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受。
我是指的我现在的处境,相当难受。
说来奇怪,按照我原有的设想,在挑明了我和黄馨蕊的同学关系后,黄友名本该对我更加亲近才对,可不知怎地,我却明显能感觉到他对我敌意愈发严重。
看着他那不断散发出来近乎粘稠如实质的怨念,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坐立难安,根本没有套近乎的心思,反而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再得罪他。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不过是攻略个老男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地狱难度呐……
我寻思自己也没干啥天怒人怨的事啊?他为啥就这么不待见我?
难道他慧眼如炬早就洞穿了我此行的意图,特地以此来敲打我?
嘶……如此一想,有可能还真是这样!真不愧是被称为“魔王”的男人呐,这未卜先知的本事,实在是恐怖到骇人了呀!
而且,冥冥之中,我甚至还隐隐察觉到,对方好像无形之中对我有了某种特殊的误会……
不过心里郁闷归郁闷,但是任务还是要做的,事关部门“生死”考验,岂容我轻易退缩,况且还有马漫漫的原味丝袜在等着我……嗯!我龙傲天拼了!
黄老邪,实话告诉你,今天小哥我就跟你耗上了,要是不把你的负好感度给刷到爆炸,我就……就给你跪下磕头了!哼,看你怕不怕!
我向来都是那种敢想敢干的人,默默打定了主意后,就也不在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开始一门心思的专注于自己的“讨好计划”上。
但是,在努力了一通之后,我却发现,黄友名这人的性格喜好,着实跟普通人大有不同,甚至说有些微妙的差异。
就拿吃饭的时候来说吧,当时黄馨蕊把她妈妈给她的鸡腿夹给了我,按照正常情况,我总不能拒绝吧,尤其是当我看到黄友名杀人般的目光后,吓得我连忙一鼓作气将鸡腿吞进肚子,差点没被活活噎死。
本以为这样会让他满意,没料到他反而更加不满,眼神阴翳的就跟遭了夺妻之恨似的,我猜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他极有可能会当场拿刀捅我。
不合理啊……为了及时进行补救,我连忙又夹了块鸡腿给黄馨蕊。
这总该不会再错了吧,我吃你女儿一个就再还给她一个,礼尚往来不算得罪人吧。
结果鸡腿在桌子上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我碗里。
这咋办么……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啊!
更何况阿姨还在一个劲的催促我赶紧吃,我人微言轻岂敢不从?硬着头皮塞进嘴里,抬头一看……好嘛,这如海浪般滔天的恨意,怕是杀我十回都解不了气吧。
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呢?莫非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乃至是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连呼吸也都是一个错误吗?
我现在就只剩一个想法,就是立即出门左转离开,然后一路狂奔,扑进韩静、木丹丹、汤园、马漫漫或者随便哪个大胸美少女的怀抱里,一边流泪,一边哀嚎着说,“我太难了,最近我压力很大……”
本龙傲天幼小的心灵很受伤,在线求治愈!
然而,就在我为黄友名的好感度焦头烂额手足无措之时,坐在一旁的阿姨,居然直接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教学示范。
她仅仅只是夹给黄友名一个鸡腰子,就把他逗得喜笑颜开了呀!
也太简单了吧!
黄哥,你要喜欢这玩意就早说啊,我提前给你打包两斤带过来,让你吃到撑啊!
默默腹诽着黄友名的心思难测,再瞧着他一脸满足地嚼着鸡腰子的模样,我脑中灵光突现,仿佛之前所有的疑惑都瞬间想了个通透。
啊……我懂了!我全都懂了!
这根本不是鸡腰子的那么简单的事……而是,黄友名他肾虚啊!
没错了,男人到了中年,所面对的最可怕的两位敌人,莫过于秃顶和肾虚!看看黄友名头上的假发吧,显而易见,他已经在那一场战斗中完完全全地溃败了,而关乎肾虚的战场上,他依旧还在咬牙坚持着!
哪怕吃鸡腰子这种以形补形的土方疗法并没有实际性的科学证明,但他依旧乐此不疲,本着积少成多的乐观精神,笑对人生的磨难。
这是何等的毅力啊……这一刻,我仿佛看见了黄友名在无数个日夜,在补肾一事上艰苦搏斗
的背影,那为此流淌过的汗液与泪水,都是他奋勇不息的荣耀勋章。
这才是男人,这才是我心中铁骨铮铮的汉子!
真是令人佩服的意志啊!假如不是还有两位女眷在场,我真想起身敬礼,向他献上我最崇高的敬意!
虽然,这些都是我没有证据的臆想,但我觉得应该与事实相差无几,更何况,阿姨的这个小小行为,也给我一筹莫展的局面打开了新的思路。
那就是刷好感度的核心技巧,投其所好!
