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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风华跟我妈妈的相遇,完全是个意外。

那天顾风华跟妻子又一次吵架之后,去了程爸爸公司散心。他又一次把离婚的念头告诉程爸爸。

“真没办法过了,老顾,你能理解吗,那个家就跟坟墓一样,一进去我就压抑,感觉自己的生活一点动力也没有。再这样下去,我真会疯了,跟顾城一样,拿刀砍了她。”

“胡说什么呢,自己姓顾就跟顾城扯到一起,你当董清是谢烨呢。”程妈妈听到,一脸无奈的端给顾风华一杯茶。

董清是顾风华的妻子,跟顾风华一样的性格,一样要强自尊倔强的女人。

不同于程爸爸夫妻俩的恩爱,顾风华跟董清,恋爱的时候风风火火,非彼此不可;结婚之后,同样风风火火,才一两年的功夫,就打的四邻不安。加上一直没有孩子,他们的婚姻,确实没办法被人看好。

“我倒真想做顾城,跟谢烨想爱的时候认真爱,有了英儿,也同样能用尽全力去珍惜。可你说董清怎么就不能做谢烨那样的女人,她哪怕有一丁点懂事,我也不至于活得这么压抑痛苦。”

“得了啊!”程妈妈不耐烦地打断他。“得陇望蜀。顾风华,顾城是特例,他有神经病,你是正常人,有正常的婚姻,应该负自己该负的责任。再让我听到这些,就让老程跟你绝交!”

程爸爸打着哈哈把妻子支开,无可奈何地的面对顾风华。顾风华,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风流倜傥。他脑子里永远装着很多浪漫狂野的想法,美丽,却危险。

索性他这些念头只是说说,在这个思想相对闭塞的时代,他还没做出什么过分出格的事。或许因为他还没有合适的机会,又或许,是因为董清对他,实在爱的太深沉,太极端。

他们闲扯了些话题给顾风华解闷,忽然程妈妈推开门,说有事要去税务局,让程爸爸开车送他去。可车子去了别的地方,一时半会回不来。

正愁着,顾风华晃着车钥匙站了起来:“我来吧,嫂子,你让老程跟我绝交是不对的,好歹我也能充个临时司机不是。”

一路上顾风华开的很快,那时候车子还没有普及,满大街跑的除了公交车,只有几辆公车,私家车还是稀罕物。所以顾风华很快就到了税务局,也就在这里,他不小心撞了一个人。

满天的纸张随风飞舞,在一页页白纸下面,还有一个焦虑的,精致的面孔。顾风华几乎第一眼,就迷上了这个美得让他窒息的女人。

但仅仅是被美丽吸引,他还没忘了自己是谁。

“怎么样,没事吧。”程妈妈见撞了人,立刻下车去扶她。顾风华作为肇事者,也下了车。

“我没事,快帮我把稿子收起来!”女人顾不得检查身体,已经在伸手四处捡吹散的文件。程妈妈跟顾风华自然一起动手帮忙。

“这是什么?”顾风华把收好的纸张给了女人,好奇于纸页上优美的词句,不禁开口问。

“稿子啊。这下好了,我再回去排序吧。”女人白皙的脸蛋上镶着两颗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水盈盈的,充满着灵气。

“你写的?”顾风华的好奇心更重,对女人的好感也更多了。

“你还好吗?身体有没问题?”程妈妈没理会顾风华的话,关心的咱三确认有没有撞坏人。

女人笑着摇头,“没事,以后跟你司机说,别老急急火火的,我年轻格撞,要是换了老人,可就麻烦了。”

顾风华尴尬的笑笑,没有为自己被误会是司机辩解,程妈妈见人没事,也放心的去了税务局。顾风华留在这没走。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他诚恳的笑笑,女人同样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没事,我还要赶紧回去排顺序交稿子。也走了啊。”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撞了你,请你吃饭赔罪,交个朋友吧。”顾风华急急留住她,仿佛要留住生命中的一抹阳光。

“我叫洛清。洛阳的洛,清水的清。请客什么的就算了,你也不容易,没必要。”洛清爽朗的笑笑,顾风华已然看得痴了。

“我叫顾……”

“老顾老顾,”程妈妈又跑了回来,“对不起啊,我忘了带营业执照,能麻烦你再去取一次吗?谢谢啦啊。”

洛清笑笑跟他们摆了摆手,转身要离开,顾风华却再次叫住了她。

“什么事,老杜?”洛清恬静的笑笑,有眼光洒在她脸上,干净明媚的让顾风华做了他渴望已久的梦。

“我叫顾……杜茂青,是老板的司机,你给我个电话,我一定忙完了回来跟你赔罪。我也喜欢读诗,最爱顾城,自己也写了一些诗,能投稿给你吗?”

