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好!简直不能更好,吉利!杜楠现在就需要个妹!”杜楠他奶赞道。
杜楠一家三口便齐齐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杜楠是没法相信上辈子的那人这辈子居然叫了个这名儿,杜楠他妈是难以置信上辈子洋里洋气的婆婆居然接地气到如此程度,而杜楠他爸则是纯然无法忍受。
作为一名文艺青年,哪怕在末世最狼狈的时候,他都最大限度的在骨子里维持了一点诗情画意,如今,听到一个女孩子叫了这么一个名字,他觉得简直不能忍!而且如果是被叫这名字的人自己无所谓也就算了,然而看那闺女的表情就知道,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名儿。
“把这名字改了吧。”杜楠他爸立刻出言反对。
他又忘了——如今他妈已经不是他妈了,是他婆婆,还是个看他不太顺眼的婆婆。
眉毛一挑,杜楠他奶冷哼一声:“钱大部分是我掏的,这就是我买的人,既然是我买的人,名字轮得到你做主?我就觉得招妹这个名字好。”
杜楠他爸顿时被噎回来了,然而看看小姑娘低着头的可怜模样,他忍不住向妻子求助了。
每到这时候,感觉总是挺奇怪的——心里想着,杜雨涵道:“招妹这名字确实不错,接地气的名字本来就最容易活人,叫这名儿的娃娃一般都身体康健。”
“不过——”
口风一转,她道:“自从认识了宋师姐,宋师姐对我颇多提携,最近还说要介绍差事给我,我寻摸着说不定以后我身边也需要带个人充充场面,招妹这丫头就不错,不过我以后也少不得在人前唤她名字,招妹这名字哪儿都好,就是叫起来容易让人误以为咱家急着抱闺女,怕是人家出于顾虑不敢聘我……”
即使是女尊世界,生娃的依旧是女人,生娃就得歇产假,雇主得考虑这个问题。
看来,无论在哪儿,生娃对于女性的职场规划来说都是考验啊——
杜楠他奶自然也懂这个道理,而且她比其他人还更在意这个。
为啥每年辛辛苦苦种地得的钱不置地也要供闺女去镇上念书啊?就是因为她想闺女以后能有比种地更好的出路。如今眼瞅着遇到了贵人,好出路就在眼前了,可不能让一个丫头的名字毁了这大好前途。
于是她立刻改口了:“赶紧把那丫头的名字改了。”
说完,她又瞅瞅自己闺女,叮嘱道:“事业固然重要,可是子嗣之事也小,你先把活计弄到手,然后该生娃还得生,生个女娃娃,一个就行,生太多伤身。”
杜妈便再次感慨了:这就是亲妈!上辈子自己和子轩结婚的时候,她可是阴阳怪气的说要他们结婚了就立刻生娃,生男孩,一个还不够,至少得俩!
心里感慨着,她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应了声是,她就坐在桌边和杜楠他奶商量起来:“母亲说的是,差事固然重要,娃娃才是咱们老杜家的根儿,我就想叫她当归吧,和招妹其实是一个意头,然而口彩更好,咱家合该着有女儿的,当归当归,早晚要归回咱们这个家。”
“好!好!好!”一脸道了三声好,杜楠他奶拍手道:“当归这名字好!比之前那个还好!”
看看她闺女这名字改的多有水平?既维持了原本的好意头,又整整拔高了一个档次。
送闺女读书的钱没白花!
她顿时看不上招妹了。
杜楠他爹也很高兴,在旁边凑趣道:“当归这名字好,朗朗上口,还是草木名,刚好合咱们家的营生。”
他奶看着就更高兴了。
她高兴的才不是一个名字,而是闺女女婿的态度。
趁她老人家高兴,杜楠他妈转向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女娃,轻声道:“这名字权做小名,回头再看你喜好起个大名,到时候你愿意用哪个就用哪个”
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对上她的——
“我喜欢这个名儿。”对方小声说。
杜楠他妈便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以后就叫你当归了。”
***
招妹变成了当归。
对于她以后的住处安排,杜楠他妈的意思是让她住杜楠他奶那边的东耳房的,然而如今那边是她奶育苗用的温室,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出来,何况他奶也没有收拾的意思。
“让她和杜楠住,杜楠如今也大了,本不该继续跟着你们住,西耳房不是早就给他收拾出来了吗?让她俩住一屋去,她能看着他,还能顺便培养感情……”杜楠他奶心中却早有打算,她还打着童养媳的主意呢!
