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很是紧张。宋城阙故意顿了会儿才说下一句,“二叔您是打算给我太太介绍份工作吗?”
“不是,不是。”季老二忙说:“宋太太哪需要我来介绍工作?婉婉开玩笑的。”
邢婉婉张嘴还想说什么。季家老二这次可不再注意怜香惜玉,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了她一把,让她赶紧闭嘴。他自己作为长辈,平日对着叶展秋都不直接喊小秋,而是尊敬地喊一声宋太太。之前他还真以为邢婉婉是跟叶展秋很相熟,可看这情形哪是熟?根本就是有私人恩怨。邢婉婉是在跟叶展秋较着劲儿呢。他可不能再继续坐视不理,任由邢婉婉胡说八道,到时候惹急宋城阙,就真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很明显,宋城阙这会儿已经不高兴了。
季老二这次下了大力气,把邢婉婉给掐疼了。邢婉婉之前也是占着季老二才敢嚣张,被他掐一下后果然安分了不少,没再敢开口。
可宋城阙却抓着这事儿不肯轻易作罢。他先伸手在叶展秋后腰上轻轻地搭了一下,又神色傲慢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邢婉婉,说:“我太太是正宗的北大学子,光华管理学院毕业,曾胜任的也是百强上市企业的高管职位。就能力方面,在座还没有任何一位女性能和她相提并论。”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会显得过分自大,可宋城阙的语调不急不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不仅是在夸叶展秋,还深深地鄙视了一下邢婉婉。
邢婉婉被他说得面颊发红,她初中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外打工,凭着过人的交际能力才爬到今天,接触了上流社会。可她既没学历,又没背景,自卑之心无可避免。她今天本来是想借着踩叶展秋的机会,衬托出自己的高度和个性,想让人知道自己虽然找到了靠山,却依然坚持自我,坚持工作……可没想到的是,只宋城阙寥寥几句话,她就被打回了原形。
桌上人一个个正屏声敛息着,宋城阙又说,“我想很多人都误会了一件事。我太太去年辞职,是因为原先就职的那家公司和我的公司存在竞争关系,她为了避嫌。以她的能力,如果她想工作,我大可以让她加入我的管理团队。不那样做,是因为怕她太累。”
叶展秋侧头看看,她有点意外于宋城阙今天的固执,他平时话很少,哪会像这样一说一大段?
宋城阙这会儿却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太太叶展秋在宋家和他心里都有着不可动摇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出言冒犯的。
估计过了今天,他的这些话就都传出去了,以后看还有谁敢再说三道四?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毕竟是过年,宋城阙也没真和邢婉婉计较什么,之后吃饭依然其乐融融、一团和气。最起码,表面如此。
下午,其他客人按照宋家的规矩,在这儿多逗留了几个小时,就纷纷告辞了。只有从海南那边过来的小爷爷一家留了下来。
宋家二老的意思是,小爷爷他们大老远的过来,又和这边常年难得一聚,今天晚上就都留下来。
宋家这位小爷爷和宋老爷子相差不了几岁。他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宋恩年近五十,已经当爷爷了,可小儿子宋覃,四十出头的人至今却还没娶老婆,这中间相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儿。
还好主屋这边的客房比较多。叶展秋替小爷爷一家整理了四间客房出来。小爷爷和宋覃一人一间,宋恩夫妇一间,宋恩儿子一家三口则住在叶展秋前一天晚上住的那间卧室里。
叶展秋从卧室中收拾掉她和宋城阙的东西,宋恩家那个五岁的小侄子正在里面睡午觉。叶展秋轻手轻脚地进去,拿了东西正打算再轻手轻脚地出来,侧头一看,这小娃娃已经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
叶展秋走过去,轻声问:“已经醒了?要不要把衣服穿上,还是再睡会儿?”
小娃娃依旧睁着大眼睛,问:“我妈妈呢?”
叶展秋柔声说:“爸爸妈妈和锦镇叔叔出去打球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她原以为这小孩儿听说爸妈出去玩却不带他会哭闹,没想到人家不但没哭闹,还自己坐起身,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感叹了句,“他俩就知道玩儿。”
叶展秋觉得有点好笑,帮他拿了衣服来穿。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走进来,原来是宋覃。他见屋里已经有大人,才放了心,对叶展秋说:“我在隔壁听到这屋有动静,猜想是记阳醒了,就过来看看,原来你在里面。”
叶展秋边给小娃娃穿衣服,边回头喊了一声,“覃叔。”又笑着说:“可能是我刚才进来拿东西把他吵醒了,不过,他很乖。”
叶展秋正在给小孩儿穿套头衫,有点困难。宋覃走过来帮了把手,说:“小秋,记阳爸妈出去了,下午可能得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他。”
叶展秋点了点头。
记阳却老大不高兴地嘟起了嘴,说:“我才不要人照顾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旁边两个大人都被他这话逗乐了。宋覃宠溺地在记阳脸颊上掐了一下,转头对叶展秋说:“那我就先出去了,正好刚才有人给我打电话。”
“好的,您去忙。”叶展秋把记阳的上衣穿好,开始替他穿裤子。宋覃走出去前顺手打开了屋里的灯,又带上房门。
叶展秋回头看了眼关闭的房门,她有点想不明白,宋覃虽然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三十几的样子,可实际上已经四十一了。他这种性格温和,家世显赫,事业卓著的男人,身边应该不缺倒追的佳丽美人,怎么偏偏至今还没结婚呢?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叶展秋也就这么好奇一下,不会多关注。
宋记阳这小娃儿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照顾。可等下午一相处,他却彻底缠上了叶展秋。叶展秋走哪儿他就跟哪儿,粘人得活像条跟屁虫。
叶展秋还真没多少带孩子的经验。万幸的是,宋记阳早熟懂事,两个人交流不成问题,玩得还挺开心的。
主屋这边人满为患,叶展秋和宋城阙晚上自然没办法再继续留宿。
陈兵送他们回来。叶展秋把宋城阙扶下车,对陈兵说了声,“回去路上小心点儿。”陈兵把车子开走,陆姨也从屋里出来了,走过来帮着扶宋城阙,边问:“先生怎么了?”
