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说,唯心自己看到的。”唯心挣脱开梁政的桎梏,跪在他脚下。她看着这张让她魂牵梦绕的绝艳容颜,不知不觉的微笑。
虽然她不知道那七件玉器对梁政来说意味着什么有何作用,可她知道她不能让他踌躇成了牵制他的锁链。
“陆惟馨,起来!”梁政俊颜染上一层薄怒,看到她如此,心中无名火一鼓作气直窜天灵盖,“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唯心坚定地摇摇头。
“阿喜!给朕滚过来!”梁政把唯心从地上强行拽起,不由分说把她按在一旁的靠椅中。无需听她解释他也能猜到,一定是阿喜故意泄了密。
否则,为何他临出宫时下令封锁消息特别是对唯心,回来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如果嫌活的久了,朕不妨送你一程。”梁政看着战战兢兢挪到二人面前的阿喜,一字一句像是对着一个死人说话。“朕不容许别人触碰底线。”
“是我逼着她说的!”唯心见状连忙拽住梁政,“我……”
“你都对她说了什么。”梁政打断唯心的话,仍旧问着阿喜。
阿喜在梁政暴涨的君威中倔强的跪在地上,拼命忍着泪水。“皇上是奴婢的主人……请皇上相信奴婢永远忠于皇上绝无二心。”
“说了什么。”梁政语速变得很慢,这是他耐心快要耗光的征兆。
阿喜不见梁政怜悯,眼泪立刻汹涌而落,“奴婢不小心把那封信掉在了地上……”
“不小心?”
“是不小心……”
啪嗒——瓷器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院中格外清晰嘹亮,瓷杯内还滚烫的茶水大半撒落在阿喜放于膝盖的手臂上。
“视朕的旨意于无睹,这就是你的忠心?”梁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周身散发的寒气比起他起皱来眉更刺骨。
“不是的皇上!请听奴婢解释!”阿喜不顾手上的烫起的水泡,连滚带爬到梁政脚下,“奴婢只是想帮皇上!”
梁政不再言语,对着殿门处站着的小培子招招手。
“皇上……”唯心见阿喜手背已经惨不忍睹,不忍心的开口想要求情。“唯心愿意作交换,皇上又何必为难阿喜呢。”
她当时不是没有看出其中的猫腻,因为阿喜的演技实在太烂,让人一眼便能望穿。
梁政转过身来,猛的捏住唯心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和他对视。
幽深的黑眸中满是错综复杂的情绪。震怒,犹豫不决,痛惜,不舍?不知道,唯心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目光如此复杂难懂。
“元琮……”唯心呼唤一声,抬起手抚摸上梁政有些薄颤的脸颊,“陆惟馨是你的女人,她会站在你身后助力你同你一起征途,而不是只需要你的保护变成旁人牵制你的软肋。”
“前方若是荆棘,就斩开;前方若是敌人,就将他挫骨扬灰!”唯心松开手,转而在广袖中摸索着什么,但她的目光一直胶着着梁政,不曾松开。
“再加上这个,就够了吧!”唯心手心握住了一个东西。她去抬梁政的手,将他的五指掰开,随后郑重的把手中的物品放了上去。
玲珑剔透,繁花朵朵。
玉柄扇。
而走近的小培子,在梁政面前站定后面色复杂的跪在地上,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他的手心捧着什么,双手不停的抖动。
“奴才刚刚接到探子的来报……青珀石被人送来了……在此……”
“为什么……”梁政看也不看小培子手中的青珀石,他的语调在颤抖,捏着唯心下巴的手颓然没有了力气。“陆惟馨,告诉朕,为什么!”
唯心突然猛地起身,倒退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宣华宫内殿的屋顶,不作回答。
“你要做什么去!”梁政见到她后退向后看,顿时慌了,要上前把她拉住,生怕她下一个瞬间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玉柄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小培子和阿喜心一揪,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皇上!”
唯心的眸子中满是眷恋,她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梁政,像是要将他的模样烙在心底。
为什么?还用问吗,因为爱啊。
唯心最后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发了狠的闭上双目运气飞速的后掠,眨眼间上了屋顶。“元琮,再见——”
青色的人影消失在屋顶,留下的声音久久回荡,撞击着梁政嗡鸣的神经。
“陆惟馨!”梁政暴呵一声,提气追了过去。
“宣帝陛下,既已交换,务必遵从规则。”就在梁政将要踏上屋顶的一刹那,一张透明的结界生生将他挡下,撞击发出“锵”的一声锋鸣。
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从暗处缓缓走来,她的手心弯曲成爪,正对着落回地面的梁政。她的眉心,一颗朱砂红的扎眼,醒目的放肆。
“青珀石,请汝收下,缘妃娘娘,按照规则由吾带回。”凌霄儿狂傲的轻笑,出言之时目空一切。
“朕没有答应和你的交换。”梁政面朝屋顶负手而立,目光中火星点点。他周身温度在急速上升,四周萦绕的气流内随处可见被高温扭曲的光线。这个送信的女人终于出现了,并且成功烧起了他的怒火。
“那不重要!”凌霄儿仰头大笑,朱砂痣泛起烈焰。“反悔休为男人应做之事。换言之,仅一抉择而已,宣帝便如此挪揄不决,谈何大丈夫!”
