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应该再好好罚一罚你。”梁政松开些许让她露出脸来对上他的眸子,“让你榆木脑袋开一开窍。”
“我……”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梁政慢慢期近,阴影圈在唯心脸上投落扩大。
唯心盯着他看,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喷发,她先是抽噎了几声接着放声大哭,带着哭腔含糊不清的呜咽,““死了那么多人,我真的害怕……四年前……也是这样……家里……死了好多人……”
“那么多血,流也流不干……就从脚边流过……他们明明什么错也没有……却要为此白白搭上一条命。”
梁政错愕的看着她情绪失控嚎啕大哭。
不知所措。
“不要怕,有我在有什么好怕的。”他低下头吻落她顺着眼角滑落的泪珠,极尽温柔。他所有的棱角和冷漠总是在她面前消失的一干二净,而她的无助她的眼泪也总是能他他瞬间乱了方寸。
没想到唯心听完后哭的更厉害,劝也劝不住。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他实在是想不出该怎样才能让她安静下来,慌乱之色溢于言表。
“怎么是因为你呢,战场之上目标是赢,总会有人为了胜利不惜使各种下三滥的手段。”梁政绞尽脑汁的想尽量为她快速解释的通俗易懂,好让她不要再沉浸在自责中。“只不过敌人这次手段高级了一点,没有选择暗杀而是选择了难度更大的舆论而已。”
唯心稍稍停住了哭泣,抬起头听他说。
“谁……干的?”
梁政看着她终于停了下来,暗松一口气,“马上就会有结果了,现在我们只需要等着就好!”
他的话音刚落,帐外立刻有人通报。
“启禀皇上,我们的人已经回来了,等皇上召见,可见?”刘少贤这次长了记性,没有私闯营帐而是中规中矩的帐外通报、
梁政听到这儿后脸上的表情如冰消雪融般,对着唯心露出一个风华万千的微笑。
“瞧,我的解释来了。”
“传”,梁政对着帐外低声说。
一阵冷风灌入,一个黑影在接到命令后立刻出现在营帐内。
“臣参见皇上。”
“平身,结果如何?”
“回皇上,正如皇上所料,臣等混入城中后果然发现,有人专门在襄阳乃至昆城的各大客栈,茶馆,酒肆这些人流量众多的地方日日散播谣言。”
“他们有组织有规模,白天店家一开门就在里守着与来往的行人攀谈,直到夜里店家打样。”
“话题一成不变,便是关于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负面消息。”探子顿了顿,斟酌了片刻用了“负面消息”这个词。
因为从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口中说出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让他们这些隐者听了后也都火冒三丈。
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居然将他们梁国的皇后比作大盛皇朝时期的妖女“闻霜醉”。说她不知礼义廉耻,背叛故国不说,在梁国妖惑梁宣帝和其弟崇亲王,兴风作浪,杀戮无数,罪大恶极。
“你做得很好,那么接下来还有一个任务。”梁政对着探子挥挥手示意他再靠近些,“杀了他们。”
“是!微臣遵旨!”探子立刻感觉到一股热血在胸腔沸腾,这个任务真是尽显好男儿本色。他和手下们当时在场时候听的牙齿痒痒却不敢动手,暗自窝火。而如今得了圣谕,他已经在心底暗自摩拳擦掌磨刀霍霍。
要杀个痛快才好!
目光再落向梁宣帝怀中那个娇俏的人影儿上,不用说这位便是传言中的皇后娘娘了吧!只见他美眸顾盼迷离,水波流转,眼眶红肿一看便是刚刚哭过,那副梨花带雨又柔弱无助的模样任凭男人见了心都会疼上三分。
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惹得美人垂泪。
这样的女子,又有谁舍得她哭呢。如果有人胆敢惹得她落泪,他倾尽一切也会为了她……征伐天下!
梁政点了点头,“接下来怎么做朕就不多说了,天色已晚去休息吧。”
“微臣告退!”
待探子走后,梁政回过头来目光对上怀中的唯心。“怎么样,还自责吗?”
