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一个小时后, 水晶宫,叶槭流望了眼雾中朦胧的建筑,不知何处的风驱散了浓雾,他身上的黑风衣在风中烈烈翻飞, 身后, 裁决局的警探们如同猎犬般扑迷雾中的街道。
因为有启道路的半, 之前裁决局一直无法让大批警探进入下伦敦,但进入下伦敦的方法绝不止这一种, 比如西温曾经提及的3级遗物“开启之钥”就能够制造进出下伦敦的钥匙。
这些复制品钥匙出现在了公爵的品鉴沙龙上, 经公爵之手流出了下伦敦, 这也让叶槭流意识到,苍白之火和怒银之刃必然在某些方面达成了共识, 或许有着一定的合。只是他获取信息的渠道不太好解释,以他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马德兰局, 让他注意到这种可能。
这些复制品钥匙只在天命之人间流通, 裁决局很难大批量截取这些钥匙,然而在寻找剧院场务的过程中, 叶槭流无意中发现了能够通往下伦敦的地下河,这条能够悄无声息潜入下伦敦中心的路,也被马德兰选定,成为了裁决局进入下伦敦的路线。
确定了路线后,裁决局机器迅速开始运转,在索尔·马德兰的直接调度下, 这次行动达到了前未有的精准和高效。
半小时后,参与行动的人员全抵达河岸街待命;四十五分钟后,裁决局运送来的遗物建起了河下通道,尽量减轻参与行动的人员受到的杯之影响;一小时后, 裁决局的猎犬们穿越地下河,抵达了水晶宫,迅速赶往目标地点。
根据情报门的报告,目前伦敦并有西温之的怒银之刃半,考虑到她现在等阶骤降,又因为“死亡”不可能立即出手,现在的怒银之刃不会存在足以改写战局的高等阶强者。
但这不表这次行动不存在变量。
大伦敦表演秀后,水晶宫已经恢复了寂静,因为公爵遇刺事件,这座建筑物暂时不对开放,但这不妨碍那天的事件依旧活在下伦敦的居民的嘴边,有人都还记得那个在火海中现身的庞然大物。
苍白之火在示位战争中被诸位灵和他们的教会击败,从而退入下伦敦,那时裁决局还有出现,之后他们在大陆上追捕各个密教的教徒,却不包括藏身于下伦敦的苍白之火,也就是说眼下裁决局和苍白之火有直接矛盾……叶槭流目光微沉,有表露己的法,转身了个响指,进入开的光门中。
可如果公爵和怒银之刃有合,他会坐视裁决局将他的合对象一网尽吗?
……
下伦敦,汉普顿宫。
天色阴霾,薄雾沉淀在窗,花园的白玫瑰花瑟瑟摇曳,仿佛被狂风撕扯着天空飞去。
威灵顿公爵站在窗前,目光有落在花园,而是越过了宫殿,凝视着雾中的某一点,似乎看到了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他嘴角噙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张开双臂,身后的仆人立刻上前,眉眼低顺地为他披上猩红的披风。
不等披风披好,威灵顿公爵立刻转身,大步着房间的门走去,刚走到门前,门远远传来仆从的喊声。
“公爵阁下!公爵阁下……!”
