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屏或者只是当做昔日朋友的耀武扬威,但是赵瑾却想到了另外的东西。
朝廷每年需要秋决的死刑犯,都需要皇帝复核。皇帝若是忙碌,自然是监国的太子代劳。
拜着这个所赐,他见识过不少犯罪案,其中不止一例,都有这么个有趣的现象,很多行凶的人在杀人之后,不但不会离开,反而会混入无辜的旁观人群中,查看后续结果。
他们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傻,一来是可以观察自己的计谋到底有没有得逞,二来也是方便了解现场状况,看自己有没有留下破绽,方便补救。
所以,他是很怀疑赵柔芳的动机。
看来这是一条可以深挖的线索了。
“殿下,殿下,”秋屏看着赵瑾在那里发呆,心中不详的念头不断的增加,终于忍不住张口唤道。
“什么事?”赵瑾如梦初醒的应了声,抬头看了看她,脸上并没有表情。
“很,很晚了,你今晚是歇在这里,还是,”秋屏低着头问道,脸涨得通红。
“哦,”赵瑾点了点头,语气很平静的说,“你跑了一天,应该很疲倦了。我就不打扰你,你早点歇着吧。”
说完,却是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秋屏愣在原地,等着回过神来,却发现他的人早已经离开了。
她低着头抱紧了自己,露出了一个苦笑。
***
“就是这里了。”
“下棺吧。”
“等等,我去帮她量量。”
“下土吧。”
“不!”木婉晴尖叫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然“看”到了自己上辈子死后的事情。
虽然棺材里的人没有露出来,可是她知道,那黑色棺椁躺的就是她。
虽然是艳阳天,可是白茫茫一片的送葬队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徐梓卿一脸木然的走在前头,等着棺材落土前需要人量地,他终于不顾身份的跳进了墓穴中。
那一刻,木婉晴感觉到了他平静之下的巨大绝望。
说不出的心疼,她站在他身边,却无法碰触他,安慰他。
不过,紧接着当徐梓卿从坑中起来,亲手将着第一铲土撒在棺椁上时,木婉晴只觉得棺椁上产生了一股吸力,将着自己吸了上去,她仿佛真的感觉到了那土盖在身上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活生生的被埋在了土里,所以她一下子被吓醒了。
“不怕不怕。”黑暗中有人抱住了她发抖的身子,慢慢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木婉晴浑身颤抖的抓紧了那人的衣服,沉重的呼吸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做噩梦了?”这声音很温柔,很熟悉。
“我,我梦到自己被装在棺材里,下葬……”木婉晴断断续续的说道,梦里是一片黑暗,睁开眼还是一片黑暗,不由得不怕。
她感觉的衣背都被冷汗浸湿了,整个人狼狈的像是从水里头捞出来的。
那人抱紧了她,耐心的哄着,“不怕,不会的,有我在,我不会让人埋了你……”
木婉晴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平静下来,当她大脑开始重新运转时,她立刻察觉到这人是谁了。
“赵瑾?”木婉晴失声叫道,下意识一把推开了他。
她听到了笑声,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赵瑾才叹息着说道,“幸好你喊得不是殿下,要不然我该伤心死了。”
“你怎么进来的。”木婉晴没有理会他的文字游戏,只是下意识的望着床脚缩了缩。
这是晚上,而且,孤男寡女的,她要真不在意那神经也太大条了。
况且她是在坐牢吧,怎么他们一个个跑来跟自家后院儿一样,丝毫不在意。
“这个地方,只要我想来,不是特别难。”赵瑾起来点了灯,复又坐在床边,很轻松的回答道。宫里头的守备毕竟比天牢松懈多了,况且宸妃的人,自己使起来并不麻烦。
木婉晴一时语塞,大半夜的,他倒是正常,自己要是大呼小叫反倒是显得心虚了,只能无奈转移了话题,“你今天做什么?今天要说的,我都跟秋屏说了,你的意思她也传达给我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赵瑾现在正在帮忙救她,她不好太绝情,但是两人孤男寡女半夜在床边相见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木婉晴特意点出了秋屏,示意赵瑾保持住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没想到,赵瑾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萧索的说道,“跟你一样,也做梦了。”
“呃,”木婉晴愣住了。
“我梦见你死了,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我梦到你被一起葬在了皇陵,断龙石放下来,嘎吱嘎吱的,我只能那么看着,看着你躺着的棺椁被覆在那厚厚的黄土之下,然后,再也见不到了。”赵瑾低声的喃喃自语,虽然语气不疾不徐,可是却包含着极大的痛苦。