“……若是我不死活要跟来就不会被人抓到把柄……”唯心沾上他的目光立刻避开。
“看来还没有惩罚够啊。”梁政眸子眯了眯,“是不是还想把裤子脱了,让我再打上几巴掌?”
“不要!”唯心脸上一红,脸缩在他胸膛中。
“就算是你没有跟来,也还会有第二个借口第三个理由,层出不穷躲避不及。”梁政收了玩笑的语气,语重心长的说,“但这就是战场,也是现实。很残忍,但你必须要接受。因为你的肩膀上不但扛着自己的命,还有所有与你一同作战的人的性命。你们息息相关,生死相依。”
“这次你被拿去当了靶子,但是如果你不来也还会有另一个人。如果那个人没有像你这般有我,罩着的话。”梁政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扬起眉。
“不害臊,还‘有你罩着’。”唯心娇嗔一声,瞪了他一眼。
“可以认为你这个眼神是被征服,在勾/引?”梁政一改之前沉寂的性子,笑的讳莫如深。
他今日在唯心看来突然变得十分油嘴滑舌。
“我没有!”
“难道是我的魅力不够,连你也征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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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的探子们效率奇高,三日半的工夫便将襄阳城中散布流言者杀了大半。
而剩下的只是些乌合之众,已经成不了气候。他们见大势已去,四散而逃。
舆论形式骤转,有人在城内开始盛传三皇子楚衔乃命定储君,不仅先皇遗诏上写的清清楚楚,边境其余的国家也都承认了楚衔储君的身份。
再加上梁军并没有要杀城中百姓的意思和想法,被征服的城池更是传书信来表示,在梁宣帝的管理下无论农业还是商业都有了起色,心悦诚服。
至于嘉善公主酷似妖后闻霜醉的传闻也不攻自破,嘉善公主只是不想自己的故国被谋逆者霸占,而已。
楚业和楚瑜根本就不是楚灵公的血脉,而是当年风贤妃与人私通产下的孽种!
一时间城内大乱,军心动摇,老百姓们开始对楚国现如今的执政者产生了怀疑。原来是私通的野种!怪不得整日只知寻欢作乐,不顾百姓死活,苛捐杂税不说还从不为百姓谋利益。行事举止更是龌龊,上不得台面。
再听说其余一些被征服的城池百废待兴,已经各方面步入正轨,而自己还在饥寒交迫中苦苦挣扎。百姓们的震惊和怒火沸腾,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剩下赵义和带着军心大乱的楚军拼死抵抗,最后被尚鄢陵一剑抹掉。第五日,襄阳城中的百姓打开城门热烈欢迎真正储君的到来,直至此时,各个矛头都指向了虚有其表的——楚宫。
唯心跟在梁政身后,随着大军从襄阳城的北城门入,南城门出。隔着飘渺的雾气已经依稀可见亭台楼阁的楚宫。
昆城已经近在咫尺,她也离自己的复仇目标越来越近。
四年苦苦煎熬,忍声吞气,受尽折磨。
她已经和楚瑜有了三笔账要算。
第一笔,灭门之仇
第二笔,四年折磨
第三笔,众矢之的
她已经有九成的把握把她推上风口浪尖的一定是楚瑜,否则纵观这洋洋楚国还有谁能如此了解她抓住她的弱点不放。
楚瑜,我来了。唯心望着楚宫,眉宇之间一片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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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宫,皇室祠堂。
一个身着婢女服侍的人机械的拿着掸子弹落桌面和立柱上的灰尘。她的目光毫无神采,脸颊凹陷,嘴唇干的起了一层皮。
自从那次太后闯入宣华宫后阿喜就被贬来了这里清扫祠堂,日复一日,仿佛单调的日子再也没有尽头。
清扫完毕后她从地上拾起一块儿石子,在祠堂门后的墙壁上重重划上一道。
罗列了一长排的划痕表示着她已经来到这里很久了,没有人和她说话,因为几乎没有人在这里出没。
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作为他的贴身婢女每日服侍,看着他坐在桌前批阅奏折,为他研墨沏茶,看着他静静不语她也亦然。
“你喜欢他。”一个尖锐的声音从祠堂大开的门处传来。
惊的阿喜手中的石子“啪”的掉在了地上。
什么人!这种时候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来,还说着这般古怪的话。
“我还知道你也想作为他后宫中的一人。”声音隔着大门,但明显又近了几分,有人正迈着大步向着她走来。
阿喜立刻慌了,四下扫视,最终索性躲在门背后。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没有婢女出身成为他妃嫔,哦不,现在要称为皇后了,的先例。”
阿喜心脏狂跳,因为她已经感觉到来人和她只隔了一层门板,可是她的左边便是祠堂的室内,来人只需要稍稍向左边移动一下便能发现藏在门后的她。
“你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再年轻而自卑?”那人站在原地不动,继续询问。“我可以帮你实现任何愿望,富春居为你提供最优秀的服务。下注吧,和我来赌一把,赢回韶华岁月,还你一个年轻的容貌。”
那人突然抓过门把手向自己的方向一拉。
阿喜恐惧的瞪大了双眼,眨眼间一个容貌美艳气势逼人的女子便已经定定的站在她面前,戏谑的盯着她看。
女子身形高挑顾盼间眉目生辉,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额心有一颗朱砂痣,红的刺目红的如鲜血。
“要下注吗?”
