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度天行的生活,他是一个能在石头上生根发芽的人。倒是两个人在雪宝山上有些磨折。
白天里放羊,时光还好捱。最困难的是夜晚俩人相对。一对血xìng旺盛的男女在亲吻之后,,紧接着俩人的手会往哪里放?身体应该往哪里放?
晚饭后,他们不约自主地亲吻,在品尝过对方嘴唇的甜蜜后会不停地吮吸。就在大黄桷树下、在相瑛的床上、在厨房的灶台上,聂明帆仔细地舔过一朵咕噜着盛开的嘴唇,心翼翼又贪婪无比。心是觉得这朵花蕾是那么美和娇柔,它不是长在相瑛的脸上,它来自另外的国度而且一触即碎;贪婪是聂明帆明白只能攫取这朵花蕾,花的其它部位,更美的花茎、更神秘的花根,都是禁区,是他也不敢也不能去探险的禁区,他知道不能迷醉其间,只能在开放的嘴唇上拚命地吸吮。克制与冲突间,聂明帆的亲吻有时如蜻蜓水有时如野兽般撕咬、有次把相瑛的嘴唇都咬得肿胀。
相瑛在度天行离开后,明白了女人是一朵浮萍,它最后只能飘向某一个水潭。女人想明白了,会让一切都顺理成章。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在亲吻之后,她挽住聂明帆的手臂。
“你不是想画人体吗?”
“当然,我从来没有画过。”
“现在就画!”
“哦,没模特。”
“我不是吗?”
“你?”
一对亮晶晶的眼珠盯着聂明帆,头。
相瑛在火膛里添了几根松树棒子,松油从火焰里迸炸出细的火花,屋里顿时弥漫出松脂好闻的香气。相瑛把衣服脱尽。如一朵鲜花褪去包裹的绿叶,花的茎干、花的隐约的黑sè的沟渠全部显现!火光熊熊,光焰映衬出一堆曲线和球状物在摇曳。
聂明帆顿时目瞪口呆。
“快画呀!”
聂明帆拿起画笔时,笔在手里颤抖,自己的牙齿也在格格格地颤抖。他急速地画,汗水淌流下来。火塘里的火旺得很。
“画完了!”
相瑛走上前来。走到画架前。美丽的花朵和花枝纤毫毕露地显示美!聂明帆丢下画笔,扑上来,跪在地上环抱住相瑛的浑圆的臀。
相瑛捧起聂明帆的脸,把他从地上扯起来。俩人又是轻柔和猛烈交替地亲吻。相瑛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聂明帆以为自己握着天上的一朵云、捧着地上一团火。
聂明帆第一次亲吻了嘴唇以下的脖项和Ru房,那种感觉长久地铭刻在聂明帆以后的岁月里。接下来…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洪水泱泱,应该漫坡淌泄了吧?
聂明帆昂起头,咬着牙关:“不能这样!我们要出去,要离开这里!”
“不管那些,不管了!”
“不——!”聂明帆仰天长啸。渠道在引领、水流正汹涌,聂明帆已经听到了俩人身体里洪水拍击皮肤的冲击声,苍天呀!惊涛拍岸的声音,牙关咬紧也听到这声音!
“你知道吗?山里并不是只有我俩,有一对眼睛在暗地里,那对眼睛很…特殊,我怕…”
“不可能,这山上没有人会上来。这是被全世界遗忘的角落,没有其它人会来。”
“有!肯定还有一个人,是男人!是年轻的男人!”
“是度天行?他没离开?”
“不是他的眼睛,不是,他的眼睛不是那一种。是另外的…”
“他在哪里呢?”
“他随时都在我的身旁。他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我,我走动它就跟随,我旋转它就围着我转动。他的眼睛在我的背上、腿上、脸庞上打下了很深的烙印。”
“会是谁呢?”
“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到了,他的眼睛,充满了渴望…一个男人一生的渴望。我怕…”
“别怕,是我们的永远…是我们的。我要,是在渝州城里,不能在这深山里呀!”
“真有一双眼睛,我走到哪里都感觉到那一对眼睛。我怕…我现在就要给你,给你!”
“不,我们要回城的!”
“不管回城的事了,就在这里,就是现在!”
“不——”厉声呼喊的是聂明帆,他痛苦得仰天长啸。
洪流遇到一道高高地堤坝。聂明帆要考大学,1977年恢复了中断十年的高考,虽然他得到这个消息时已经过了报名期,他正准备第二年的高考。另外还有一个机会,那时公社时常掌握着推荐入学或者招工的名额,如果知青们生有孩子会被认为是扎根在农村,会失去推荐的机会。
聂明帆身体羸弱,多愁多病,却有常人不具备的钢铁般的自制力。他艰难地解开相瑛的缠绕,跌跌撞撞地向门边走去。每晚无论亲吻得多么缠绵,他迷醉得都快站不住脚了,两脚绊蒜般也要回到自己房间里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时他就起油灯,读以前的课本、做高考的数学练习题。
聂明帆艰难地拉开外,门外站着一个人,站着与自己完全相似地一个人!他还穿着自己丢失的那件灰衬衫。
门外立着一张镜子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也是呼吸急促的模样,怔怔地看着门内,呆呆地迷惘的表情。
“呀!”
聂明帆的惊呼唤醒门外的自己,他快速地闪身,倏然地一窜,向着黄桷树的后面隐去,一下就没有了踪迹。黄桷树后面是站不住人的,万丈深渊之下是谁也不敢进入的黑嶂峡。
聂明帆站在门坎上,身后是相瑛悄悄地跟上来,傍在聂明帆的肩上。相瑛光溜溜地**,她是故意这样显摆的。
俩人并肩站在门前,身后是熊熊的火光,院落里泻了一地月光,水一样清银一样白。
聂明帆突然明白:这深山里的确还有一个人,他到底是谁呢?是自己的魂?是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