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陈天赐惊了一惊。
无极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会有很多很多潜伏的敌人。
这些人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清楚,因为他们会和所有常人一样,看不出任何特别和异常。但一旦他们脑中潜藏的指令被激发了,那这些人会将指令当做本能来执行。
而本能是无法改变和阻止的。
“有多少人?都是谁?”陈天赐问。
无极摇了摇头。
“他这里没有具体的名单。”他说,“这个人也仅仅只是这个计划当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只是一个整体计划当中的小部件。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无足轻重。”
“这下麻烦大了!”陈天赐抚额长叹。
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再用惊诧、惊讶,甚至是惊骇来形容了,而是惊恐,是巨大的恐怖。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隐藏在人群当中的敌人,又有多少人是潜伏在他们四周的敌人。
这一下,他们的敌人将会是无处不在了。
真正的无处不在了。
这是一个庞大的,可怕的,无法去想象的巨大颠覆计划。它会让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发起袭击的人。
它会让这个城市,这个城邦,这片海域,这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都陷入到无穷无尽的战争当中。而发起战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些生活在人群当中的普通人,生活在各个城邦城防军中的军人,甚至有可能是睡在你床边的枕边人。
陈天赐咽了口唾沫,脑中忽而闪过了一个问题。
他急忙问道:“他们是怎么将指令植入到这些人的潜意识当中的?”
无极一边急速破译手中的记忆球当中的记忆,一边翻找着能够回答陈天赐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光球即将熄灭的最后一刻,他翻到了。
他也再次惊到了。
“是医疗器材!是液体药剂!”他猛然喊道,“不好,我们中计了!赶快让他们停止复苏!马上!”
陈天赐大惊。
他冲了出去。
他一头撞碎了身前的墙壁,冲了出去。
他冲进了医疗室。
但已经来不及了。
药剂已经注**了沈紫衣和叶落秋的身体。
药效也早已经发作了。
复苏程序已经启动了。
“停下!马上停下!”陈天赐大喊着,冲向了休眠舱。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沈紫衣的双眼缓缓睁了开。
休眠舱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瞧见了陈天赐。
她的眼神当中没有喜悦。
有的是迷茫。
随后是迷惘。
再然后,是仇恨。
极度的仇恨。
她坐了起来。
她看着陈天赐。
她一字一句地问陈天赐道:“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她冲四周的守卫喊道,“给我杀了他!”
所有人都已经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窥,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他们都已经傻掉了。
“这是命令!”沈紫衣大喊。
但没有人反应过来。
沈紫衣冷冷地盯着陈天赐,仿佛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是的,仇人。完完全全的仇人。
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你杀了我的父亲。”她说。
“我要杀了你”她说。
“替他报仇!”她斩钉截铁地说。
“开枪!”她说,“违令者,杀无赦!”
她的声音冰冷、无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沈紫衣了。
陈天赐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一股痛心疾首的感觉,一股懊悔的痛苦,从他的心中升起,占据了他的整个心。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敌人会如此狡猾,会用这样的手段,又会这样的无孔不入。
防不胜防!
他已经做好种种预案,已经做好了各种思想准备,也已经做好了迎接沈紫衣成功苏醒的准备。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他没有想到,他迎接来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一个被敌人注入了该死的指令的仇人。
而他不能伤害她,更是不能像对待刚才那个摩天教教徒那样对待她。因为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着、且深着的人了。
无极追了过来。
他第一时间发动了束缚技能,将沈紫衣和屋里除了陈天赐之外的人,全部牢牢束缚了起来,
“天赐,冷静。”无极劝陈天赐道。
陈天赐颤抖着,缓缓走到被束缚得无法动弹的沈紫衣身前。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的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甚至忘记了应该去愤怒。
忘记了应该去仇恨他的敌人。
仇恨策划了这一切的摩天教。
他忘记了一切。
他只看到了这个被束缚了起来的女人。
只看到了这个,他深着的,从过去,到现在,乃至将来都在深着的女人。
他必须要救她。
他要将植入到她脑子里的指令驱除掉。
“有什么办法能驱除掉她脑子里的指令吗?”陈天赐问。
无极深深叹了口气。
他说:“他们用这样的办法,是因为它很稳妥。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能让它改变。唯一解决的办法,是销毁指令携带者,或者执行指令。”
“销毁?”陈天赐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这是说,要么我杀掉她,毁掉她脑中的指令,要么是让她杀掉我,完成她脑子里的指令,这个指令才会消失是吗?”陈天赐问。
无极点了点头。
“是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他说,“这种植入潜意识指令的办法,只能这样,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破解。”
他补充道:“如果你想要强行驱除,极有可能会让她和刚才那个人一样下场。”
“不是白痴,是活死人。”他叹了口气,说道。
陈天赐怒吼了一声,一拳砸在了地上。地面顿时龟裂了起来。一个清晰的拳印镶嵌在了合金钢制成的金属地板上。整个地面更是下陷了半尺多深。
大地都仿佛在颤抖。
但不等陈天赐的怒气完全发泄出来,叶落秋的休眠舱也缓缓开启了。
陈天赐的眼睛顿时闭了起来。
一天之内,他怎么也无法接受两个对他重要的人,对他产生同样的转变。这种转变,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很难过,很痛心,很糟糕。
很痛苦!
但,出乎意料的是,叶落秋睁开了双眼,却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她依旧是那么躺着,静静地躺着,仿佛她是一块石头,是一把虚无的空气。
在这一瞬间,陈天赐有一种错觉。他觉得叶落秋仿佛是在那,却又仿佛不在那。闭上眼的陈天赐对这种感觉尤其敏锐。因为他对元气的感应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叶落秋。
“不对!不对,不对!”陈天赐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奔向了叶落秋。
当他站在叶落秋身侧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双淡淡的眼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神啊。它冰冷若霜,却又温柔若水。它仿佛是八月天里的海风,清凉而爽快,一眼将人看了个透彻。
它又像刚刚见到久别归家的人,
含情脉脉,秋水**。
那一汪池水能让一个猛汉沉浸其中,
无法自拔。
它似一把溪水,
它似一汪浅塘,
它让人清澈,
它让种子生根发芽。
它让**罢不能。
陈天赐的心在那一瞬间,猛然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