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上,李家的人简直就是出尽了风头,而皓天当着众人的面承诺,待丽贵妃生下皇子之日,便是立她为后之时的事儿,也足够让兰珍难受的。
瞧着人家那是一个“财大气粗”与“根深蒂固”,自个儿却是无依无靠,不由心中悲戚,宴席散后也闷闷不乐,便与可馨一同踏雪散心。
这寒冬自然也是有利有弊的,弊端自然是天寒地冻,得身穿大氅貂衣,不由觉得身子沉重,兰珍披着一件雪色貂绒大氅,毛绒绒的紫色貂毛围着脖领一直逶迤而下到裙摆,衬着她整个人都高挑起来。
许是受孕的关系,日日吃着养胎补品,身子也日益发福起来,这不过两月光景,竟是有些微胖起来,却较之从前更为“贵气”。
“你也别太担心,年前皇上也没少去她那里,不还是没怀上,听闻正让太医调养着,既然要调养那自然是坏了身体,既然身体坏了,那受孕就那么容易了,何必担心呢?”
可馨见兰珍闷闷不乐,便也明白她心中所想,若是丽贵妃当了皇后,那这后宫之中怎会有兰珍的立足之地,故此,这必定是一场两虎相争的恶战?
丽贵妃与皇上多年情谊,如今又有外戚为靠山,而兰珍则是备受皇上宠爱,又有胎儿护身。
谁输谁赢?还真是有待揭晓的,可馨上前安慰了几句,兰珍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声气,抬头仰望了天空一眼,雪光将天色衬托得很是明亮,却没得白云也没得蓝天,苍茫白色一片。
感叹道:“人生偶尔就如同这雪天的天色般,拨开了云雾,却未必见得了青天,这两日腹部总是隐隐作痛,徐太医来诊脉却说没得大碍,只怕是我所做的那事儿,终究逃不过苍天的双眼,怕‘又’是要报应在我孩儿的身上了……”。
上一次,不就是因为在皇后面前略施小计却被反打一杷,让云兮承受了天花之苦,人为也好,天意也罢,终究是承受了罪过。
想起哑女的死,兰珍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的心,若她真是丽贵妃的细作,也好解一口气,如今如此凶狠地冤死了她,真是待她不住。
早知会是这般下场,当日又何必同情她,将她留在身边?若非未留她在身边,后面的事儿又怎么会发生?整日里将她束缚在院内,自然徒生寂寞,这才与侍卫偷情起来。
护宫营的侍卫与旁人不同,因为肩负着保护后宫嫔妃安全的职责,偶尔能够得到一些主子的打赏,那么这暖香也就没有那么难得了,一切的解释便也就通顺了,可惜了,如此想来,真是愧对她了。
“又?”可馨疑问了一句,“怎么用了‘又’字?莫非……”,兰珍听到可馨此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色不由变化起来,与平常截然不同,心中藏着太多的秘密,总是害怕显露一二分,然后让人抽丝剥茧,察觉出什么来?
“罢了,后宫是什么地方,我比你更清楚?若是你有所顾忌,不信任于我,便也不必告诉我……”可馨见兰珍如此,便不多问了,倒是弄得兰珍很不好意思。
“姐姐,不是不信任姐姐,只是,陈年往事,都已经过去,再提起来都是伤,姐姐在撷芳殿承受的苦楚,怕也不愿与人道,你、我一同携手往前走便是,过去的事儿,便不要追究了,兰珍只想与姐姐一辈子如此相互帮衬……”。
兰珍情真意切地与可馨说道,可馨只是淡然一笑道:“逗你一句,赢来这些话?若是没得你,我还在那冷清的地方,这辈子都不晓得什么是‘热情’……皇上他……”说着说着,可馨的脸色便变得红润起来。
兰珍自然明白这是因想起什么而表现出来的羞涩与难为情,便也不多嘴,总是想着大方些,不计较这些,却依旧忍受不住去嫉妒……也许是因为爱得皓天越深,便越是计较他与别人的亲热吧。
“哟,这不是将军夫人吗?”兰珍正沉思着,突然听见可馨尖嗓子唤了一声,抬眸瞧去,只见几个丫鬟拥簇着一位贵妇人走在雪地里,正是迎面而来。
仔细打量那贵妇人的装扮,面若银盘,神采奕奕,无论是衣装穿戴还是发饰首饰无一不是上上乘,许多工艺精湛之处竟是高于宫妃佩戴,不愧是富贵人家,竟是比皇家还要贵气几分。
虽是翠玉金钗,绫罗绸缎,却又端庄得体,贤淑大方,并不华丽灼眼,柳叶细眉之下竟是一双明亮如炬的眼睛。
听见可馨的声音,也是微微抬眸瞧了兰珍与可馨一眼,自然没得什么好脸色,却依旧上前请安道:“珍贵妃万福,傅贵人万福……”。
“将军夫人这是从未央宫出来吧?见将军夫人神色不佳,想必是被丽贵妃叱喝了,丽贵妃连亲生兄长都能叱喝,待你这个大嫂怕是也没什么好脸色吧!”可馨讥笑道,几句话让王洁如,面如石灰般沉寂。
“说来是,丽贵妃敢在众人面前让大将军难看,想必私下里对你这个大嫂打骂叱喝都是有的,虽然在亲情之上,她要尊称你一声大嫂,可惜又有什么用?到了这皇城里,还不是得在未央宫卑躬屈膝?”