历史上的那些贪官,之所以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不仅仅是因为三寸不烂之舌的能说会道,重点就在于更加巧妙的贿赂之法,看准命脉对症下药,就不愁对方不心花怒放。
所以,我接下来的战术,就得适当调整,必须得抛弃我原有的立场与矜持,无条件的当一条舔狗,学会见风使舵,用拍须溜马来扭转战局!
毕竟,世俗的经验都已经摆在我面前了!舔狗,舔到最后可是应有尽有啊!
眼见吃到了鸡腰子的黄友名心情逐渐转好,我不敢胡乱出言扰其兴致,慢慢挨到饭局结束,又陪着黄馨蕊吃完生日蛋糕,直到黄友名开始提议要唱歌助兴的时候,我立即意识到,我的机会来了!
根据我的细微观察,此时的黄友名,拿着话筒跃跃欲试的样子,显然对唱歌这项活动情有独钟。
反观黄馨蕊表情中的不情愿,亦说明黄友名的这个爱好在平时并没有得到家人们的支持,而恰好我,就可以成为他现在最好的听众!
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之所以能够渊源流传至今,最大的原因就是,俞伯牙有一个钟子期这样,懂得欣赏他才华的好友。
高山流水觅知音,我,就是黄友名人生最为期盼的知音!
不管等会黄友名唱的怎么样,我龙傲天都会第一时间送上我最“诚挚”的赞赏!
这还不够,在他唱完之后,我同样也得上去表演一番,只要比他唱的难听就行。并在结束之后故意装作一副失落的样子,并表明以后会努力向他学习唱歌的技巧。此举一出,一定会点燃他内心深处的优越感,让他对我青眼相加!
哈哈,本以为唱歌难听是我人生唯一的一件缺陷,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发挥奇效,能够以短补长,我龙傲天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天才!
来吧,黄友名,快开始你的表演吧!我早就组织好的马屁,已经快要迫不及待了。
“献丑了,一首来自我早期原创的《恋爱就像糖鸡屎》,送给我最爱的女儿。”
客厅沙发前,黄友名单手握着话筒,坚毅目光中透露出无比强大的自信,伴随着电视里传出的悠扬唢呐声,歌曲正式奏响。
听着好像是摇滚乐?
与此同时,他起身负手而立,有模有样地清了清嗓子,嘴角微微翘起,开口唱道:
“那一年的十八,我来到乡下的奶奶家。
隔壁家的姐姐,听说是个漂亮的村花。
某天意外碰了面,她果然美得不像话。
高鼻梁,大眼睛,头上戴个喇叭花。
几乎把我的心儿都融化。
我已经确定,我一见钟情爱上了她。
恋爱,就像,糖鸡屎~
软软的绵绵的,五彩斑斓像宝石。
想摸却不敢碰,心里痒痒好想吃。
啊……神秘的糖鸡屎,藏着那青涩恋爱的滋味。
从那天见面后,我的心里便全是她。
茶不思饭不想,魂牵梦绕把她牵挂。
为了美好爱情,我想尽办法靠近她。
帮干活,帮挑水,只为和她说上话。
每天她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我彻底确定,我无可救药爱上了她。
恋爱,就像,糖鸡屎~
软软的绵绵的,五彩斑斓像宝石。
想摸却不敢碰,心里痒痒好想吃。
啊……神秘的糖鸡屎,它一定像蜂蜜那样美妙。
终于一天晚上,我准备向她表白。
约到池塘边上,我说出心里的话。
她却微微一笑,惊掉了我的下巴。
原来,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
恋爱,就像,糖鸡屎~
软软的绵绵的,其实就是一泡屎。
味道奇臭无比,吃到嘴里好想死。
啊……神秘的糖鸡屎,原来还真就是块臭鸡屎。
得知真相的我,其实并没有放弃。
神情激动之中,我拉住了她的手。
她却高声尖叫,喊来了她的丈夫。
一阵扭打过后,我被绑在了树上。
然后,他们喂我吃了好多糖鸡屎。
恋爱,就像,糖鸡屎~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切碎的纸。
好难吃,好难吃,我不想再吃屎。
去他娘的恋爱,去他娘的糖,鸡,屎!”
在一阵重金属电吉他的高声轰鸣中,黄友名的表演落下了帷幕。
尽管歌曲已经结束,他却依旧紧紧闭着眼睛,任由一道晶莹的泪痕从他的脸颊划过。
记得在歌曲的后半段,他唱至忘情处,神情狰狞,声嘶力竭,仿佛身临其境的演绎近乎直接将我带到了那晚的池塘边,亲眼目睹了那场令人铭记在心,久久不能忘怀的失恋现场。
震撼!绝对的震撼!
