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垒不知道,像席子,又像被子,好像和麻皮袋所用的材料一样。它是非常僵硬的红蓝直线交叠而成的图形,平铺在石头上方,似乎被用作垫子。在其上,从右到左,整齐放有三瓶水壶、一个手电筒、六块饼干、六颗巧克力、三个铲子和一个收音机。
“虽然我从来没有露过营,但是——”高青垒歪斜着脑袋,也伸出手指,“为什么他带来的东西那么奇怪?”
“可能,就像之前那样,他留下来的这些东西,只是为了暗示你。”周运蓬说道。
高青垒摇了摇头,道:“如果真的是他,他的是为了提示什么的话,不止是对我。水壶、饼干、巧克力和铲子都是三的倍数。”
刘澎听罢,把头转向高青垒,眨巴了眼睛半晌,对着高青垒竖起了一根食指,随即,转过头,看着周运蓬,又升起了一根中指,把头摆回正中间,无名指又缓缓抬起。魆地,刘澎把那三根手指挥到高青垒和周运蓬面前,上下左右来回震动着,像是风水师乱布阵。
“先下去吧。”
高青垒说罢,周运蓬和刘澎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高青垒。高青垒云里雾里,眼睛也跟着眨巴起来。
刘澎皱起了眉头,略显沉重地叹了口气,随即,向高青垒走去,抓着高青垒的肩膀,道:“由于,ta是来找你的。所以,出于礼貌,我们应该让你先下去。”刘澎用眼睛瞄了瞄“麻皮袋”上面,墓地下面,凹凹凸凸的深红色泥土,剑指山下。上面有几棵几厘米高的草,迎着秋风,羞涩地一扭一扭。
高青垒连忙摇着头,迎出右手全副手掌,道:“小刘,这是你的家乡,你是东道主。”
“刘氏之后,传统美德就是谦逊。青柠猪兄,您就不要为难我这一乡绅士了,您先?”刘澎四十五度弯下腰,伸出十指向秋风。
“帅的人先。”高青垒做出了同样的姿势,说出口才发现自己默认了刘澎起的这一土掉渣的名字。
刘澎的眉毛忽然消失了,一飞冲天,到了他的刘海里面。他的脚还止不住浮夸地退后了几步,像风把他吹倒了似的。
猛地,刘澎头颅一挥,那刘海窣地跳了起来,那俩眉毛终于又出来了。随即,刘澎缓缓斜着把头舞回来,闭起眼睛,用右手遮住自己半边脸,“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羞涩,半晌,又把左手伸出五指挡在高青垒面前,道:“我就欣赏诚实的人。元帅,在路边捡跟树枝给我——”刘澎摊开左手,眼珠子却仍盯着高青垒,“帅哥,要,下,去,了!”
周运蓬马上在刘澎的左手变了一根及腰长的树枝。高青垒站在周运蓬和刘澎中间,本想接过树枝,递给刘澎。但是,树枝上颗粒状的木屑和其身上明显的灰尘气息,让高青垒立马打消了念头。高青垒赶忙向后退了几步,以防阻碍到刘澎拿树枝。
“元公公,青公公,扶一下本宫,郑要下巡。”
“你知道‘本宫’和‘郑’是两个人吗?而且,我不是公公。”
“那么拽,你行你上呀。来人~开门放猪。”
高青垒眯起眼盯了半晌刘澎,乍地抢过了他手里的树枝。
“青公公,秋风萧瑟,注意裤裆噢~”
高青垒懒得再跟刘澎废话,翻了个白眼,一咕噜将树枝插进了橙红色的泥土里。
“小心点。”
刘澎和周运蓬忽的立即变了脸,两只手悬在空中,尽力地靠近高青垒的身子。
那树枝并没什么用。高青垒的两只脚一抵在泥土上,便被重力推着下去。高青垒只能顺着跑下去。最后一跳,他不小心把其中一棵草踢了出去,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还不住在身后撒着些许发霉般颜色的泥土。最后,那棵可怜的草,跌到了石头上,紧接着,又被弹起了几厘米,便死沉沉地躺在那病人色的石头上。
“很滑,很松,你们小心点。”高青垒现在已经站在了石头的上面,还有,那棵草旁边。
“人家……怕怕呐~”
刘澎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磨蹭半天才迈开一个脚趾。周运蓬懒得理他,拽着他一同跳了下去。届时,高青垒已经将水壶、手电筒、六块饼干、六颗巧克力、三个铲子和收音机检查了一遍。高青垒还发现,石子下面,三十厘米左右,树丛里有一道被踏平的小径。小径上面不是裸土,树枝歪歪斜斜,半折在其上,压着下面的草。
“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高青垒叉起腰道:“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正常的——”高青垒皱着眉头盯着饼干和巧克力,“都没有过期。”
“没有拇指什么的吗?”
