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是我啊。”
这人叫她小姑娘……唯心眉头微蹙。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乾清殿,有人逆着风雪而来,一袭破旧的白袍,一头白发,胡须飘飘,颇有仙风道骨的姿态。
“你们这些人啊。”
“不过五先生。”唯心认出了来人,语气中的敌意褪去,她慌忙站起身来,“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这个人送了她锦囊,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
“你唤老朽,我就来了啊。”他温和的笑笑,目光中带着猜不透的情绪。
“求先生救救皇上!”唯心从棺内跨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快起来,地上凉。”老人伸出手要将唯心扶起。
“不,求先生救救皇上!”唯心的态度很坚决,目光中透着一股狠劲。
“你这要求太高,人死如灯灭,这我恐怕是办不到的。”老人见唯心死活不起,就蹲下来,盯着她的双眼。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唯心瞳仁中燃起的一点星光再度熄灭。
她始终无法相信那人真的就这么去了,把这个残忍的世界留给她一人。
“所以才说,都是孽缘啊。”老人讳莫如深的说着,看了眼一旁的黑漆棺木。
“求先生赐教。”唯心跪着后退几步,深深叩首。
潜意识中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有办法,那个“孽缘”二字,又到底指的是什么。
“你想听听,你前世的故事吗?”老人忽然开口说道,他知道唯心没有前世的记忆,便问。
“前世?”
“那是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故事了,说下来,前前后后横跨了大概有十一年吧。”
“好!”若是听了故事能让事情有一丝转机,她应下又何妨!
不过五拉着唯心在软垫上坐下,又让小培子去沏一壶茶来。
两人彻夜交谈,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不过五娓娓道来,唯心端坐着听。
杯中的茶水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终于,在第二日的破晓,他讲完了这个并不算美好的故事。
包括那个血腥的结局,包括前世的梁政如何将剑刺入她的胸口。或许是为了皇位,也或许是因为猜不透她的那颗心。
她静静的听,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心口的地方在隐隐作痛,好似前世的旧伤发作,痛得她难以呼吸。
“你恨他吗?”不过五似乎从天边而来,轻轻地问。
“不恨”,唯心摇摇头,指尖收紧,“我爱他。”
她前世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的三个字,这一世可以轻易讲出,只是她想要说的那人已经不在了。
“恩,那就好。”不过五点点头,“你也不要怪罗川,他这个人,也是死心眼儿极了。”
“是我作孽太多,害了他。”
唯心眼眶内还是湿的,目光迎着穿入乾清殿的阳光看去。
暴风雪终于停止了,今日宣帝出殡,朝臣们过会儿就要在这里聚集。
“先生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唯心不解的问。
“因为我就是盛太宗身边的那个阴阳师啊。”他啜了一口热茶,温和的笑着。“罗川是我的弟子,后来他为了报仇,就违抗我的命令偷偷潜入宫去。”
“没想到,他的仇,一等一忍之间就是那么多年。”
“你死后,盛太宗就为你修建了那座坟墓,你应该是知道的,无妄圣墓。”
“我知道,这一次我还差点死在那里。”唯心点点头。
“路逸自请守墓,于是盛太宗找到我,让我来将他们炼为守墓人。”
“在那之前,盛太宗逼宫的时候伤了元澈和路逸,一定是罗川告诉你的,让你交出你的一缕魂魄,分给他们四个人。”不过五叹了口气,“你当时为了要救活元澈和路逸,就答应了。”
“那这一次我也可以用我的魂魄来救他呀!”唯心抓住一线生机,兴奋起来。
“我还没有说完,元澈和路逸根本没有死,他们只是受了重伤而已,你用你的魂魄作为养料,为他们续命,他们才会醒过来。”
唯心再度颓然,元澈和路逸是重伤,而梁政……他已经死去。
