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对于木丹丹而言,大概我就是她最为禁忌的那块“逆鳞”。
小时候,我们三人组经常聚在一块调皮捣蛋,由于发育晚的原因,我个子比较矮,人也稍微木讷了些,所以总是会受到一些其他小朋友组成的“敌对帮派”的优先针对。通常的流程,一般都是我莫名其妙受到他人的挑衅,然后怒气冲冠的木丹丹便将他们胖揍一顿,最后能言善道的李凯乐负责前去谈判安抚……总之,在我们三人的分工合作下,从幼儿园直到小学毕业的那段时间里,基本上算是打遍校园无敌手,立下了赫赫威名。
因为长期以往充当“保护者”的角色,甚至让木丹丹对我产生了一种本能,这感觉就如同母狮看护自己的幼崽,一有风吹草动就习惯性地对外界露出“獠牙”……他妹的,这比喻咋搞得我像她儿子似的。
反正,在她的世界观里,我毕涛是只有她才能“欺负”的,旁人无论是谁都不行。
以至于,当木丹丹看见我受伤的手后,她那基因里所携带的保护欲立刻条件反射般瞬间激发,那凶厉的气息就宛如奔腾不息的洪水猛兽,朝着杨菜就是一顿汹涌倾泻。
此时的杨菜,就仿佛在汪洋大海里的一艘木筏,正突如其来的面对着狂暴的海啸,呼啸的飓风,刺骨的冰雨,以及银色的闪电风暴……等等天翻地覆的末日景象,脑海中能剩下的除了恐惧就只有绝望。
估计她怎么也想不到,印象中那个跳舞好唱歌棒的明星小姐姐,发起火来竟会如此可怕。
可怜的杨菜,听着木丹丹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威胁,一张俏脸的颜色再次由红转白,手足无措的她只能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就像是在老师面前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两个女人的第一次交锋,杨菜就在木丹丹碾压式的气场下彻底完败。
杨菜不说话,木丹丹就盯着她猛看,一时间,二者皆僵持不下。反观李凯乐,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捧着手看热闹,一点都没有帮忙劝说的意思。
关键是,此等状况,我作为当事人不好开口火上浇油,又担心杨菜会哭出来,便疯狂的向李凯乐使眼色,挤眉弄眼了老半天,这家伙才后知后觉地出声道:“好啦,丹丹差不多就行了,菜菜也不是故意的,你没看小涛他都没说什么嘛……”
“那是涛哥怜香惜玉,人家气量小,比不得。”木丹丹说了一句,忽然跟变脸似的莞尔一笑,上前抓住杨菜的手拍了拍,轻声道:“哎呀,其实我都是跟你开玩笑的,咱们都是自己人,请杨菜妹妹不要记恨我,可好?”
杨菜哆嗦了一下,点了点头,挤着嗓子道:“好……好的。”
木丹丹嘴角勾起,似乎对杨菜的表现很是满意,她扭头看向李凯乐:“对了,咱们啥时候开饭?”
李凯乐说道:“早就做好了,就等你来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木丹丹松开杨菜,转而跑来抱住了我的胳膊,蹦蹦跳跳地就往餐厅走,“吃饭去咯。”
或许在外人看来,木丹丹捉摸不透的性子着实有点古怪,但唯有我知道,这家伙是故意在给杨菜一个下马威,只好苦笑着扭过头,用眼神朝杨菜表示歉意。
经过多年的成长,木丹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言不合就撸袖子开打的女汉子了,真要论起心机来,她未必会输给电视剧里的宫斗大神们。
在别墅的餐厅落座,待到李凯乐一一端来饭菜,一顿简单的聚餐正式开始。
今天的午餐还算丰富,一共两凉六热加一盆汤九道菜品,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据说是由杨菜帮忙打下手,李凯乐一人掌勺烹饪。
说起来,咱我们三个发小中,还真只有李铁生懂点下厨的手艺,当然这也与他独特的成长环境有关……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那时李叔工作又忙,就经常把阿乐寄养在我家,这小子本身就比我勤快,嘴巴又甜,经常跟在我妈身后在厨房打转,一来二去倒真让他学会不少毕家真传。
所以今天的这顿饭,品相可以不提,单说味道,还真是蛮符合我们几人的胃口。
开吃前,李凯乐特意开了瓶低度数的起泡酒给我们满上,举着杯子道:“吃饭前,先为我们的友谊喝上一杯。”
“为友谊,干杯!!”连带着杨菜一起,我们四人齐齐起身碰杯。
喝了口酒,李凯乐坐下,然后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红烧鸡爪,道:“丹丹你尝尝,知道你喜欢,特意给你做的,我就不给你夹了啊。”
“哇,太好了,我就好这一口!”木丹丹迅速夹起一根鸡爪在嘴里嗦了一下,立即眉开眼笑:“嗯~~是我喜欢的味!阿乐你小子有心了啊!”
