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下雪了。”梁政接过小培子递来的披风,悉心的为唯心裹的严严实实。
他静静的看着怀中的女孩像是猫儿一般蜷缩在他怀中,目光晶亮的盯着他,无声的笑了。他面上流露出的神情那么认真那么和煦。
寒风吹过,唯心的鼻尖迅速染上一层薄红。
“北方的冬天很冷很干燥,夏天很热很潮湿,记得照顾好自己。”梁政说完揉揉她的脸颊,带去的热量让唯心被冻得有些麻木的脸有了知觉。
指尖不自觉的收紧,唯心落在梁政眉宇间的目光一瞬不瞬。
“唯心有没有打过雪仗?”梁政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动作一般,冰冷料峭的神色卸下之后竟然如同玉石一般温润,琥珀般芳醇。
“你不要转移话题!”唯心听后立刻急了,止住他手里的动作,“你还没有答应我不上战场!”
梁政依旧是笑笑,下巴抵在唯心的额头。
他知道自己此行必去,他从来不介意开打,哪怕对方是他的手足同胞,亲生弟弟,两人血脉相连,心灵感应。
可却放心不下这个没了他就会再也无依无靠的唯心。
梁政回头用目光止住了小培子撑伞的动作,两人穿梭落雪之中,不过片刻头顶和肩膀便铺落一层雪白。
御花园中红梅开遍,映衬着皑皑白雪。他忽然想起一句话,一场红梅落雪,一世不渝情结。
一世怕是不够吧,三生三世也是太短。
梁政突然唇角一勾,不由分说的把唯心放下在雪地中,跳的大远从地上抓起一捧雪捏成球状,对着唯心扔了过去。
唯心只觉得迎面一团雪球带着凉风正砸在她的鼻梁上,雪球散开了花,松软的雪落入她的身上脖子中。
她呆愣一张错愕的面孔,让梁政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唯心很快反应过来,随后飞快的捏好一个雪球砸回去,“让你偷袭!”
梁政显然比她经验丰富,身子不动仅头一偏雪球便斜擦着飞了过去。
“嘁,居然没有打中!”唯心不满的撇起嘴哼了一声,同时抹了抹脸上的雪水,她的肌肤透着粉嫩的色泽,娇小的身躯包裹在宽大的披风下,随着她的跑动偶尔能窥探到其内玲珑的身段。
“是你太笨了,瞧我的!”梁政动作迅猛的难以捕捉,玄色的身影在漫天白雪中居然也被模糊化了。
他衣袂翩飞带起红梅缤纷,一场鲜红色的梅花雪卷落。
唯心看着眼前绝美的画面,有些呆愣,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境”。
惊险的躲过一个雪球,却没有躲过迎面而来气势汹汹的第二个,她不消片刻已经被砸中了两次。
“别让我抓到你!”唯心眉头一挑,边跑边出手狠辣的还击,雪球脱离了她手心后笔直的划过,目标全是那个罪魁祸首却还笑着躲避的男人。
一个,两个,三个……
两人追逐穿梭在落梅和落雪交织的天地中,浑然忘记了时间和所有不快。
直到唯心累的气喘吁吁,手指冻得通红麻木,也还是没有砸中一个,自己反倒浑身都是雪末,抖一抖浑身乱掉。
“真是笨笨的姑娘。”梁政负手而立,毫发无损的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飘落的艳红色花瓣洒在他的头顶肩上,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面容愈发色彩斑斓。
他摇着头得出结论,像是极为惋惜似的,薄唇微抿,眉目绝艳的让人窒息。
唯心气急,狠狠瞪他一眼。
脑筋一转,她想到了什么,突然蹲下身子蜷缩起来,“呜……好痛啊……”
“怎么了?”梁政心一惊,是不是自己这回玩儿大了,他飞速的跑上前,“是肚子痛吗?”
“是啊。”唯心见猎物上钩,从地上捧起一把雪来猛地拍在他的脸上。我让你躲,让你躲,这下怎么不躲了!
“唔……”
一股透心的凉蔓延到四肢百骸,梁政一愣,随后甩甩头将雪甩落,抹一把脸,故意沉声道,“仇报了,身上也不痛了?”
