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三十五〕再见王允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本王不允。”只听得一声略带寒意的声音传来。

我忙回头,却见那小毒舌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盘腿坐在我的榻上。看他略带敌意和讥诮的神情,倒仿佛是有人要抢走他心爱的玩具一般。

婉公主也不恼,只一径淡淡笑开:“协儿,姐姐跟你讨个人都不成了吗?”

刘协沉着脸走下榻:“除她外,协儿宫里的婢子由着姐姐挑。”

闻言,我忍不住暗叹一声。

“姐姐跟安若投缘得紧呢。”婉公主笑道。

我微微垂下眼帘,由着这皇家姐弟讨论我的最终归属问题,而我,却仿佛倒成了一个局外人。

什么是人权沦丧,今日我算是彻头彻尾地体会到了。

“朕也要。”刘辩披上龙袍,唯恐天下不乱地凑热闹。

抬手拭了拭冷汗,我暗自喟叹,什么时候我又从无人问津的丑女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而且面前三人我哪个都开罪不起……

“辩?”刘协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皇兄临阵倒戈。

“皇姐也要,皇弟也要,不如归我好了,皆大欢喜。”笑眯眯地,刘辩一副坐享渔人之利的模样。一身黑底红边的宽袖龙袍,其上绣着腾云而出的金龙,本应不怒而威,霸气十足。但穿在刘辩身上,看着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庞,我竟然联想到站在T型台上的模特,漂亮有余而威严不足。

婉公主看着刘协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笑开:“既然如此,不如让安若自己挑选,可好?”

闻言,我微微一愣,这么快自主权就回到我手上了?只是环顾三人,我却高兴不起来。

刘协冷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便双手环胸站在一边撇开头不看我,苍白的唇紧抿,还是倔强得令人心疼。

刘辩的神情与身上的龙袍完全不相宜,他看着我,仿佛蒙着一层雾的漂亮眼睛盯着我一眨也不眨。

婉公主也看着我,只是眼中有着意味深长的意思,聪明如她,早已料到我会选择谁吗?

我垂下头,在心底哀叹一声,便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脚步,站到了婉公主身后。

婉公主面上神色未变,仍是微笑:“好了,皇上,你该去上朝了。”

刘辩无限惋惜地看我一眼:“唉,本来还想让你做刨冰来着。”说着,便转身上朝去也。

“协儿,姐姐也要回宫了。”婉公主嘴角的笑容优雅得无懈可击。

刘协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子狠狠地瞪着我,衬得他的脸颊愈发的苍白如雪。

狠了狠心,我硬着头皮,转身跟着婉公主一起离开了那间小屋。

我没有敢回头看他。

在昭德宫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婉公主答应我会找个时机遣我出宫。昭德宫里,我真真是个闲人,比起在昭寰宫受那小毒舌的荼毒,这简直是身在天堂。最离奇的是,小毒舌从未到昭德宫来找我麻烦。只是不知道一个人被折磨惯了,是不是会被磨出惯性,我竟然有些担心那小毒舌。

他,晚上还是不敢吹灯吗?

他,还是每天都穿着厚重而华丽的衣饰吗?

他,还是每晚都做噩梦吗?

看吧,我真的是被折磨疯了。

三日后的正午,阳光有些烈,婉公主遣人来传我过去。

随着传话的侍女一起走到婉公主的寝宫,我低着头,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卑微形象,唯恐自己出了什么差错,丧失了出宫的机会不说,说不定连颈上人头都得一并丢了。

毕竟,对于这个婉公主,我是一点都不了解。我是不是太大意了,就这么糊里糊涂地随了她回来。

一进到公主的寝宫,一股凉意便扑面而来,说不出的舒服,不带一丝暑气,我不由有些好奇,微微侧目,四下张望着。却原来是在房间的西北角有一只铜盆,盆内放着几块冰,冰上覆着红绸,那红绸早已湿透。

“抬起头来。”手中团扇轻摇,婉公主淡淡地开口。

我听话地抬头,看向婉公主,她正坐在铜镜前,长发垂至腰间。她其实也不过十七八的模样,在我之前的那个世界,可能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只是眼前这个少女,分明是城府颇深的模样。

“在昭德宫还待得惯吗?”婉公主开口,一派温和。

“是,只是不知公主何日送我出宫?”没有客套,我忍不住直言。

“明日吧,明日出宫。”

我略带一丝惊喜,居然这么快!