李凯乐呵呵笑道:“就当是为你演唱会举办成功给的褒奖吧!我也帮不上忙,就只能做点好吃的了。”
此言一出,我和木丹丹皆是动作微顿,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由我率先开口道:“阿乐,不好意思啊,这回丹丹的演唱会没有通知你,是我们的疏忽。”
木丹丹也说道:“是啊,阿乐,这次是我们不对,一会我自罚三杯给你赔罪啊。”
“没事没事。”李凯乐摆了摆手,笑道:“当天,我也去现场了。”
我怔了一下,说道:“你也去了,我巡场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
“现场人太多了,你哪看得过来。当时我还跟你打招呼了,你没听见罢了。”李凯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冲我们说道:“丹丹的《兄妹》唱得不错哈,还有那首《Happy.Birth.Day》,小涛是那天过生日吧,还没祝你生日快乐呢。”
“谢了。”我举起酒杯扬了扬:“看来你还真的去了呐,怎么不提前给我们发个短信,我好安排人照顾一二,最起码能给你换个视线好点的位置呀。”
“何必这么麻烦呢?”李凯乐轻笑了一下:“反正,我也就是去凑个热闹罢了,有没有人在乎,坐在哪里,并不重要,不是吗?”
听出了他话里的怨念,我干笑了一声,道:“说什么呢,你哪会不重要呢!不然我们也不会特地来跟你道歉嘛,真是太见外了!来,必须得跟你走一个,以后可不许说这种话昂!”
“呵呵,知道了。”李凯乐端起酒杯与我一饮而尽,目光却始终放在木丹丹身上,然而一直活跃的木丹丹却忽然安静了下来,埋头啃着鸡爪对此充耳不闻。
李凯乐眼神中的失望一闪而逝,估计是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用筷子夹了块鸡爪,递给始终沉默不语的杨菜碗里。
跟我们三人不同,没有过共同经历的杨菜很难融入到气氛当中,又因为先前被木丹丹咋呼了一下,导致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拘束,坐在那就跟个陪衬似的,只顾着小口吃菜,除了偶尔跟着赔笑一两下,根本没有主动挑起话题的欲望。
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鸡爪,杨菜有了一瞬间的迟疑,那夹杂着些许排斥的细致眼神,忽然勾起了我的一段过往回忆……记得,当初在海滩假日开烧烤派对时,我依稀有印象,杨菜是不吃荤的。
不是为了减肥而刻意节食,而是真的不吃荤菜的那种。
……难道阿乐不知道杨菜的口味吗?他明明连丹丹爱吃鸡爪的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察觉到我的注视,杨菜抬起头瞅了我一眼,几乎是秒懂了我的意思,见我想要张口帮她说话,她却微不可查地冲我摇了摇头。
李凯乐大概注意到了我们的眼神交流,扭头询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吃鸡爪吗?”
“没有。”杨菜笑着摇了摇头,在鸡爪上小口咬了一下,“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很喜欢。”
“那就好。”李凯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众所周知,一旦人很长时间不吃荤,是根本受不了肉上的腥味的。所以,当我看着杨菜艰难地做着咀嚼和吞咽的动作,心中既有不忍又很愤慨……这就是你所追求的生活吗?
削尖脑袋往上挤,所寻得的“良人”,难道就是真心人吗?
自寻烦恼,何苦来哉!
源于杨菜听话的表现,让李凯乐的心情稍稍变好了一点,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他先抿了一口酒,遂看向我道:“小涛,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行。”我给自己的酒杯倒满,笑道:“帮我找工作的事,一直还没来得及找机会谢你呢。”
“无妨,都是小事。”李凯乐笑了一下,缓声道:“既然你和丹丹已经决定在一起了,那作为朋友,我能送上的只有祝福,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往后还要继续加油努力啊!毕竟,你和丹丹身份地位的差距摆在那,即使丹丹不在乎,但作为男人,你也应该有与她匹配的实力才行。涛哥,你还任重而道远呐!”
他话语微顿,又道:“对了,我记得当初毕叔出意外之后,你家里还遗留了几笔债务未还清吧!以你现在的工资状况,要还清应该需要不少年,其实咱们兄弟一场,有难处你可以跟我说,能帮上的忙的地方我肯定会义不容辞,不过就是张个嘴的事,你无需跟我客气……”
李凯乐的一席话,倒也算是句句在理。的确像他所说,我和丹丹之间的身份有很大差距,的确,我还有一大笔债务没有还完……
尽管如此,但依然让我听得有些不舒服,这并非是因为我太过敏感,而是我总觉得,他会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充满“社会”气息的场面话,多少还是有些炫耀的成分,这一点都不像记忆中那个圆滑且细腻的阿乐。
没错,比起阿乐,我确实很穷,但人穷志不短,况且我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我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未来在等着我,靠别人救济,算什么本事?
欠下的债,我总有还清的那一天,喜欢的妞,我也会负责到底!
毕竟,老哥可是“定不负你”的龙傲天嘛!
然而,阿乐为何要故意以此种方式来“打击”我呢……他是喝多了吗?不见得吧……还是说他是在因为丹丹吃醋,可是他已经有了杨菜这个新女友了啊!
就当我一边思索,一边措词准备回复他时,木丹丹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不必关心了,钱,已经还清了。”
“什么?”我下意识的以为木丹丹是在为我找借口开脱,不免问道:“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昨天。”木丹丹眯眼笑道:“公司将演唱会的分红给我了,去掉税拿到手一共680万,我留了一部分给爸妈,剩下的就都交给婶婶了,婶婶说足够还债了。”
此言一出,桌上的几人全数清醒了不少,纷纷向木丹丹投去了目光。
“都看我干嘛?”木丹丹嚼着鸡爪,相当真诚地说道:“我没骗人,是真的。”
被这个消息结结实实地给震惊了一把,我瞪大眼睛,匪夷所思地问道:“我妈怎么肯拿你的钱?!”
“嘿嘿,一开始婶婶是不要的。”木丹丹咬着牙,羞涩地笑了起来:“不过我说是给自己准备的陪嫁,她就立刻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