高青垒摇了摇头。
“麻垫子下面呢?”周运蓬抬起一边的脚,拉开脚下的麻皮袋。
“也是什么也没有,上面也没有写什么字。”高青垒把麻垫子上的东西移到旁边土地上。
高青垒也交替抬起脚,周运蓬随即抽出麻垫子。麻垫子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嗒。”
“考古奇人一不小心掉进了洞里。”
高青垒和周运蓬齐齐转过头。魆地,刘澎挠着头,按下了收音机上的一个按钮——“嗒”。收音机上那一个一个针孔似的洞立即安静下来。
“继续放。”高青垒拿起了铲子。
刘澎听罢,犹犹豫豫地按下了同一个按钮。
“考古奇人好一会儿才恢复意识,往上一看,发现自己离地很远,而天就在地的上面。”
“你确定‘红绿灯’还有这些东西,真的与那个人有关吗?如果‘红绿灯’只是巧合呢?”
“红绿灯”,刘澎给那个跑者新取的称号。
“不确定。”高青垒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ta是不是暗示我们挖地?”高青垒又拿起三个铲子。
刘澎乍地,二话不说抢过了高青垒手中的一个铲子,又猛地刮着脚下的石头表面。周运蓬见状,也拿过了另一个铲子。
“石头怎么挖啊……应该不是吧……”高青垒用脚蹬了蹬岩石。岩石很结实,被踢了几下,一声都没有发。
“那算了。”
刘澎立马把铲子扔回给高青垒,高青垒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高青垒折起麻皮袋,拎起三个铲子。周运蓬抱着收音机和三个水壶,刘澎则将六块饼干放进了裤袋里,手里掂着六块巧克力,嘴里不停唠叨:“巧克力不能放袋子里,会融化。我姑且用两只手拿巧克力,你们拿其他东西吧。”
高青垒和周运蓬懒得搭理刘澎。
“我们从这里走吧。”高青垒指了指前面被踏平的小径。
“奇人对着四周的石头墙,又抓又踢又打。ta还在原地,脚下踩着洞,四周围着洞。天黑了,洞也是黑的,自己的影子也是黑的。奇人很绝望,跌坐在洞上。魆地,ta又站了起来——有一个白通通的蜗牛,爬在洞壁上。”
“这会不会是那个人的阴谋啊?故意让我们走那里?”刘澎眯起了眼。
“就是因为可能是那个人的阴谋,我们才要走啊。”高青垒边说边迈向那条小径。周运蓬和刘澎随即也跟了上去。
周围高耸的樟树及其他树木遮挡住了部分打了鸡血似的阳光。那部分闯进树里的光,黄得让眼睛见红。
“奇人又一次燃起了希望,ta叫起来,跳起来,爬起来……”
草木间透着凉气。高青垒的刘海在额头上方一阵阵地飘,高青垒觉得异常的舒服和凉爽,道:“走这里没错吧,就算这条路与那个人没有——”
“啊……”
“啊。”
“啊。”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