她纤细的指尖紧紧绞着衣袖,泪珠扑簌扑簌掉落在茜素红的衣袍上。
“罗川心术不正,想通过让你魂魄不全,断了你转世。并且他在你的身上下了血咒,用那些,所有死在你手中的冤魂在你身上下了血咒,真的断了你的生死轮回。”
“太宗皇帝发现了他的意图,求我破解。”
“他用自己的三次转世和第四世的大半寿命作为抵押,消了那些冤魂的愤怒,这才换来和你第四世的相遇。”
“所以,即便是没有这次的劫难,他的大限也是三十岁,我看他的身上还被种植了蔓纹,蔓纹汲取人的性命而活,所以他连三十也活不到。”
“蔓纹可能是元澈给他种上去的吧,他估计是早就想把魂魄还给你,却不知道该如何将体内的魂魄抽出,才铤而走险选了这么个伤人又伤己的法子,这个孩子也是这么傻。”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唯心越听心越冷,她倒靠在梁政的棺木前,任凭泪如雨下。
元澈,盛华元澈啊……
她欠下的债不仅仅是盛华元琮,还有这个盛华元澈。
还有路逸,凌霄儿,罗川。
“孽缘啊,如果说上一次是天注定你们二人只能活一个,那么下一次,就不要再傻了。况且,他的皇位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不过五提点着,“前世,大盛皇朝,在你还是闻霜醉的时候,你的手中葬送了不少性命,虽然人都不是你杀,可是跟你脱不了关系。”
“你就算是杀尽了天下阻挡他登上皇位的人,他想要的你依旧无法给他呀……”
唯心转过头去,空洞的看着梁政平静恬淡的脸。
“他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你呀……”
唯心一愣。
“你怎么不问问他究竟想要什么呢,他曾经说过他想要的,一直是你啊。”
“他说,就算你血统使然,身负血咒,你和他二人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他也要逆天而行篡改天命。”
“他说,纵使他人看来你千般恶毒万般狐媚,在他心底你依旧是如初的单纯无暇,心头挚爱。”
“你选了他活,他选了你活,孽缘,孽缘。”
不过五的话如同五雷轰顶,让唯心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吐出一口鲜血。
上一世她是蛮帮之女,天生奇异之能,见血预言,而她见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
她以为他爱皇位,便千般算计万般筹谋,不惜成为他父皇的女人,又勾搭他的兄弟,血刃朝臣百姓,铺平康庄大道将他推上九五至尊。
她让他恨她,恨她的水性杨花,恨她的歹毒无情。
她自以为是的平坦大道,却将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最终在他厌恶的目光之下她出奇的平静,剑没入胸口时竟然如释重负。她的愿望达成了,她终于解脱了。
“你是解脱了,可是他呢,他孤身守着你为他打下的江山,难道,就开心了吗?”不过五的音调倏尔一转,“你痛,他更痛,他不知真相时就抱着你的尸体坐在那皇位前整整三日。”
“流干的哪里是你的血,分明是他所有的爱恨情仇。”
“他知道了真相后更是心如死灰,发了疯般与元澈大战一场,最终二人都是伤痕累累。”
“手刃自己所爱之人的痛,穿肠毒,剔骨刀。”
一击重力打在唯心额头上,如醍醐灌顶,宿醉初醒。
“我已经失去他了……我又失去他了……”她如同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边哭边大口的吐血。彻骨的寒意侵袭着她的全身,心底最深处的痛楚几乎将她撕个粉碎。
“先生,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把他还给我吧……”此刻苦苦哀求不过五的不是陆惟馨,而是那个叫做闻霜醉的女子。
她已经依稀想起了些零碎的片段,回忆是那么苦涩,她这个恋旧的人,真的要溺毙在过去那痛苦的深潭中。
“元琮,你该恨我才对的啊,为什么要问我恨不恨你呢,应该是你恨我才对啊……”
“我们这些人这些年,爱也爱了,恨也恨了,仇也报了,命也偿了……”
“路逸,他无条件无怨言的守着那个空空的墓穴那么多年,我欠他的实在是太多;罗川,我不仁在先,不怪他不义;凌霄儿,她只是喜欢元澈而已那么多年来也是尽心尽力;阿澈……我不该拿他当挡箭牌,我知道他喜欢的是我,可是我的心早就毫无保留的给了另一个人,真的无法爱他……”
“可是元琮……下一次若让我选择,我还是会选你生,我死!”
