指,有一点委屈,“我不能回灵台山了嘛?”
老君道,“当然可以啊,灵台山,碧游宫,你师父与你,还有你师兄,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小猴儿就扭回头去师父。
菩提摸摸他小毛脸,“师父听悟空的!”
小猴儿见不是他离开师父师兄独居,多少松了口气。
这档口,敖春在他爹身边嗷唠一嗓,“悟空悟空,就住碧游宫嘛,咱见面还方些,你是回灵台山,西牛贺洲么老远,我你一回多费尽啊!”老龙王呵呵笑着,也不阻止儿淘气,反倒是一脸的骄傲。
太乙救苦尊怀里的小狮也嫩声嫩气地道,“悟空悟空,在这儿还有后山的小伙伴可以一起玩嘛,回灵台山还有谁呀?”
小猴儿想想,小奶音迟疑地道,“灵台山有师父师兄......”
广林师兄凑过来笑嘻嘻地道,“悟空,师兄都在这儿呢~”
哦......
好吧~
小猴儿欢快地往师兄怀里一扑,被广林抱着,高高兴兴地玩儿去了!
小猴儿收下碧游宫,下面有仙君不免嘀咕,“这送徒弟,跟送师父有什么区别?为甚不菩提老祖,反倒了小灵猴呢?小灵猴年纪尚幼,也无力独撑一所啊。”
旁边就有人小声解释道,“唉,了菩提老祖,通教主面上可过得去?若是以后通教主还出的来,俩人辈分一致,打起来怎么办?了小灵猴,做叔叔的,还好意思跟侄抢吗?”
众人一想,哎,倒也是这个意思啊,纷纷恍然悟。
实不知这菩提老祖,就是当年个道祖爱徒,通教主罢了。
热闹了一会儿,观音士果然站出来,再次提议,叫李三兄弟战上一回,“如今善胜道君然与昨日截然不同,当年三界都知道哪吒三太在封神劫之中的风采,这回也该善胜道君的风姿!”
太上老君淡笑着不说话,元始尊笑咪咪地捋着胡,俩人谁都没开口,观音士比他还小了一个辈分,不值当他出来应酬,就连太乙真人都未曾站出来说话。
只哪吒自己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摇身一变,褪去身上的道袍道冠,披挂整齐,束发加簪,手持一杆火尖枪,站在里,战意沸腾,“观音士提议,小辈怎敢不从?既如此,就来战!”
竟是半点不怵!
哪吒这一站出来,金吒心中火气蹭一下顶到脑门儿,拎着自己的遁龙柱,提声道,“叫与愚兄先来领教领教!”
哪吒微微一笑,“何必么麻烦,两位不若一起上,咱也好早打早了!”
木吒臊得满脸通红!
做哥哥的,在弟弟的喜日,不能上前帮忙也就罢了,还在人正热闹的时候,上来喊打喊杀?
不脸呢?
只是观音士笑着回身与他道,“惠岸,既然善胜道君这么说了,你不若出去,一起比试比试,你兄弟三人素来也未曾分出胜负,正好赶在今日,瞧瞧各自出息!李一门三杰,也该在世人面前露露脸!”
师父开口,惠岸能如何?
哪怕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这是师父借着兄弟三人争斗,意图西方教压过太乙玄门一头,可这般二打一,哪怕胜了,不也是胜之不武?
惠岸面色羞红,拎着自己的浑铁棍,也站了出来,只是半低着头,半点不敢往哪吒边去,就怕见着弟弟眼中的讥讽之色。
哪吒正伸手,请二人前往校场,哪知这时二郎真君慢悠悠地站起来,笑着道,“诸位,且慢!今日我师弟的好日,既然灵山西方教想与我太乙玄门新秀比试下身手,我师弟倒是不好不奉陪!只是他硬抗西方教二位,我这个师兄,总归是不下去的,少不得我师弟分担一二!”
“这场比武,就算杨戬一个!”
“咱二打二,既热闹,又体面,诸位不知意下如何?”
在场仙君听了,都拍着桌叫好,“这才是我太乙玄门双杰!”
