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柄扇扇面中内嵌着楚灵公的遗诏!
梁湘瞬间明白了什么,陷入了沉默。她虽然平静如常,可眼神中的震惊早已出卖了她真实的内心。
“圣旨中是不是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不惜违抗主人的命令。”梁湘的声音很轻,伸出手臂从背后圈起尚鄢陵的脖颈。
尚鄢陵握住胸前柔若无骨的纤纤手腕,目光中起了风暴,“我自然不会违抗主人的命令,放心好了。”
主人这次亲自前来,绝非只是给两个失败了的下属下达命令而已!尚鄢陵一边安抚惊魂未定的梁湘,一边快速的思索。
可当务之急,不是思考那个行踪飘忽如鬼魅的主,而是要先出了这个牢笼!但现如今,凭借他一人之力自然是打不过整整一队的禁/卫军。
“湘儿,只能靠你了,你能出得去。”尚鄢陵拉过梁湘,迅速恢复了冷静,他的目光中带着坚毅和肃杀,“只要我们能够出去,其余的,以后你会慢慢明白!你只要记住,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没有秘密!”
梁湘听完后浑身一颤,眼眶不一会儿便通红,“阿长……这次我一定会帮你平安出去……”她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男人的誓言,如此,便已足够!
哪怕他们是随时都可以丢掉的棋子能如何,哪怕他们从来都身不由己又如何,她的爱和世界,已经毫无保留的全部给了他。
梁湘对着尚鄢陵用力点点头,用衣袖擦了擦通红的眼眶,随后她走到紧闭的门前站定,深呼吸一口气,“来人,本宫有话要和皇上与妍贵妃讲!”
“皇上并没有下旨要囚禁三长公主,公主请。”
紧闭的大门终于再度被开启,一个银甲禁/卫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明晃晃的月光下,他对着扬着高傲头颅的梁湘,缓缓一鞠躬。
梁湘回过头,再次深深地看了尚鄢陵一眼,对着他用唇语说:“你要好好的,我去去就来。”得到尚鄢陵的点头,她便转身走出了这个偏僻湿冷的地方,踏着一地银霜。
夜已过半,皇宫的另一端,路逸彻夜未眠,在医馆的院内,闭着双目席地盘腿而坐,随着夜风吐纳着气息。他的脑海中杂乱的浮现着帧帧画面,只是,画面的主角全是一个人。
唯心。
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坚毅如刚,她的温柔似水。
幕幕如针,刺向路逸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他心乱如麻。
正在他拼命平稳下自己心绪的时候,陡然感到上空风声一丝波动。豁然张开双目,眼角的幽蓝色光芒暴涨!
他一跃而起,对着寂寥的月色,提起浑身的力气猛击一掌。
“轰”的一声巨响,透明的气流爆炸在天幕,涟漪四溅,明月也在波动的空气中变得扭曲。
路逸脊背紧绷如长弓,浑身上下战意一触即发,原本温和的面容在明灭忽闪的幽蓝色中变得暴怒如风暴。
他居然感觉到了那人的气息!
镇定如路逸也在颤抖。
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了到了让他感到陌生的地步,可是时隔经年陡然出现后却还是让他能熟悉到攻击比反应要快。
绝对的威严,绝对的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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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湘避开巡逻的宫侍,匆匆奔向姚矜居住的崇华殿。
她焦急的思索着对策。如果贸然要姚矜交出翡翠镯,她定会不愿意……姚矜是她的表姐,她太了解她,这个人的心眼儿死板极了,认准了的,倔驴都拉不回来。
母后曾经用翡翠镯给了她希望,如今自己又要把她的希望剥夺……梁湘皱了皱眉头。但不管怎样,绝不能有失败的余地!梁湘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在心里给自己打着必胜的信念。
正想的出神,崇华殿的宫门已经在她面前,她左右扫视,见无恙后,径直推开沉重的大门,待半个身子都探入灯火阑珊的宫院,便开始小声的呼喊。
“白露!”
喊了几声,一个身着大宫女服饰的人从内殿推门跑出,在见到梁湘后脚步一顿楞了一下,可她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宫人,见到梁湘还能四平八稳的站在崇华宫里也不表现出惊讶,立刻来到梁湘身前,恭敬地施行一礼,“奴婢给和婉长公主请安!”
“不用拘礼,你家娘娘呢!”梁湘不耐烦的挥挥手,关键的时候白露仍改不掉繁琐的礼节让本就焦躁的她火气刷的冲上天灵盖。
“娘娘她……不在……”白露感受到了梁湘的火气,虽然口气不卑不亢,但她的身躯在薄颤,“娘娘一个时辰前独自一人去了宣华宫,警告奴婢们不许跟着……”
“该死!”梁湘咬牙一怒,“胡闹!”