“因为梦到你被下葬了,所以,醒来后就很想要来看看你还在不在。”赵瑾像是怕吓到她,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些,“没想到你也这样,我们,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他话语里头的深情,木婉晴只觉得沉重到自己无法承受,只能偏过头去,堪堪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赵瑾想要摸她脸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你回去吧。”木婉晴偏过头去,不敢看他的脸色。
“我爱你。”赵瑾忽然脱口而出。
木婉晴一愣,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听到赵瑾的表白。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大胆的对你说过这句话,尽管,这句话已经在我心里头藏了很久。”赵瑾见着她带呆掉的样子,忽然笑了,伸出手碰到了她的脸,“我以前一直不敢说、需要顾虑的太多,我的理智告诉我,捅破这张窗户纸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所以我一直忍着。”
“可是今天晚上,我从梦里头被吓醒,忽然意识到,如果现在不说,我或许永远都没办法对你说出来了。”
“如果那样,我该怎么办?用一辈子去后悔吗?”
“我想起父皇那次,醉后在树下喊着最爱的女人的名字的样子。”
“我不想那样。”
赵瑾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即便是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显得很温柔,可是木婉晴却被吓到了,她下意识的往后缩着,想要避开他
“我一直在避免见到你,因为我怕我忍不住破坏了我们一直以来的关系。”赵瑾并没有在意她的躲避,往前探了探身子,堵住了她。
床就这么小,再躲能躲到哪里去。
“可是我错了,如果你都不在了,我的努力克制还有什么用?”他看着她,认真的反问道,然后不等她回答便摇了摇头,“我这样自问,然后就发现,一直以来我的避让是多么的没有意义。”
“如果当初我坚持将你纳入我的羽翼下,应该就不会让你这么危险吧。”他叹息着,然后又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我能做的只有在将来保护好你。”
“你想做什么。”木婉晴只觉得他的态度很危险,比那个不知道潜藏在那里的凶手都让人觉得危险。
“没什么。”赵瑾忽然笑了。他坐直了身子,不在逼迫她,跟着以往那样,微笑的拍了拍她的头顶,“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做噩梦了。”
***
赵瑾要救人,准备的方法不止一种。
查出真相,还木婉晴一个清白,这是其中一种。
但是,也不排除其他更激烈的办法。
毕竟很多时候,公理和正义是起不了作用的,更多的权势碰撞下的妥协与迁就,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在无碍大局的情况下,赵瑾更多的是做一个迁就者。
但是这次,他想或许是要让别人做出让步的时刻了。
救木婉清是目的,但不是理由,能不能作为行事的借口。
如果没有周围人的辅助,但凭着他单枪匹马想要翻盘很难。只看宸妃的态度便明白,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一个女人的性命无足轻重,更别说自己一直都从未对这个女人表示出过多的好感。
当然,强迫他们听从他的要求,用尽自己所有的资源来救木婉晴也是可以的,只是那是下下策,不仅会激起反弹,而且也会让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
所以,他得找到更合适的理由作为突破口。
翻检着手中的文书,赵瑾的目光变得更外悠长。
跟着她猜测的差不多,赵柔芳的确很可疑,当初诱骗木婉晴的那个宫女的确就是她的人,但是蹊跷的是,这个人宫女并不怎么得宠,非但算不上她的心腹,而且在出事前还被罚过。
当然,这个也可以看做是赵柔芳施展的苦肉计,究竟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因为那个宫女,已经在木婉晴被关押的第二天夜晚就落水而亡了。
但是,赵瑾并没有找到木婉晴下毒的毒药是来源于何处。太后饮食起居已经被查了许多遍,药渣也被反复检测,毒药是藏在蜜饯里无疑,可是毒药从何处来却不得而知。
宫中有规矩,各宫里头领的东西,哪怕是一包老鼠药都要记载,但问题是,近三个月太医院流出的药物,根本没有一包是能当做毒药使用的。
所以,这东西只能是从宫外流进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