唯心的目光片刻清澈片刻浑浊,她拼命将脸靠近棺木中梁政的胸膛,好驱散周身的寒意。
“真是孽缘。”不过五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我此次来,也不过是还债的。”
“每个人都有苦衷,也都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知道你和他上一世有缘无分。”
“你的愁,我都知道;你的顾虑,我也清楚。”
“但是这一世,一切都是罗川作的孽,这才造成今天这个混乱的局面。他已经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了代价,剩下的所有他欠你们的,就由我这个做他师傅的替他都还了吧。”
“先生?”唯心哭声骤止,她大吃一惊,心脏狠狠的蹦了一下“你……你能让元琮活过来了吗?”
“哈哈,小丫头,老朽只是个会点阴阳之道的术士,起死回生这种事情,还是让神仙来做比较好!”
“那……”
“你们不如重新开始吧。”不过五神秘的一笑,用食指点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用力扣了扣。
“没有这些烦恼的恩恩怨怨前尘旧债,相信你们会过的更好吧。”
唯心仍旧是一脸迷茫。
“小丫头,怎么活了一世,反而变得又笨又傻,你这可比你的上一世差多了!”
唯心愣愣的呆在原地。
“去重新开始吧,罗川的诅咒这一世就破除了,去找他吧,记住,这一次不要再放开他的手了。”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世间所有的别离,也都是为了再次相见!”
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跳动的烛火化成了一个个光影,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在飞速的变化倒退,唯心紧紧地闭着双目大气也不敢出,耳畔是呼啸的风声,还有人轻声的呼唤。
“唯心……唯心……”
光亮从天而降,当眩晕感消失后唯心这才敢睁开双目。
红色,眼前一片红色,除了红色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她惊魂未定之时,一股颠簸感如影随形的跟紧了她。
心跳一阵加速,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自己坠入了地狱。
这颠簸的感觉让她无比恐惧,瞬间收紧了指尖。
一阵清风吹来,吹起了眼前的红色。
她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块盖在头顶的红布,而自己此刻正坐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难道说……
慌忙摸了摸头顶,一把扯下那挡住视线的东西。
“呀,公主殿下,这都到了长安城了您怎么又把盖头给揭开了啊,这可不吉利啊!”耳边传来一声惊呼,颠簸感瞬间停了下来。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钻了进来,拿过盖头就要再度替她盖上。
“你是谁!”唯心警惕地问,她不明白眼前究竟是什么状况,这个陌生的女人竟然叫她“公主殿下”。
她听到过的别人给她的称号中从来没有这个,惶恐和不安如蛇一般爬上她的后背,带起冰冷的恶心感,激起一身冷汗。
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的盯着那人的眼睛,目光如刀。
“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这大好的日子,难道您是中暑了吗?”
不等唯心回过神来,那女人又慌忙的退了出去,只听她大声呼喊着,“公主殿下中暑了,御医,御医呢!”
“我没有中暑。”唯心错愕极了,分明是寒意料峭的正月里,怎么会中暑呢。
不过经由女子一提点,她这才发觉,原来身上出的并不是冷汗,而是在这层层叠叠的喜服之下,被闷出的热汗。
果真是个艳阳天,轿子中她盛装喜服,凤冠霞帔,闷热的喘不过气来。
“公主殿下,御医来了,让御医给您瞧瞧吧!”
“我没有中暑,不必了。”她终于冷静下来,开始细细思考发生了什么。
“这……”赶来的御医一阵语塞。
“我只不过是有点热而已。”眼见那两人还是没完没了,唯心一阵烦闷,冷了声。
“是……”女子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唯心一记眼刀砍了回去。
“我问你,我这是要去做什么。”她思索良久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从女子的身上下手。
“公主殿下……您……您这是要去和亲啊……”
“和亲?去哪里和亲?”唯心大惊。
“梁……梁国啊……”
“谁!”
“什么?”
“本宫要嫁给谁!”唯心这次真的急了。
“当然是宣帝啊!”
女子的声音传来,让急躁的唯心瞬间熄了火。
她愣住了。
“宣帝亲自下诏娶您为皇后,公主殿下您都忘了吗?”女子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道。
“那长公主,她同意么?”
唯心想起她失去知觉前不过五对她说,让他们重新开始,难道重新开始,就是指的这个含义么?她回到了过去?
“长公主?您是说……之前您服侍过的嘉靖长公主吗?”
“恩,是的。”
“公主殿下,您今天可真是奇怪,长公主已经去世了呀!”