男仆的声音很快到了门前,威灵顿公爵拒绝了一旁仆人,己拉开门,低头看仍有些气喘的男仆。
“有一位先生要拜访您,”男仆加快语速,镇定却不掩焦急地说,“我让他稍等片刻,我来您通报,但守卫能拦住他,他已经己进来了。”
他话音未落,威灵顿公爵似有感地抬起头,望铺着深红绣金地毯的走廊尽头。
一只手推开了被男仆关上的门,一身黑风衣的男人站在走廊尽头,鬓角斑白,面孔英俊,双手戴着漆黑的皮革手套,眼底流淌着冷峻如生铁的光。
他们隔着走廊对视,与无言中完成了对比和评估,才默契地收回视线。
笑意爬上了威灵顿公爵的眼角,堆起鳞片般的皱纹,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等待索尔·马德兰走过走廊,转身和他一起进入身后的会客厅。
仆从们早已会意地准备好了茶点,馥郁的红茶香气在房间弥漫。
威灵顿公爵和马德兰在桌前坐下,前者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孔。
“我以为在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来拜访我,特别是你。”
“责任在。”马德兰说。
威灵顿公爵微微笑了起来。
“我有预感,这会是一场让我印象深刻的下午茶。”
……
下伦敦,一处不起眼的房屋。
叶槭流听到金斯利助理总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行动开始。”
一道道穿着黑风衣的人影从雾中闪现,无声无息地从各个入口突入眼前的房屋。
玻璃在一瞬间碎成齑粉,霜白之色在窗户上蔓延,吞了应有的爆鸣声,有人的行动都在静默中进行,当有人进入房屋,门窗和墙壁上开始浮现出黑色的斑块,斑块如同墨水般迅速扩散,转眼间,染上黑色的分全融化消失。黑色斑块越来越大,从流动的无形之物凝固成实,替原本的墙支撑住了建筑物的重量,却也封死了一切逃跑的道路。
二楼,裁决局的警探遇上了正在休息的刃教刺客,这场突袭绝对让他们猝不及防,这些惯于隐藏在暗中的蜘蛛被暴露在了猎手眼前,但有谁算束手就擒,刺客们从身上抽出刀刃,利用环境优势躲闪,要隐入黑暗,以他们习惯的方式反攻。
警探将枪口对准了身形矫健的刺客,枪声接二连三响起,刺客却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冲上来,闪现到枪口前,刚出膛子弹失去准头,斜掠过刺客的侧胸,鲜血淋漓的沟壑瞬间炸开,然而血肉间闪烁的银绿色光芒阻止了伤口扩大,警探来不及再次开枪,刺客木然的面孔已经迎到眼前。
冰冷的锐痛刺入胸口,鲜血从警探胸口喷涌而出,洒在刺客的脸上,刺客抽出匕首,正欲离开,浸润鲜血的皮肤却突然开始膨胀,表皮如纸般撕裂剥落,露出跳动的鲜红肌肉。
警探捂住流血的胸口,举起枪再度瞄准,隔壁突然“轰”一声巨响,碎石仿佛雨滴般飞溅,一道魁梧的人形抓着么东西撞穿墙壁,一把扫飞了来不及躲闪的警探,将手中生死不知的黑风衣人影重重掷在地上。
密集的弹雨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弹道纵横交错,金属风暴在小小的房间肆虐,魁梧的刺客双手抱头蹲下,护住己的胸口和下身,十几秒后,弹雨停歇,一枚枚闪光的子弹深深嵌入了刺客的身表面,有留下半点空隙。
子弹镶嵌出的轮廓突然动了动,刺客放下流动着金属般赤金光芒的双臂,一枚枚子弹缓缓被肌肉弹出,噼啪啦砸在地板上。
清脆的落雨声尚未结束,刺客大步流星地奔跑,仿佛一辆钢铁战车,直直撞前方的墙壁,墙壁轰然坍塌,刺客举起铁拳,一拳砸墙后猝不及防的警探,劲风穿透了簌簌砸落的石屑,警探的头发已经被拳风拂动。
一道奇诡的紫色毫无征兆地划开空气,笔直切开两人之间烟尘,刺客不得不后退一步,胸前忽然迸发出灼亮的火光,他睁大眼睛,一道狭的伤口迅速在胸口浮现,伤口周围的血肉明亮如同熔化的金属,却无法阻止伤口越来越大,熔化的血肉从边缘滴落,仿佛数千度的铁水,地板迅速散发出烧穿的焦糊味。
“砰砰!”
铁水滴落前,叶槭流已经准确地退开来,单手抽出手/枪,手指拂过枪管,上膛的子弹顿时染上了一层紫色,他连开两枪,两枚子弹全从开的伤口射入,启的力量强硬地洞开了刺客钢铁般的肉,虽然不至于杀死他,但已经足够让他有反抗之力。
铸道路可真是比刃难好几倍……叶槭流也是第一次对上铸的天命之人,感觉解决起来比别的道路麻烦得多。
他伸手拉起倒在地上的警探,四周一扫,数据视野穿透了四周的混乱,瞬息间掌握了战局。
“你身上有枪吗?”叶槭流看了眼被他拉起来的警探,发现对方也有第三等阶了,不过蛾……看样子不是擅正面战斗的类型,“枪给我,可以麻烦你给子弹附加蛾的特吗?”