“我并没有向太皇太后提起过你,所以明日趁我去西山进香礼佛之时,你便可随我一同出宫了。”放下手中的团扇,她随手拿起一边的木梳,轻轻梳过长发,淡淡道。

原来她只是假意答应刘协,其实并未如他所愿呢。

“恕奴婢愚钝,不知公主为何如此帮我?”微微迟疑了一下,我压抑不住心中的疑窦,终是开口。

闻言,婉公主竟是笑了起来:“安若是个聪明人,本宫便也直言,本宫不希望你留在宫中,因为皇上和陈留王皆属意于你,如果兄弟为此反目,实不为本宫所乐见,况且……”

况且?

“况且,前日典军校尉曹操托人送来一份大礼,请求本宫帮忙送你出宫。”婉公主笑道。

曹操?我微微一愣,居然是他!大礼?他居然为我送了大礼?

婉公主有些费力地绾起长发,纤指微微一抖,发丝又散落了下来。铜镜中的她,竟是微微有些狼狈,只是此时的她,反倒有了一丝人味,不再那么的遥不可及,仿佛天上的星辰一般

我忍不住上前,自她手中接过木梳,细细梳过她如缎的长发。只是心下有些好奇,以她公主之尊,为何要自己梳发?

婉公主微微一愣,从铜镜里看向我,半晌,才轻轻开口:“我一向习惯自己梳发。”神情间,竟是带了几分动人的落寞。

这样的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也会落寞吗?

微微垂下眼帘,我注意到手中的木梳有些粗劣,木柄处被磨得十分光滑,一看便知用了很久。再看这屋内的陈设,无一样不是极尽奢华,唯独手上的木梳,寒酸得奇怪。

“睹物思人?”下意识地,我开口。

婉公主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投下一片暗影,她竟是没有反驳,也没有恼羞成怒。

“真羡慕。”微微弯起唇,我低头看向手中粗劣的木梳,心底缓缓滑过一丝不知名的疼痛。

我也有,我本来也有很多很多东西可以用来睹物思人。他亲手做的木偶娃娃、银钗,特意为我订制的*银箭……还有好多好多。就如董卓所言,我拥有的,比谁都多,都好。

可是,我竟是连一件都没有来得及带出来……

我唯一拥有的,只有笑容了。想他的时候,我会微笑。因为那样,我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唤我笑笑。

微笑,那是我唯一仅有可以用来想念他的东西了。

一声清脆的声响,有什么东西碎了,我下意识地抚了抚心口,随即失笑。碎的不是我的心,是铜盆里的冰。

那融化的水声敲击在铜盆内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

伸手自我手中拿过木梳,婉公主又恢复了常色:“下去吧。”

“是。”我低头谢恩,转身退了出去。

刚出了寝宫的门,一股热浪便迎面而来。抬起头,便见一人自我面前走过,行色匆匆的模样。

我细细一看,此人竟是张让。那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十常侍之一的张让。此时,他面带焦急,脚步虚浮,不见了往日的趾高气扬,也没有注意到我。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那个女子的容颜,她左颊丑若无盐,但嘴角却是噙着一抹笑。

终于,可以出宫了。

张让慌张的神态并未在我脑海中留下太多鲜明的印象,毕竟,一旦出了这皇宫,那么这里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是一个演员,用古时候的专用术语来讲,就是戏子。都说戏子无情,但倘若无情,又岂会伤痕累累?可是此时的我,却已然成了惊弓之鸟,不敢与任何有太多的交集,因为,在他们的舞台上,我只能做一个无力的观众。

他们的喜怒哀乐都与我无关,我只能看着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老天爷真的同我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