长公主去世?楚瑜死了?
“那……云水阁的无双公子呢!”她的心跳一阵加速,路逸,这个时候路逸一定还活着!
“云水阁从来没有什么无双公子啊,公主殿下,您真的没事吗?”女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疑惑。
接二连三的消息让唯心措不及手,她跌坐在轿子的软座上,陷入沉思。
重来一次,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今日,是何日?”她想要再次确定一下……到底有什么变了什么没变。
“若是按照梁国的国历来算的话,今日是天佑四年,八月初三。”
八月初三!
那是她上一次出嫁的日子!
原来真的是重来了一次!
唯心点了点头说,“本宫知道了,继续走吧,不要耽误。”
“那盖头……”
“本宫透透气过会儿自己盖上就是了。”唯心说着,将花轿两旁的帘子放下。
“是……”
当轿子门帘落下的那一刻,唯心的眼泪瞬间决了堤,奔涌而下。
她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还是无法忍住汹涌的眼泪。
多谢……多谢了……
她在心底默默地致谢,既然重来一次,那么这一回她绝对不会再放开他的手了。
这次,没有了路逸,没有了罗川,没有了元澈,也没有了楚瑜,没有了他们的恩怨情仇,只有他们两个人。
颠簸中唯心听到手腕间叮咚作响。低头一看,竟然是那一副水晶镯子。
尽管还在流着泪,可她还是浅浅的笑了出来。
看到镯子就好像已经看到了送她镯子的那个人一般。
唯心想起那个人时而温柔时而冷峻的脸,想起他不管不顾一股脑的将他的世界通通塞给她,想到他留下“御赐随她”的圣旨要她横行霸道的活在世界上,想到他弥留之际对她说的那么多那么暖的话……
梁政,盛华元琮,你扔下我自己撒手人寰,这欠我的解释是不是该给了,还有……我还欠你一份深情,是不是也都该还了?
袖子随意的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唯心心底涌起一股甜蜜来。
她倒是不怕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弄花,反正盖头一遮谁能看到。哦……他揭了盖头就能看到了……
不过,到时候他还敢嫌弃她不成!
如果他敢嫌弃,她这么想,那就开溜躲起来好了,反正这次他们还没有开始!
轿子没有预兆突然急停,唯心陷入在思索中,一时间没有坐稳猛地向前跌去。
慌忙抓住轿门的两旁,却不料抓了个空,手中的盖头也飞了出去,眼看她整个人就要跌出门帘。
空闲的双手不知所措,只好慌张的捂住脸,让自己不至于跌出去的时候被看到这幅狼狈的模样。
她这次嫁给他可是要做一国之母的,被人看到没有盖盖头就已经够丢脸了,若再是加上一个满脸花红柳绿,那才真的能成全民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心!”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唯心眼看自己就要倒在地上的前一秒,一个有力的怀抱将她接住,抱个满怀。
熟悉的冷香味扑面而来,她愣了一下,鼻子一酸。
“再哭,还敢哭,你看,他们都要笑话你了。”那人浅浅的笑出了声,宠溺之意毫不掩饰。
“元琮……”唯心仿佛听到了天籁,她抬起头对上一张绝艳的令人窒息的容颜,深邃的眸,挺的鼻,薄的唇。
那么熟悉那么温暖。
我以为我们今生只能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如今,直到你抱着我,温柔的对我笑,拭去我眼角的泪,我才知道,原来所谓金玉良缘,也不过就是两人相爱相拥,心心相印,花好月圆。
“走了,朕的皇后。”梁政一袭大红色龙纹长袍,抱着同样颜色凤袍的唯心,一个翻身跨上马背。
唯心被梁政紧紧抱着,目光偷偷越过他的肩膀,扫了一眼周围的景物。
黑压压的人群蜂拥着欢呼着,长安城内万人空巷,都前来围观这场盛世的婚礼。
银色铠甲的禁/卫军两旁开道,阻止兴奋过头的人群挡路,而梁政就骑着纯黑色的战马,策马而来时如神祗降临,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影,飞扬的神采潋滟如霞。
他来到长安城口,亲自迎接她,从容自豪的接受着长安城内万民的围观和祝福。
他这是在昭告天下,陆惟馨将会是他的皇后,他的女人,他们从今日起将喜结连理,相爱相守到白头。
“皇上,公主……哦不……皇后娘娘,盖头,盖头!”那个啰嗦的女人打破了眼前浓烈炽热的气氛。
唯心偷偷看她一眼,梁政抢在她前面瞪了那个女人一眼。
“不必了!”梁政朗声道,回过头对着唯心说,“我们,现在就回家去!”