“不……还痛……”唯心自知惹祸上身,只敢在心里大笑三声,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一张小脸眉目生春,卷翘的睫羽上还残留着珠珠雪水,分明憋着笑却还是表现的委委屈屈。
梁政本就不恼,看到这里后气息更是一阵纷乱,薄唇不自觉的上前,落在唯心娇嫩的唇瓣上,手臂接而用力箍紧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大力吸吮着她花瓣一般的唇,喷洒着如火一般滚烫的气息,丝毫不容许她有所反抗。
“元琮……求你……别去……”唯心在他强烈的攻势下只能口齿不清的呜咽,接着所有的低呼和哀求都被他霸道缠绵十足的吻吞没。
“你若是真的要去,带上我,让我和你一起。你在哪儿,我就在那儿……”唯心喘息着,呼出的白气将落在唇瓣上的雪花都融化,可她还未说完,眼前便突然一黑,紧接着意识迅速消退。
梁政收回点了她睡穴的手指,贪恋的在她闪耀着粉嫩色泽的肌肤上辗转。
“我会回来的……”他在她意识消退的前一秒,覆在她唇边小声说,“在宣华宫等我。”
在唯心无意识了后又耳鬓厮磨了许久,梁政终于不舍的放开她,看着她在自己怀中安睡,用力抚平她微蹙的眉头。
“皇上。”小培子从梅树后现身,在梁政头顶撑起伞来,隔起了无垠的飞雪和漫天纷落的红梅。
“回宫。”将唯心打横抱起,重新整理好她身上的披风。他的神情淡淡的,可眸中的晦暗却久久难以平息。
他能给她的真的不多,她跟了他后,受到的伤害甚至比她过去的四年里更甚,身上的,心上的。
徘徊在生死的边缘,舔着刀尖过活。
她如花一般的年纪,本是应该被千万般宠爱的。
她视他为生命,他却无形中将她狠狠伤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想用一世去弥补。
只是,他可能要再一次食言了。他不敢告诉她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了短短半年,更不敢告诉她自己此行凶多吉少。
她是那样美丽的女孩,眸中的色彩不该是一片死灰的。
“暗军已经在城外待命了,皇上随时可以出发。”小培子跟上前,为梁政披上了另一件披风。
“咳咳咳咳……”梁政剧烈的咳嗽着,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灰白。
“把朕接下来说的话记录下来。”梁政制止了小培子为他顺气的动作,示意他取出玉玺。
“是……”小培子神色痛苦的望着梁政,颤抖着手取出揣在怀中的玉石。
自从七件玉器集齐后,梁政便秘密请来工匠,重新雕刻了一块传国玺,偷梁换日。
“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
“皇上!”小培子大惊,扑通的跪在雪地中,“皇上尚且万寿无疆,为何……”
“起来,继续。”梁政睨他一眼,继续自顾的说着。
小培子无言以对,泪水喷涌而出,颤抖的记下梁政口述的话。
“传位于先皇四子……”
梁政看着怀中沉睡的唯心,语气稍有缓和。他太了解他的那个弟弟了,所以早就做好了背水一战的打算。
他和唯心没有孩子,所以这皇位原本是梁彻的,只是现在……
“缘妃晋缘贵妃,赐夏宫于贵妃。”他在为唯心安排后路,夏宫是梁氏的行宫,冬暖夏凉,是个消暑纳凉的好地方,原本是他要带着她去的。
只是世上万物瞬息变化,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若是说还有能掌控的,便是让她的后半生,即便没了他也能安稳的活下去。
若是她喜欢上了别人改嫁……
该死的……虽然他想到这里就心如刀绞。
可是……算了,他都由着她,只要她不那么死心眼儿的随了他去,只要那人不是元澈,一切随她。
“暗卫奉朕之命,仅听命于贵妃,随性护贵妃周全。”
小培子大惊失色,忘了记录,梁政面无波澜的看他一眼,他这才急急忙忙忍痛写下。
“好了,诏书上就这些吧。”梁政想了想,“从今日起,你就跟在贵妃身边吧,她今后便是你的主子。”
“皇上!皇上您不要奴才了吗!”小培子虽然知道梁政此行凶多吉少,可哪场战争不是风险难测!
他还记得许多年前在梁政还是皇子之时,再如何的敌强我弱他也从不后退半步。这次可好,直接把遗诏都拟定好了……
想到这里小培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失声恸哭。
“起来,朕还没死。”梁政猛咳几声,不满的打断他。
“皇上,暗军怎么能不带呢……暗军可是皇上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啊!养兵千日不就是要用兵在这一时吗!”
“没用。”梁政对着除了唯心之外的人都格外的惜字如金。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暗军保护在唯心周围。
此行出征,原本也没打算带过多兵马,元澈想要的只不过是逼他出现罢了,带上越多的人,反而都是去丧命。
有什么,就都冲着他来好了,前世的债,今世的恨,都冲着他一个人来就好了!
“还有一件事。”梁政突然停下脚步,“朕要亲自拟一份诏书。”
“御赐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