兰珍与可馨两人一唱一和地故意给王洁如难堪,上次麝香之事,便让兰珍心中怨恨,加上今日宴席之事更是让兰珍对他们李家的人恨之入骨,既然见了,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哼,二位是想要挑拨我与丽贵妃娘娘的关系么?那怕是要白费心机了……”王洁如是王洁云的堂姐,也是出身官宦之家,自幼怕也是目濡耳染为人处世,一言道破兰珍与可馨的意图。
“我们李家上上下下一条心,夫君与妹妹兄妹情深,岂是你们三言两语能够挑拨的?珍贵妃,我若是你,便会趁着自己还有些资本好生安分守己,因为借着肚子威风的日子,终究不过是十个月罢了,若是处事不当,怕终究是要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王洁如虽然心中气愤,但是也并未表现太过,可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冷静处之,让兰珍感觉,她比之丽贵妃更胜三分。
“是么?我倒是不认为,皇上金口玉言,丽贵妃生下皇子之日,便是册封她为皇后之时,有些人倒是想要借着肚子风光,无奈偏生肚皮如此不争气……我若是你,与其有功夫在此与我等争辩,倒不如想着法子为丽贵妃谋个一儿半女的,倒是正经。”
可馨见兰珍被王洁如顶得无言以对,便忙着为她反击,王洁如却是越发冷静,淡淡一笑道:“傅贵人,可听过一句话,手下败将,何足言勇?昔日被冷落撷芳殿冷清之地数年,今日被一个曾经为奴为婢之人提携,不觉可耻,反以为荣,借着她的光辉耀武扬威?真不知道你生为官家之女的气节何在?与奴人为舞,也不怕自贬身价,倒是让同为官家之女的我深感羞愧……”。
王洁如句句话戳中可馨的心窝子,没几句话便让可馨怒火心生,大有要动怒之际,幸亏兰珍拦住道:“既然,将军夫人认为本宫‘奴人’身份很是可耻,刚刚又为何要对本宫行礼呢?既然,将军夫人认为‘官家之女’很是荣耀,当日又为何要嫁入商贾之家呢?如今还不是一样借着‘下九流’出身的夫君荣耀在此耀武扬威?又何必以五十步而笑百步呢?”
女人口角之争总是要有个输赢的,此番该是王洁如怒火攻心却并未显露出来,只是语气冷了下来道:“你也不要太得意,这腹中是男是女还不定呢?即便是个皇子,你又有何资本与我李家相争?丽贵妃荣登凤位,不过是迟早罢了……”。
早就耳闻这将军夫人王洁如厉害,今日算是见识了,无畏无惧,敢作敢当,并且心计只怕也是高高层,丽贵妃本就厉害,如今又有王洁如姐妹相助,怕更是如虎添翼了。
王洁如说完便告辞离去,兰珍也无可奈何,不敢将她怎样只好放过,却听可馨冷笑一声道:“呵呵,我这里也有一句话,不知道将军夫人可曾听过?成也萧何败萧何?刀剑太过锋利,偶尔怕也是要伤到自己的。”
王洁如本是已经走远,听见这话,不得不回了头,只见那目光里净是杀气,让兰珍不禁寒颤,若说丽贵妃是张牙舞爪的老虎,外表与内在一般凶狠,那王洁如则是平常温顺时毛柔体顺的猫,但是一旦动怒,浑身的毛都会如同刺猬一样的立起来,可笑的是,传言猫是老虎的师傅……,感觉更是难以对付。
“这人不简单……”待王洁如走远后,可馨感叹道。
“是了,早有耳闻,听闻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背后总是有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如今看来这李大将军今日能够权倾朝野,这个人功不可没?要对付他们更是难上加难了?”
兰珍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天子之奴,总不能盖过天去的,我们动弹不了他,总有人能够动弹他的?”可馨不以为然地说道。
“姐姐,也感觉出来了?”兰珍反问道,近来皇上对李家好似有些不满了,就连丽贵妃都敢说李大将军有越权之为,皇上又怎会没得感觉呢?
“嗯,可惜,李德成为皇上打下了东丽整个王国,即便再大的错,皇上也不会治罪于他,要击败丽贵妃就必须击败李家,要击败李家,谈何容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