“朕还没有选择。”
凌霄儿的狂笑戛然而止,她侧头扬眉,用探究的目光盯着梁政,似乎想要看个究竟。
“先让朕看到唯心。”
“无碍!”凌霄儿收回弯曲的手指,透明的结界彭的溃散。唯心立刻现形在她的身后,安静地站着,一如当日初见一般宁静冷清。
“唯心……”梁政在见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后,怒气立刻散于无形。他用沙哑的嗓音,冲着唯心大吼,足下荡起风尘。
“汝还是别靠近了。”凌霄儿看穿了梁政接下来想要的动作,立刻出声制止。“不管汝是否抉择,缘妃已经选择了交换!”
“元琮,快回去吧……七件玉器……已经到齐了!”现身后的唯心笑着留下了眼泪,她越想强装笑的开心,泪水越是汹涌。
“朕说过朕还没有选择!”在梁政终于飞身跃上屋顶的一刹那,原本立在屋顶上的二人骤然消失,风声一变后,再无踪影。
“宣帝陛下,请汝遵从约定,别妄想要找来!如若不然,玉碎瓦也非全!”凌霄儿留下最后一句话给梁政听,仿佛已将他看了个透。
空荡荡的宣华宫内殿屋顶,入秋的夜风瑟瑟。
“啊——”梁政双目暴起,额角的青筋怒跳。
一团火焰以他为中心向四处炸去,照亮了半个寂寥的宣华宫。
“皇上息怒,大局为重!”小培子和阿喜见到一向从容的梁政暴怒至此,心都在颤抖。“请皇上保重龙体!”
强光散去后,屋顶一个墨与赤交融的身影立在当空久久不语。
“皇上息怒,大局为重!”直属于梁政的禁/卫军们也纷纷跪下,试图说服梁政,让他的心思重新回归到“大计”之上。
山呼海啸的“大局为重”,潮水般将那个孤峭的背影包围。
他们生怕梁政一时想不开跟了去后,那个女人真的会如话中所说的那样鱼死网破,毁了好不容易才集齐的七件玉器。
“请皇上三思!大局为重!”阿喜的声音最为坚定,她望向梁政的目光,无坚可摧。
两道身影飞速在夜幕中行进,忽而穿梭于市井街道,忽而飞身上了屋顶。凌霄儿在前,她的身后紧跟着的是一言不发的唯心。
凌霄儿前行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长安郊外的一片丛林中。
唯心跟着停下,落在她身后不远处。
“汝倒是有自觉,自己选择来和吾交换。”凌霄儿转过身,漂亮的脸被月色照亮。身高比唯心高出了半个头的她,看上去压迫力十足。
唯心不搭腔,只是默默注视。
“或是因为怕知他的决定?”
“……”
“亦或是怕知汝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否就是那么点儿重?”说到这儿她突然笑了,笑的明媚却嘲讽。
“汝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罢了,即使没有了缘妃,以他的身份今后仍旧可以后宫佳丽三千。”凌霄儿不见她开口,步步紧逼。“所以,汝根本不敢赌,即便是和那个已经死去了十二年的人?!”
“所以他怎么会放弃送上门来的青珀石,转而选择陆惟馨呢,陆惟馨的存在价值不就是一把玉柄扇吗!”凌霄儿的表情变得狰狞,花了漂亮的脸,“哦不,或许,现在又多了一条——暖床的工具,对否!”
唯心的脸色僵硬,冷冷的看着出言不逊的凌霄儿。
“是何其美妙的身子,让高高在上的宣帝陛下,一夜而已便已经无法忘却了?”
“够了!”唯心手心攥成拳,骨节因为用力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若你仅仅是为了羞辱我才要和他交换,那么对不起,我有反抗的权力。”
凌霄儿的目光依旧不屑,她只是看着唯心的隐忍,满目挑衅。
“一个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只靠用色,能留在他身边吗。”凌霄儿讥笑,“反抗又如何,汝难道能逃得出去?”
“若汝硬要走,吾可以现在就毁了那七件玉器。”
“毁不毁的掉,不是你说了算的!”一个清脆的男声在丛林中响起,如平地一声雷。
唯心和凌霄儿皆是一惊,连忙循着声源搜寻去。
只见在二人谈话的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在靠近。披风翻飞,发丝高束。身形像极了一个人,可是个子却稍逊一筹。
等影子靠的有些近了,唯心才发现,来人居然是摆着一脸臭表情的梁彻……
“喂,哥哥让我来的,别太感动啊!”少年在二人面前叉腰一站,对着唯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