“可以。”警探看看四周,苦笑一声,接过了叶槭流递过来的枪,同时把他的枪交过去。
沉甸甸的枪支落入手中,叶槭流一手夹着牡蛎卡,给枪上膛,举枪对着下方扣动扳机。
“砰!砰!砰!”
叶槭流并不怎么需要看清情况,数据视野,有目标都被他套上了准星,烟尘于其他人来说是阻碍,对叶槭流来说却有影响。
子弹如同轻盈的飞蛾,隐蔽地飞舞在目标的视线之,穿过一闪而逝的间隙,精准地命中毫无防备的目标。
叶槭流一刻不停地开枪,枪口不断调转,一弹夹子弹用完就把枪递给警探,再接过他换满弹夹的枪,继续无差别点射可见的刃教刺客。
他的子弹仿佛带定位系统,每一颗都能分毫不差地命中,又刻意避开了魄强健难以破防的目标,于是几乎每一次开枪,都会有一个刺客身上喷出血花,难以继续行动。
这样显眼的举动很快吸引了刺客的注意力,不少恃有能力的刺客悄悄接近叶槭流,要先将这个危险角色解决掉。
身后倒下不动的铸刺客脊背渐渐鼓了起来,皮肤越来越油亮透明,一根根粗大的青黑血管高高凸起,随着呼吸的频率慢慢蠕动,显得狰狞而诡异,仿佛有么东西要从血肉中破出来,然而叶槭流和身边的警探都背对着他,有发觉他身上的异常。
鼓起的脊背忽然被一道划开,两侧迅速干瘪下去,一根赤红的手臂握着匕首,从铸刺客的身之中爬出来,他通血红,胸腔的心脏踩着节奏鼓动,鼓声隐藏在枪声和战斗声之下,渐渐似乎要和叶槭流的心跳合二为一。
霍然之间,叶槭流头也不回,闪烁紫光的牡蛎卡后浅浅一划,痕迹越来越深,宛如斩断枯水的刀光,卡片笔直地切入血肉,在新的刺客身上留下一道屈铁断金的刀痕,将他从中分开。
叶槭流让警探帮他制子弹,主要是不消耗太多力量,以他现在的等阶,暂时还不能无限制地挥霍身的力量,如果消耗太多,很容易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但这个距离用枪意义不大,这个警探的特也不是攻击类型的,叶槭流只能继续尽量己保护己。
卡片一触即离,从中分开的身过了一阵,才倒在地上,叶槭流收起牡蛎卡,观察周围的战局。
这栋房子的中庭依旧是上下贯通的结构,四周高处是二楼走廊,裁决局的猎犬们已经迅速占领了二楼,一个个房间被裁决局带来的遗物封锁,刺客们被逼出藏身之地,暴露在有遮挡的中庭。
有西温·艾瓦,也有加西亚……叶槭流的目光在四周寻觅。
停顿片刻,他重新举起了枪。
……
上伦敦,圣保罗大教堂。
天光淡白明亮,窗前的小桌上,一枚枚黑白分明的棋子在棋盘上胶着厮杀,棋子与棋子野兽般相互撕咬,执棋子的两人脸上却看不出半点针锋相对。
一只瘦削发光的手轻轻拿起黑骑士,随手落在棋盘上,指甲缝隙间似乎又光漏出来。
拿着黑棋的男人有张平庸的脸,头发璀璨得像是金子,柔软而松弛的皮肤像是衣服一样挂在骨骼上,纯白袍上辉光教会徽记在光下熠熠生辉。
“马德兰现在应该在下伦敦,到他动那么快。”他闲谈一样开口说道,“我们应该帮一帮他吗?”
“你是说再让那些舔刀子的伙动一次手吗?我以为你已经看到结果了。”白王后在棋盘上跳跃,拿着棋子的人落下棋子,低沉地说道。
他穿着一身轻薄柔软的红袍,着卷的黑发披在肩上,不算特别的眉眼组合在一起,却有种无法抗拒的魅力,让人情不禁沉醉其中。
撇开辉光教会和圣杯教会最近的争端,两个教会分派在伦敦的主教彼此之间关系其实不错,或者是因为伦敦裁决局的态度比较强势,或者是因为两个教会都知道下伦敦还隐藏着一群来第五重历史的敌人。
“威灵顿晋升到第七等阶了吗?否则西温·艾瓦不应该死得那么简单。但如果是这样,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圣地?”圣杯教会的主教说道。
他对面的男人不置可否,落下棋子,说道:
“我更知道马德兰的法,他在这方面一很积极,以他的风,他只会比教会更不希望苍白之火在地上重燃。”
“在苍白之火之前,我觉得他会选择先让怒银之刃从伦敦消失。”圣杯教会主教说,“不过不管哪个都是好消息,那些被女逼入地底的老鼠和那些僵硬死板的士兵,感谢他们都决定窝在下伦敦!”