(9)
“赌什么?”鬼使神差的,阿喜居然信了这个女人说的话。她愣愣的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奇怪女人,略过她精致的容貌,盯着她额心的朱砂痣目光一瞬不瞬。
“韶华。”凌霄儿优雅的对着她伸出手。
“韶华?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凌霄儿接过阿喜伸过来的手,握住后一用力便把她从地上拉起。“赌的规则很简单,投箸,比点数的大小。”
“用时间下注,赢了的话你不但能赢走你下的注,还能连带着我的也一同赢回去。”凌霄儿说到这里勾唇笑了起来,朱砂痣的颜色愈发鲜红似血。
“三轮,愿赌服输。”
阿喜咬了咬下唇,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富春居的大名她不止一次的听说过。这个号称“天下第一赌坊”的地方,无数的人曾经或现在正在前赴后继。
富春居内埋葬着各色各式的人各种各样的肮脏秘密。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用自己任何的东西下注,同时也可以赢回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比如就有一样想都无法想象,却对女人来说无比珍贵的……韶华!
“唔……我想想,你今年……二十五岁了吧。”凌霄儿伸出白瓷一般的指尖,在阿喜的脸颊上磨砂着。“可怎么看上去有……三十?”
阿喜脸色一白。
“你想和她争,也要有资本。”凌霄儿嫌弃似的甩下她的下巴,接着从衣襟中取出三个象牙白的六箸。“她也在我们这里赌过,运气不错,赢回了二十年韶华呢。”
阿喜神色一惊,心底的最后一点犹豫也在听到这句话后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连忙用力抓住凌霄儿的手腕,满脸期待,“我也要赌!”
她在心中恶毒的想,那个女人心思果然不一般,竟然想到用赢韶华来永驻青春。
“那请客人下注吧,底线是五年韶华。”凌霄儿将象牙箸放在祠堂的桌面上,方才表现出的鄙夷一闪而逝,她又恢复了那一副深院大管家的姿态,端庄冷漠,连笑容也一丝不苟。
“十年!”阿喜贪婪的神色暴露无遗,她一把抓过三个象牙箸。“要我怎么做?”
凌霄儿环抱起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很简单,摇一摇,抛下去。”
阿喜立刻捧着象牙箸猛烈的摇起来,接着撒在桌面上,瞪大了双眼看着三个象牙箸旋转,盯了许久,“……快停下!”
凌霄儿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直到象牙箸停下这才淡淡的扫了眼显示的数字,“四,二,六。”
“轮到我了。”
一双白璧的手将三颗象牙箸拾起,捧在手心微微摇晃。“若你的点数比我大,你就能赢得十五年韶华。”
“我知道我知道!”阿喜兴奋地说,她确实太渴望自己的容貌变年轻了。因为过于激动,她的容貌在变扭曲,只有目光晶晶亮,一瞬不瞬的盯着象牙箸从旋转到停下。
“呵~”凌霄儿看到结果后勾唇一笑,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