“娘,杜楠和当归都还小呢。”杜楠他爸十分无语——作为两辈子都是自由恋爱、和父母斗,和婆母斗,好不容易斗赢了娶(嫁?)得心上人的小青年,他是十足反对娃娃亲的,何况还是童养媳这种形式。
杜老太太就斜他一眼:“小就更没问题了,都是小屁孩怕什么?就让她们住一起,回头你从我这屋给她搬一床旧棉被。”
于是当天晚上,当归就抱着一床大大的棉被,连同杜楠和他的杏郎一起,来到了西耳房。
房间是早就收拾好的,不止杜楠他奶,他爸也早就打算让他出来单独住了。
杜楠他奶是希望分屋后小两口赶紧给她再添个孙女,杜楠他爸则是父慈子孝尽享天伦之后,开始想念和妻子的二人世界了,所以一早就开始收拾旁边的耳房。
他可不是随便把儿子腾出去的,耳房内虽然没有重新粉刷过,然而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簇簇新,厚厚软软的炕褥是新的,里面的棉花来自于杜楠他爸此生父母的馈赠,杜楠他阿公那边产棉,收获的棉花又大又软,睡在上面暖和极了;小被子也是崭新崭新的,被面还有杜楠他爸联合另外九个大叔一起给他绣的花儿,不对,不是花儿,应该叫吉祥图案,这可是有讲究的,据说能保佑盖这被子的小婴儿一辈子平安;除此之外,他妈还给他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草席,草席自然也是新的;又沿着窗户打了一溜儿新柜子,据说这是让他以后放衣裳私房用的,不过目前里面基本还是空的。
一切都挺好,就是这边人喜红,尤其好给小孩子用红,以至于这屋里的好些东西一水儿的红,一进门不像是个小屁孩的闺房,倒更像是新房。
当归抱在怀里的大棉被也是红色被面的,杜楠他奶说是旧棉被,可是这棉被看起来起码有九成新,虽说在柜子里放久了有些味道,不过那是樟木的味道,并不难闻。
红色的大棉被沉甸甸的,当归两只手几乎抱不拢它。
很沉,然而抱着却踏实极了。
她从来没有盖过这样厚实又崭新的被子。
也没睡过这样新的炕褥……看着旁边绣着精巧图案的大红炕褥,她低头看了看自个儿身上破旧的脏衣裳——她素是喜洁的,一身衣服哪怕再破也被她洗的干干净净,然而这回孙家走得急,她被命令干了好些活儿,都没有时间清洁自己和衣裳。
想了半天,她到底没有上炕,检查了一下床上已经睡着的杜楠的尿布还是干的,吹熄烛火,她在炕边的草席上坐了下来,也没有盖被子,她就这样合衣靠着炕沿睡下了。
她以为自己睡不着的,然而她错了。
好久好久没有吃的这么饱,又在这样温暖的屋子内,即使没有盖被子,她还是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她睡得太熟了,以至于过了一会儿,杏郎悄无声息的用枝条缠住她都没有醒来。
于是,小心翼翼用自己身上所有的根须将她固定住,确认她没醒,杏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鼓作气将女孩的身子托了起来!
托!托!托的好艰难!
然而他还是成功了!
成功的将女孩细瘦的身子往炕上拖了大概成人一根手指的距离,杏郎就没力气了,然而他并不气馁,用尽全力托着对方,停留在原地休息了片刻,攒足了劲儿之后,他再次将对方往上拖!
拖!拖!拖……的又没劲了,就继续攒力气。
杏郎就这样拖了一晚上,第二天外头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他终于成功的将对方拖到了床上,轻轻给对方盖上从旁边抓过来的被子,杏郎再也没力气了。
将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型的树枝,来不及去室外扎根,他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