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终于笼罩了大地,在这片空旷孤寂的河滩上,白小帆产生了新的恐惧。
他坐在火堆旁边,手中握着自己刚刚制作完成的弓箭,尚未尝试射击,身边则放着他白天的武器倒刺木棍。
此时他已经关掉了直播,地球上国内已经是半夜,他的粉丝们都要睡觉了,少数海外粉丝也不怎么说话。白小帆觉得没必要让人看着自己在夜里坐着,也就关了直播。
可直播怎么着也算是个陪伴物,减低了他的害怕。现在他真的孤身一人坐在这,白小帆觉得整个世界像是实质一样朝自己压抑过来。
黑夜里不断地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有的如鸟兽的叫声,有些像是老妪的怪笑,有的像是孩童的低语,总之非常令人毛骨悚然。
白小帆想起了大贤者所说的话,这个星球上存在着一种无法被光线照耀的诡异生命体,是这个夜晚最大的危险。
他拿起了终端,照到了黑暗之中。
扫了一圈,终端的鉴定术突然有了反应。
“【魇魔】,一种可怕的神秘生命体,它的存在令人疑惑不解,因为没有人看到过这种生命,有光的地方一定没有它。所以你注定不会看到它的样子,也正是因为它无法被观测,无法被描述,所以才给人极大的恐惧。不要进入黑暗,重复,不要进入黑暗!”
这段文字是红色的,白小帆觉得整个人不寒而栗。
他根本看不到这东西,它就存在于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严格来讲,夜晚是有光的,但是显然天生的星星月亮的光不足以让魇魔奔逃,它们恣意游弋着,统治着黑暗,并且杀戮着黑暗中没有遮蔽的活物。
白小帆之前黄昏时就感觉到,森林中的动物鸟类都变得恐慌了,它们立即逃回了自己的巢穴,看起来不仅仅是自己,就连这些东西都害怕魇魔。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他知道火光之外就是可能撕碎自己的怪物,可是自己根本没办法理解和观察这种怪物。他只能保持火光旺盛,一旦火熄灭了,那么自己就完了。
在安静的时刻,白小帆头脑里划过了很多东西。自己被弄到了异星球,虽然有了一群平时的粉丝们关注,但是真正他身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发现了这件事,至少在他的直播间中,他还未碰到真正的亲友。
白小帆的原生家庭复杂,他七岁以前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他的爸爸英俊帅气又风趣(没遗传到帅,划掉),小的时候陪他去捉虫子,陪他玩游戏机,母亲也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他们父子。可是后来,他的父亲不见了。白小帆至今不知道他的爸爸是死了还是走了,或者是失踪。他不敢在母亲面前提父亲的存在,因为每一次只要提起爸爸这个词,母亲就会崩溃和烦躁她罹患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后来母亲又改嫁了,但都不幸福。白小帆也学会了在别人面前耍宝,和讨别人欢心的方法。母亲的第二任丈夫后来癌症去世了,母亲过了两年又改嫁给了带着一对子女的男士。那个时候白小帆已经十六岁了,白小帆住寄宿学校,极少回家。这位继父对自己态度还可以,但是却没有什么亲近感,仍旧像是一个外人。重组家庭的两个弟弟妹妹年纪比较小,母亲倒是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去照顾他们。弟弟妹妹也跟自己并不亲近,毕竟不存在血缘。
再之后,白小帆考上大学,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学,中间一共回家两次时间,后来连学费都不跟家里要了。四年间,母亲主动打过两次电话,甚至不如继父和弟弟妹妹打电话比较多,不过他们也只不过是例行的关心一下,或者有什么事情要白小帆去做。
白小帆有了自己的生活,谈恋爱,然后分手,谈恋爱,然后分手,多少有一点恐惧结婚。他有一个稳定的朋友圈,朋友们关系不远不近。
在这个时候,白小帆甚至有点无奈,自己似乎没有人会挂念自己。
他想到了跟自己“网恋”几个月的小姐姐,虽然连她真名都不知道,但与她聊聊天,分享生活的趣事和糟糕,似乎也成为了自己的一个寄托了。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白小帆对待生活中遇到的友人,总是一副很礼貌但却让人有点距离的样子。而他却习惯了使用社交软件,或者做一个视频up主。那些与他隔着遥远距离,连姓名长相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有的时候却能提供给他一些人际交往中的安全感。他肆无忌惮地不要脸,还会跟人开车,有时候倾诉一些事情,有时候倾听别人的倾诉似乎现代人都如他一般,越来越难打开自己了。
白小帆摸了摸那莫名其妙被带进了游戏之中的那部古旧掌机,他还记得父亲带着自己一起玩游戏时的样子。爸爸留下的东西,几乎都被妈妈扔掉了。她的心理脆弱,见不得这些玩意。掌机是白小帆唯一保存下来的东西。哪怕在父亲消失后,这台掌机就已经坏掉了,但每次碰触它,都会让白小帆找回只属于童年时的快乐。
他放下掌机,又有点思念自己的“网恋对象”了。
“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进入这个游戏。唉,最好还是没有吧。”
而在这个星球的某个角落中,一个女孩子拿着终端,在直播页面中搜索了“老白”两个字。
她看到了直播已结束几个字。
“这个倒霉孩子。”她摇着头。
“都怪你啊!”她有些发泄地抓了抓自己柔顺的长发。
望着天空中的月亮,用几个小照灯照亮自己的女孩子轻轻叹息:“至少拜你所赐,我脱离了一段时间的烦躁,现在也彻底地脱离了之前那让人发疯的生活了。大概,我们能在这个世界什么地方相遇吧,嘿嘿,不过那个时候我知道你是谁,但你却不知道我是谁,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吧。”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就这样看着皎洁的月光,呢喃道:“要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