“尊教的好徒孙啊!”
元始尊笑容更盛,捋着胡频频点头,很是赞赏,他也未曾想到,杨戬竟然能在这时候站出来。
师兄帮忙,哪吒哪里有拆台的,笑着抱拳拱手道,“多谢师兄助阵!”
杨戬拍拍哪吒肩膀,“咱师兄弟,这么客套做什么!”他凑到哪吒耳边,小声儿嘀咕两句,哪吒就笑了,“师兄发话,弟弟敢不从命,到时候但凭差遣!”
杨戬哈哈笑道,“你只答应这个,哥哥帮你打一场,又算得了什么!”
观音一怔,没想到二郎真君竟能站出来挑这个儿,她刚想搭话,不防公主在一旁道,“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二郎如此为师弟着想,心善且有担当,不愧是我好儿郎,回了庭,表姐必定为你在你舅舅面前美言!”
这话说得,观音倒是不好开口不叫杨戬上场了。
一行人转移阵地,从正殿来在碧游宫演武场,众仙君这会儿喝得醉意熏然,被春风一吹,更是晕晕乎乎,走起路来,脚底难免虚浮。
有人嘀咕,“这好春光,打打杀杀的,终究不美!”
也有人道,“哪有人比试到人加冠礼上来的,人孩今日才成年,哦,就迎头一通暴击,是想告诉他接下来的日有多苦?”
旁边仙君哈哈笑道,“你这人,万一是善胜道君把来犯者暴击一通,又该如何解释?”
人趔趄一下,口齿含糊地道,“是善胜道君,把小日过得服服帖帖的呗!这有何难?”
众仙君哈哈笑,倒也是一片欢畅,来在演武场,或是在云中歪坐,或是在地面斜躺,总归没有几个正襟危坐的,都浑不把此回比试当回。
元始尊更不在乎了,他徒孙突破之后,修为随着个头蹭蹭涨,若说从前他还担心哪吒对阵金吒,有所不敌,如今是半点不在乎,更何况还有一个杨戬助阵呢!
保管把西方教这俩压着打!
叫他半点赢得可能都没有!
观音士面上很是淡然,实则心里后悔不迭:她怎么就没想到,二郎真君能站出来掺到这李兄弟相争里来!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哪怕就是西方教欺负人,二打一,但是因为金吒木吒的身份关系,与哪吒乃是一母同胞,又身为兄,压着哪吒打别人也不好挑理。
而且哪怕就算有个万一,金吒木吒不小心落败,也能说成是兄让着弟弟,他颜面,叫他在加冠礼上增光添彩啊!
可是现在杨戬突然冒出来,就全然变成是西方教在人太乙玄门喜日出来搅了!
而且这回,一定不能输,必须赢!
否则主上门挑衅,反倒被人打了脸,西方教就真的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因此在金吒木吒上场前,观音淡淡地道,“护法,惠岸,此番对战,还时不放水的好,在座的哪一位不是身经百战,你若是放水,岂不是在打太乙玄门的脸面?想必二郎真君善胜道君也不会领情。”
木吒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躬身道,“弟知道了。”
金吒眼中冒火,紧盯着对面还在说笑打闹的杨戬哪吒,沉声对观音道,“士放心,我不会在他曾是我弟弟的份上,就手下留情的!”
观音微微一笑,退下了。
木吒讶然,小声儿地道,“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曾是?”
金吒紧咬牙根,冷笑一声,扭头瞅着木吒道,“怎么,现如今你还拿他当你亲弟弟吗?”
“可是来了碧游宫这么久,可听得人开口叫过你一声兄?”
“不是曾经,还是什么?”
“杨戬才是人善胜道君的亲兄热弟,你我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早就不是他兄了!”
木吒听得心里一凉,虽想开口反驳,却还是强忍住了,只一句话不断在他脑海中徘徊:在哪吒加冠礼上意图挑儿的,不正是他做兄的干下的儿吗?
怎么就不许哪吒冷落他了?
世间没有你负了我,还不许我还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