“好。”唯心头顶的凤冠哗哗作响,一路上压的她头昏脑涨,此刻终于不用再硬撑着,小脸埋在他宽阔有力的胸膛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浑身说不出的放松。
“你还记得?”她笑着,双手搂过他的脖颈。
“当然!”他目光直视着前方,嘴角的笑意愈发扩大,“我还生怕你不记得!”。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虽然他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等闭上眼睛后才发现,竟然回到了过去。
但冥冥之中有人对他说,他只需在这里静静等待,他所等的那个人,终究会来。
这不是什么险恶陷阱,一定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因为,所有之前妨碍到他们的人和事都不见了,如今,她也来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太美妙了些!
他依循着上一次的记忆,在楚国要送她来和亲之时当机立断下聘,要娶陆惟馨为他的皇后。
但是他怕,怕她不记得他了。
不过他也想好了,若是她不记得了,那么他们就从零开始,他又千种万种法子让她再一次爱上他。
不过,如今看来,已经不用了。
两人这次,是相遇,也是久别重逢。
“哼,那我们就新仇旧账一起算好了,你居然敢丢下我,自己逍遥快活去。”
“娘子饶命啊,我哪里是去逍遥快活,你相公我当时可是要死的人!”
“嘘!”唯心听到这里,食指慌忙掩上梁政勾起的薄唇。
“不许说死,我们都还好好地,这次不单单是重新开始,也是新生。”她灵巧的一笑,妆花了的脸上也依旧明艳婉约。
“你还记得那个不过五先生吗,他说我们这是孽缘,跑都跑不掉,只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重新在一起喽。”
梁政微微愣住,心中明白了什么。
低头看着笑容荣光粲然,妩媚生春的她,梁政目光灼热起来,他腾出一只手来点点嘴角,“既然如此……那娘子不如你先亲为夫一个。”
唯心听完后脸腾的红了,红到耳后根,脖子颈。
“旁边这么多人看着……你让我亲你……你……你疯了……”她期期艾艾的说着,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去看他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容。
“怎么了,这个很困难吗?”梁政故作不解的说,语气中俨然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你……你专心骑马……”唯心头埋在他胸前不敢抬起,任凭他邪肆又妖娆的笑脸招摇撞市。
“那,我亲你一个?”
不等唯心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捉起了她尖巧的下巴抬起,紧接着在她潋滟的唇瓣上用力的啄了一下,力道之大,唯心甚至听到了“啵儿”的一声清脆声响。
“你……”唯心脑中“嗡”的一声,连忙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
完了完了,两旁那么多人看着呢,这下可好,她这个一国之母的形象全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毁了。
而梁政心情则大好,笑的如同偷了腥的猫。
“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女人,长安,万人为证。”他低头覆在她耳畔,轻声和气,吹在唯心白皙的脖颈上,撩着唯心脖子痒痒。
“一直都是。”唯心从指缝中偷偷看他,依旧满脸通红。
“那,今天晚上,我们可要好好……”
“梁政!这是在大街上!你……你何时有的这厚脸皮……”
“一直都有呀,还有更厚的,你要不要深入了解一下,恩?”
“!!!”
……
天佑四年八月初三,梁宣帝迎娶孝贤皇后陆氏,帝京万人空巷,一睹盛况。
帝亲迎鸾车于长安城外,携后策马而去。
次年夏,后诞长子,帝赐名崖余。
期年,又得一女,名琼约,琼宇有约。
世人叹:此去经年,皆是良辰好景陈设,倒有万种风情,欲与君说,欲与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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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了不骗你们结局是HE结局是HE,哼哼~
不定期更个番外,讲讲前世的故事。
前世嘛,你们应该也能看出来番外会不太甜蜜,所以……或许会免费……
新坑将会在7月与大家见面,题材是穿越+宅斗
啰嗦这么多是不收钱的!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