叶展秋摇摇头说:“喝了不少酒。”晚上和白天不同,今天留在宋家吃饭的人又比较多,他们男人坐一桌,一个不留神竟然杠上了,个个儿都喝了不少。宋覃那个人看上去温和无害,劝酒的本事却不小,宋城阙一向自制力异于常人,今儿也被他给灌醉了。
经过车上一颠簸,酒劲上来,宋城阙这会儿估计头疼得厉害,正站在原地低头捏眉心。不过,他走路还算稳,叶展秋扶着他往屋里走,边对陆姨说:“我来扶他,你给他弄点醒酒汤。”
“好的,太太。”醒酒汤还算有用,宋城阙喝过汤,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多小时,人清醒不少。
叶展秋这才过去询问他要不要去休息。宋城阙点点头,理所应当地被她扶上了楼。
进了房间,叶展秋把衣服毛巾准备妥当,让宋城阙先洗澡。等他洗完澡出来,酒好像已经基本醒了,他穿着套浅灰色的睡衣,胸前的扣子没有全都扣上,露出小片胸肌,脸上一层尚未散去的热气,不知是因为热水熏的还是因为酒意未散。他翻身坐上床,抽了条被子搭在身上,沉默地看着叶展秋。
叶展秋就当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东西,才进去洗澡。她在浴室呆的时间不短,原以为等她出来,宋城阙应该已经睡下了,却不想他竟然一直在等。
叶展秋翻身上床,宋城阙就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也躺了下来。两个人并排着安静地躺了片刻,宋城阙忽然翻了个身,一只手搭上叶展秋的腰,把她搂进怀里。
叶展秋没动,像是熟睡了。但很明显,她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她只是闭着眼睛,努力维持着这个姿势。她知道宋城阙的目光一直在她脸颊、脖颈间来回的扫视着,她有点后悔刚才怎么没有把头顶的灯先关了。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他这种直勾勾的眼神,主动放弃,睁开眼看向他,问:“你怎么还不睡?”
宋城阙好像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翻身凑过来吻她。这一吻,很轻。吻完了,他趴在她身上,嗅嗅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轻声问:“下午和记阳一起玩得开心吗?”他的声音里带着股薄荷的淡香和绵绵的酒意。
叶展秋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城阙手臂一用力,把她搂的更紧,将刚才的那个吻给加深了。
……
宋城阙第二天起得比较晚,大概是因为前一天喝多了酒。他从楼上下来,陆姨已经出门买中午要用的菜去了。今天年初三,小辈们不用去主屋报到,各自留在家里。
叶展秋见他起来,从厨房里端了早饭给他吃。宋城阙边用勺子舀着粥往嘴里放,边用余光注视着进进出出的叶展秋。
就这么安静地注视了好久,他才迟疑地开了口,“昨天晚上……”怎么说呢,昨天晚上,他可能是喝多了,有那么点酒后乱性。他依稀记得把叶展秋折腾得够呛,到最后她连求饶的话都说出来了。
叶展秋本来在收拾桌上的东西,听到他的话,停下动作看过来,等他说下去。
宋城阙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叶展秋等了会儿,只好主动说:“我早上吃过药了。”
宋城阙盯着她,脸上顿时褪去了所有表情。
叶展秋觉得只一句话显得自己有点冷漠,又解释道:“可能是这几天吃的东西有点杂,我早上肚子不太舒服,去了趟药店,就顺便买了盒事后避孕药,你放心吧。”宋城阙昨天晚上几番折腾都没有做措施,这还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叶展秋可不想因为意外而怀孕,更何况尹悦的事儿她刚知道,就算她再怎么知书达理、不吵不闹,心里总归是有疙瘩。
宋城阙僵直地坐了会儿,又低头喝了口粥,然后把勺子往粥碗里一扔,冷冷地说了句,“吃饱了。”不再多看这边一眼,起身离开。
勺子打在碗沿的这声脆响在餐厅里显得异常突兀。
叶展秋一个人在桌边站了会儿,最后也闷哼一声,把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扔。
生气就生气呗……谁还不会生气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