刘协,刘辩,还有婉公主,他们都距离我太遥远,他们注定演出一场悲剧。既然我无力改变,那么,我可不可以选择不当观众?所以,出宫吧,眼不见为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正趴在铜镜前,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做梦了吗?不记得梦到了什么,但应该是幸福的事呢。

婉公主的贴身侍婢来传话,要我换上衣服去昭德宫门口等候。

匆匆换了侍婢的衣服,我低头出了房门。一路走过长廊,耳边忽然听得一阵叮当作响。

心下猛地一顿,我想起了记忆里某个总是一脸温和的白衣男子。抑制住心底的恐惧,我下意识地抚了抚腰间装饰用的碧玉小葫芦。

那一个清晨,那个笑得一脸温和的白衣男子,他对我说,笑笑,随我回洛阳吧。

而那时的我,却恨不得他死。

那一回,我是真的动了杀意。生平第一次,想杀了一个人。

他叫,王允。

可是当真好笑,当我失去一切的时候,却唯独没有忘记将这碧玉小葫芦带在身边,或许是心血来潮,或者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可再轻信于人,我竟然一直带着它。

连大婚之日,都带着。

那系在我腰间的碧玉小葫芦随着我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在六月如火的日光下反射出迷人的色泽,隐约可见其间缓缓流动的白色汁液。

迎面吹来一丝风,也是热的,我听到耳边又传来“叮当”的声响。

我抬头,随即微微扬唇,当真是杯弓蛇影,那不过是屋檐的风铃被风掠过的声音。

“安若姑娘吗?”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你是?”我仔细打量那人,十足的太监模样,但那一身鲜艳的锦衣表明他绝非一个普通的太监,莫非也是十常侍之一?

“公主不会来了。”他的声音尖锐得奇怪。

我一脸的深受打击,随即又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为何?”

“太皇太后遇害了。”他的表情带了一丝悲愤。

我一下子愣住了,是董太后?我入宫第一眼所见到的那个不怒而威的老夫人?死了?

“何进鸩杀了太皇太后!”那太监咬牙怒道。

我忽然想起了剧本里的一段:何进暗使人鸩杀董太后于河间驿庭,举柩回京,葬于文陵;张让等流言于外,言公鸩杀董后,欲谋大事……

这情景,如此熟悉……

董太后之死,我早在剧本里看过,现在从这太监口中听到,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但是,随之而来的那一场葬礼,却让我不得不体会到了生与死的界限,有多近。

董太后被葬在文陵,我站在婉公主身后,目睹了整个葬礼。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在那个途中随处可见饿殍的年代,这个葬礼当真奢华。

我看到了一身帝王袍的刘辩,他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带子,一双漂亮的眼睛仍是仿佛蒙着一层雾气,但那双眼里却隐隐透露着担忧。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那个小毒舌,他木然站在灵柩之前,一身白衣,一脸苍白。

记得《三国演义》里有这么一段:“中平六年夏四月,灵帝病笃,召大将军何进入宫,商议后事。何进起身屠家,因妹入宫为贵人,生皇子辩,遂立为皇后,进由是得权重任。帝又宠幸王美人,生皇子协。何后嫉妒,鸩杀王美人。皇子协养于董太后宫中。”

寥寥几句,听来只是一段叙述,但是那个小毒舌,刘协,他度过了怎样一段童年?只是无论如何,那个曾一手想将他扶上皇位的董太后,于他,毕竟有着养育之恩。若没有董太后的庇护,在这个吃人皇宫里,小毒舌想必早已尸骨无存了吧。

虽然不知道他的童年是如何度过的,但我知道他一定不快乐。

董太后死了,难道真如何后所料,这皇宫就是何后一手掌控的天下了吗?