辉光教会的主教沉吟片刻,说道:
“我担心他们暗中合,如果是这样,裁决局的这次行动恐怕很难成功……”
“不,如果马德兰这次会失手,只会是因为他的多疑,而不是因为他的目标联手。苍白之火不可能和怒银之刃合,示位战争……白焰之的敌人可不止赤杯女。”红袍主教意味深地说。
“女用河水围困了伦敦,飞蛾布下了浓雾,月与将军的信徒组建成军团,毁灭了苍白之火的君王,还有比这更加刻骨铭心的仇恨吗?除非有更伟大的利益,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联手?”
红袍主教摇了摇头,扬起了诡异的笑容:
“我猜马德兰不知道这件事,但这是因为他不愿意我们低头,不愿意放弃他可怜的尊和怀疑……
“既然这样,那么无论么样的错误,他都只能一个人背负了。
“有时候,一次错误就足以毁灭一切。”
……
二楼的有房间全被封堵住,残存的刺客被逼到了一根根大理石圆柱后,但当他们躲藏在圆柱后,叶槭流很快发现,光凭枪械已经很难命中刺客了,因为看不见,他也办法开门,要解决他们只能拉近距离。
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他一个,其他裁决局警探也纷纷跳下二楼,逼近藏身于阴影的刺客们。
叶槭流跟着其他人来到中庭,却有看剩余的刺客,而是环顾四周,寻找数据视野的异常点。
在清道夫的记忆,怒银之刃主要活动区域应该是地下殿堂,而不是地上的建筑,如果西温·艾瓦藏在这,应该就在下面,可是到现在,叶槭流也有看到通往地下的门。
有个奄奄一息的刺客躺在中庭,半边身全都肿胀成恶心的灰白色,不知道是哪个警探动的手,他的精似乎也遭了污染,躺在地上浑浑噩噩地喃喃语,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直接穿地板下去吗?用残缺之牙应该就可以办到……叶槭流正在思索,心不在焉地前走了一步,突然感觉地下爆发出一阵猛烈的震动。
下一秒,偌大的中庭地面忽然坍塌,大块大块的混凝土轰然坠落,整个中庭都变成了巨大的洞口,幽冷的风从洞口中涌出,有脱身办法的警探全摔了下去,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混凝土块砸中,立刻毫无还手之力,坠入深渊之中。
事发突然,四周顿时陷入了混乱,弥漫的烟尘遮蔽了视野,绝大多数警探都在刚才那一刹那掉了下去,只有少数成功脱身,正在寻求队友的支援。
然而等找到其他人,惨叫声突然从烟尘的各处传来,血腥气瞬间充斥了浑浊的空气,一具具人倒下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知道是么人,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刺杀。
……这是个陷阱。叶槭流忽然有了明悟,随后攀爬上心脏的是难以相信和恐惧。
刚刚那个浑浑噩噩的刺客似乎也跌入了洞口,他的喃喃在黑暗中徘徊,细细一缕回声幽幽地飘上来,回荡在叶槭流耳畔。
“他会领导我们……将军宽恕了他,接受了他的再一次效忠……”
突然间,叶槭流有种极端危险的感觉,死亡的阴影悄然覆盖了他,他的脊背瞬间冒出冷汗,被生死危机磨砺出的本能驱使他转身,毫不犹豫地端起枪对准高处!
烟尘散去,叶槭流瞳孔微微颤动,阴影中,他对上了一双毫无情绪的淡金色眼眸。
危险而冰冷的枪管从阴影中伸出,少年端着枪,枪口瞄准了下方的叶槭流。
四目相对,枪口相对。
无数早有准备的刺客从黑暗中涌出,将残存的裁决局警探包围,然而叶槭流有去注意,他的全注意力全放在了枪口上,放在了手指上,放在了目光尽头的那双眼睛上。
刹那间,有人扣下了扳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