此时此刻她恨透了姚矜的倔脾气,今晚闹到如此地步,多半是因为她愚蠢透顶的死活要和唯心争个高下。否则,尚鄢陵怎么会被囚禁,主人要控制唯心的计划又怎么会败在他们手中!
“本宫在这里,和婉公主,这么晚了有事吗?”两人身后传来的一个微弱的声音,无力到只有在这寂寥的月色下才能听闻。
梁湘蹙着眉头转过身去,在见到失魂落魄的姚矜后丝毫没有同情。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嘴角更是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欣赏完了?”
如霜的月色下姚矜脸色又白几分,映衬着她惨白的妆容可笑又滑稽。她的瞳孔颤抖着,极力也抹不去脸庞上的泪痕。
见她如此,梁湘无心再与她周旋,索性开门见山,对着她伸出纤纤玉手,“翡翠镯,拿来吧。”
姚矜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倒退几步,连连摇头,“你就是来要镯子的?”
“不然呢。”梁湘歪歪头,讽刺的笑着,让姚矜不寒而栗。
“本宫是不会交出去的,这是太后姑姑给本宫的。”姚矜警惕的攥紧衣袖。在失望和冷嘲热讽双重打击下,她脸上的表情渐渐狰狞。
呵!果然!梁湘冷笑,这女人,一口一个“本宫”,倒是叫的利索,看来是真的想要霸住这个能让她“获得宠幸”的信物。只是,若尊敬的皇兄真的有心要取回她手上的翡翠镯,又岂会受她摆弄。
死倔,又自以为是的天真。
蠢货!
“本宫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把机会拱手送人的。”梁湘看着姚矜无力的颓倒在地上,听着白露求饶的痛呼,从无动于衷到极不耐烦。
“三长公主……求您就可怜可怜我家娘娘吧,她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去做了!”白露跪着爬到姚矜身侧,支撑着她瘫作一团的身子,哭着求梁湘的原谅。
虽然她不懂镯子的意义,但是她也认定了翡翠镯就是那个能改变娘娘一直备受冷遇的神物。
“努力,却不经大脑。”梁湘语调抑扬顿挫,嘲讽刺耳,“本宫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努力之人,若人人努力却办错了事都要被原谅,谁又来原谅本宫!”
今晚之事,本应是尚鄢陵和唯心亲密的举动刺激那位尊贵的皇兄在先,随后姚矜负责安抚怒气满盈的梁政,顺水推舟理所应当!既能完成主人的任务控制陆惟馨,又能卖姚矜一个人情,让她得偿所愿。
可姚矜都干了些什么!不是尽快把梁政哄走,反而在一旁煽风点火想要将陆惟馨除之后快。那个本就该死了的女人,命一次比一次大,既然能三番五次逃过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而如今又怎么会因为旁人挑拨,就命丧当场。
“三长公主……是我太心急了,但是镯子没有了……他就更不会记得我了吧……”姚矜哽咽着,目光不敢对上梁湘的脸。她的骄傲她的不可一世,此时此刻被践踏的体无完肤。
“镯子本宫一定要拿去,换回驸马。”
“长公主……”
“翡翠镯没有了,还有青珀石。”梁湘突然弯下腰对着姚矜花成一团的脸,纤纤手指挑起她散落额前的一缕长发,眯起眸子,“或者……还有玉柄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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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逸额角青筋暴跳,紧盯着医馆屋顶的那个三千青丝随夜风漫卷如云的身影,目光戾气满盈刺骨如千年寒冰刃。
“路逸,这么多年了,我们都还没有死去,真是太好了。”一个梦呓的声音飘渺着传入路逸脑海深处,切割着他的大脑神经,“哦,还有罗川,记得代我向他问好。”
“收回你的假惺惺吧!”路逸一声怒吼。
“还真是赤胆忠心的奴才。”翩飞的青丝下,那宽大繁冗的戏袍被风吹得鼓鼓囊囊,他的身躯瘦弱锁骨分明,像未发育完全的孩童。“我也多想有你这样的随从,跟在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这样的人,你不是早就有了吗。”路逸一声冷笑,怒意更甚,“凌霄儿,多好的奴才。她为了你不惜背叛天下,你还不知足吗。”
“我从来都是孤家寡人,哪有什么随从。”人影突然转头,对着皓月流下两行清澈如洗的泪。
“你既然都这么说,那我真替凌霄儿不值。”路逸并没有因为他遗世悲坳的神色乱了方寸,“还有,让你孤家寡人的,是你自己!”
影儿在听到路逸的话后,滑落的泪水瞬间逆流回眼眶。他目光一偏,居高临下直直的对上路逸,目光中分明带着……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