可惜不是。

此时,我突然一阵慌乱,因为,我突然想起董卓。

历史上,这便是动乱的开篇吧。

董卓,也是这个时候被何进召入洛阳的。

端着果盘,我低头走过安静的走廊,走廊檐上的风铃不时被风吹动,发出“叮当”的声响。

已是七月,天气一如既往的炎热。

董太后的死表面已经平静无波,但内里却是暗潮汹涌,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正蠢蠢欲动,四处散波着董太后被鸩杀的真相。

一切,都是动乱的前兆。

这个只有蝉鸣的夏日午后,一切是那么宁静,但我仿佛已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因为董太后的死,婉公主暂没有心思来管送我出宫的事,一时这事竟是被搁置了下来。

“呀!”一声惊呼。

“扑通”一声,有什么掉进河里的声音。

“救命……救……命……”接着是惊惶失措的呼救声。

我脚下微微一顿,随即放下手中的果盘一路飞奔。

荷花池内,粉色的荷花朵朵盛开,晕染得整片池子美不胜收,但现在却有一个女子正在水中呼救。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我莫名地轻颤了一下。

那一日,在护城河边,那灭顶而来的水……那濒临死亡的恐惧……

对于水,我有着莫名的惧意。

“救命……救救我……”那个声音喊得撕心裂肺。

我仓皇四下环顾,这荷花池一向少有人来。咬咬牙,我解下缠在腰间的带子,投掷在水面上。

“抓住!”不管在历史上她是不是合该今日溺水而亡,可是我不知道她的姓名,不知道她的过往,也不知道她的未来……

所以,我想救她。

幸好她刚刚失足,仍没有到池心,慌乱中,她的手握住了我的腰带。

趴在岸边,我努力地伸手。

终于,我握住了她不停扑水的手。

“咳!咳!咳!”坐在岸边,她一阵剧烈地咳嗽。

“没事吧。”在她身旁坐下,我侧头看她。

被水浸透的长发顺服地贴在脸上,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绝对是个美人。

“谢谢你救我。”咳了一阵,她侧头看我,嫣然一笑。

我微微一愣,总感觉她十分的眼熟。

“呀,糟了。”她忽然惊呼一声,站起身来,随即脚下一软。

“怎么了?”皱眉扶住她,我问。

“什么时辰了?”她有些惊惶。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渐渐西沉。

“你能不能……”她迟疑了一下。

“嗯?”

“今天皇太后寿诞,命我进宫表演,我这副模样……”她微微红了脸,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你想跟我换衣服?”我微笑道。

“呃,可以吗?”她看着我,一脸企盼。

我不可置否地解下衣裙。

于是,在这宫里少有人来的地方,两个甚至是素未谋面的女子悄悄换了衣服。

“谢谢,真的谢谢你。”她握着我的手,笑得明艳动人。

我有些恍惚,感觉真的好熟悉。

可是脑中微微有些混沌,待我穿上她一身湿答答的衣服时,天已经黑了。

她拉着我的手:“宴会快开始了,真的谢谢你,下回来宫里一定将衣服还你。”说着,她提了裙摆快快地飞奔了出去。

我低头,看到了一块白色的纱巾,那一定是她用来覆面的。低头捡起,我转身独自一人走回走廊。

月牙高高悬起,勾嵌在黑色的天幕上,流泻一地银光。有晚风袭来,丝丝凉意,衣裙竟是很快便被风吹干了。

那是一袭月牙白的丝质的舞衣,随风灵动,我仰头痴痴地望着天空里如钩的银月,一时竟是仿佛要随风羽化成仙一般。

“叮当……叮当……”

我微微一愣,随即释然,该是屋檐的铃声吧。

那个声音在我身后停住。

“怎么在这里?”一个温和到无以复加的声音。

我一下子僵住。

那个声音是,王允!(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你老婆掉了盖世双谐反叛的大魔王玄尘道途五胡之血时代奸夫是皇帝信息全知者终末忍界我只有两千五百岁绝对一番
相邻小说
三国之从大都督到皇帝三国之孙亮的逆袭肆虐次元的无限剑制无限之诸天横行电脑的世界超级剑仙我家师尊又显灵了虐杀原型之天赐系统打卡,人在洪荒,刚捏爆三足金乌全民领主时代之我能签到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