“好啊,我在编辑部工作,就在xx路那个,有时间你来找我就行。”洛清留下地址走了,却不知道她留下的,是这辈子最大的羞耻跟伤痛。

就这样,顾风华打着杜茂青的名字对洛清展开了强烈的追求。他用自己的文采打动了那个纯真明媚的女人。

她跟他在月下聊天,谈顾城,谈海子,谈舒婷。

他以黑夜为媒用谎言跟他谈爱情,谈人生,谈未来。

直到他决定娶她,她羞赧的把头埋在他怀里。顾风华以为真的等到了他的英儿,他学着顾城,准备去跟董清摊牌。

他要跟她离婚,她却兴奋的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顾风华挣扎过,他把一切告诉了程爸爸,程爸爸要他立刻跟洛清说明一切,不能这么害她。可当顾风华站在一脸幸福憧憬着未来的洛清面前时,他却怯懦了。

既然顾城可以坐享齐人之福,他一样可以。只要瞒住洛清,他就永远是杜茂青。于是他动用关系把杜茂青的身份坐实,甚至牵着洛清的手,一起去了民政局。

他们没有大摆婚宴,因为洛清的父母已经不在,也因为这个城市里,顾风华的名声已经越来越响亮。

以出差为借口,顾风华在洛清身边六年。六年里,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集合了顾风华跟洛清全部优点的,天使一样美丽可人的女孩。

他给她起名叫洛阳,因为他不能让孩子姓顾,所以给了她她妈妈的姓,因为她们母女像阳光一样照亮温暖了他朽木般的生活,所以他叫她阳,他的太阳。

他叫她洛洛,理由是谁也猜不到有人会把姓做小名,他要给她全世界最好最特别的爱。顾风华就这么在他的世界里甜蜜温存了六年。

直到顾晓晓被绑架,董清哭着骂他,把女儿夜里想爸爸的时候画的画丢在他脸上,斥责他从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画上,顾晓晓牵着父母的手,开心的走在落日的余晖中。画纸角落里有一栋房子,烟囱里冒着袅袅的炊烟,等着离家的人回去。

董清说,晓晓就是想爸爸,一个人在家门口坐着等他才被劫持走的。她指责他是那个女人的丈夫,是那个女人女儿的爸爸,却从没考虑过自己还有一个家,还有个跟他姓的正经顾家的女儿!

顾风华的美梦,一夜之间碎了。

顾晓晓在程爸爸的帮助下,救了回来。六岁的孩子见到爸爸的一瞬,哭着赖在爸爸身上,再也不肯放手。骄傲的董清第一次放下身段,当着程爸爸的面,跪在顾风华面前,求他给女儿一个家。

六岁的晓晓哭的几乎晕过去,顾风华看着妻子女儿,忽然明白了顾城杀死谢烨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原来他不是不爱谢烨,只是她一直都在,所以忽略了她。

而当她真的要离开时,他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所以决然的下了杀手。

正如顾风华如今的位置。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董清不在乎顾晓晓,却不曾意识到,他的不在乎,是因为她们都在。而真的面临失去时,他才明白自己对她们的伤害有多深!

那夜,哄睡了顾晓晓,顾风华跟程爸爸一起喝了很多酒。一个是注定要辜负一对母女,一个是失去了妻子,留下一双儿女的鳏夫。

“老程,我该怎么办?”顾风华痛苦的问程爸爸。

程爸爸看着他,沉默了很久。他没见过洛清,没见过洛阳。但他一天天见着顾晓晓长大,看着董清一个女人撑起公司,撑着顾风华的体面,佯作什么都不知道,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等他回家。

他有私心的,妻子离开时董清在他身边替他操持一切,他一辈子都不能忘。所以他无法无视董清的哀求,请他劝顾风华留下,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他对顾风华说:“世上本来就没有杜茂青这个人,让他从哪来,到哪去吧。”

董清同时以全部家产做筹码,逼顾风华做一个了断:移民,永远不再回国,不再见洛清,不再见洛阳。

后面的事,我就都知道了。顾风华在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决定离开。他回到家里,给洛清留了一大笔钱。他告诉她,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女儿。

是他对不起她,但他会负起做男人、父亲的责任,安排她们母女今后的生活。洛清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骄傲让她咬破了嘴唇也没有说一句恳求挽留的话。

她知道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人心,变了,追回来也没用。可她终究是个女人,终究爱了他那么多年。所以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哭肿了眼睛,也不答应让他走。

可他却走了,留下一笔钱,任那个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哭着追在车子后面摔倒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着“爸爸”,也不曾停车回头。

那刻起,顾风华跟洛清的爱情骗局终于落幕,而洛清一辈子的苦守,也终于拉开了序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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