这一刻,我所有准备好的马屁,已全数堵在喉中,根本无法言语。
因为……这他喵的也太惨了吧!
啊喂,这一定是你的亲身体验没错吧!不然一般人可不会写出如此荒谬的歌曲啊!
被人喂鸡屎这件事绝对给你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吧!
我光是想一想就已经恶心得浑身发毛,战栗不已啊!
让我怎么评价啊……我好怕自己一张嘴就“哇”地吐出来啊!
多亏你有勇气把它改编成歌曲啊,怎么回事,好像又被你给感动到了呀!
怪不得你后来能逆袭成魔王,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你心志,劳你筋骨,喂你鸡屎,伤你初恋啊……
可恶啊,真不愧是我此生遇到过的最难攻略的男人,仅仅是评价一首歌曲,居然都有此等超高难度!
但是,我龙傲天,是一位有专业素养的人,即使如此,我也要迎难之上,誓要将你征服。
你方唱罢我登场,睁大眼睛看看吧,乐评家龙傲天上线了!
“啪啪啪!”
我左手向上摊开,用右手轻轻拍打掌心,绷住的表情很是严肃,而眼眶却中隐隐流传地赞赏之意。
听到了我刻意发出的声响,令黄友名大感意外,他回过神来,睁眼看着我,目光中满是疑惑;“你……”
“太好听了,我从未听过有如此……深入人心的歌曲!”
在经历过强大的自我催眠后,我坚信我此时的演技绝对毫无破绽……为了达到最佳效果,我直视黄友名的双眼,露以认同和赞赏之色,朗声道:“此曲以死亡摇滚谱成,本就对演唱者的功底十分考验,而歌词看似接地气,却淋漓尽致地讲述了一个催人泪下的伤感故事,再加上黄哥朴实无华却又动人心神的超高表演……实在是我活到这么多年以来,听到的最完美的歌曲!”
大概是唯一知道真相的黄馨蕊,在旁边都惊呆了,大张着嘴巴呢喃道:“毕涛,你确定你没疯吧……”
“小蕊!”黄友名忽然高声喝止住黄馨蕊,眼神死死地盯着我:“让他说完。”
豆大的冷汗从我的鬓角流下,我偷偷咽了口唾沫,表面不动声色,依旧慷慨激昂地说道:“就像这首歌的歌名《恋爱就像糖鸡屎》一样,看似荒诞不羁,但表达却是很质朴的道理,试问又有那个怀春的少年没有因为恋爱受过伤呢?听完此曲,让我感同身受地回忆那些年,同样惨痛的过去,每每想起此处,我都不禁悲从中来。”
“你看,我都湿了。”我使劲地挤出一丁点泪花,用力地擦了一下,然后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说是眼眶湿了。”
黄友名激动地往前一步,声音颤抖:“莫非你也吃过……?”
“嗯……那倒没有!”生怕黄友名继续说下去,我连忙转移话题:“让黄哥看笑话了,我想,这也许就是黄哥写此歌的意图吧!以一首歌曲为媒介,借此提醒我们这些在爱情道路上迷途的孩子,抚慰我们受伤的心灵!这难道还是简单的歌曲吗?我觉得,这明明就是艺术啊!”
“原来你也是这么觉得的!”黄友名果然入套,满脸亢奋地大笑道:“这么多年了,终于出现了一个有品味懂得欣赏它的人了,真是不枉我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年!”
“能听到它,才是我的幸运。”我腼腆一笑道:“黄哥用心良苦,我已尽数知晓。不过我觉得,以黄哥潇洒的人设,绝无可能有如此倒霉的经历,想必应该是从他人处得来的创作灵感吧?”
“呃……”黄友名顿了顿,目光闪烁片刻,果断道:“你说的对,我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故事,对方是……我的大学室友,呵呵……他挺可怜的哈……”
嘿,你就装吧……我依旧笑着道:“是挺可怜的,但是我想,当他知道自己的故事,能被黄哥编成如此动听的歌曲,一定非常欣慰吧。”
听完此话,黄友名是彻底被我的一番“真情实意”所折服,上前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开怀笑道:“好小子,竟然有如此高的音乐鉴赏水平,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啊。”
“哪里哪里,明明是黄哥唱的太好了。”我固执地直摇头。
“诶,别谦虚,你也不错嘛。”黄友名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也比不上黄哥啊……”我谄笑道。
全程围观的黄馨蕊一脸无语,很是郁闷地插话道:“我说,到底是我审美有问题,还是你两太奇葩了啊!受不了了,我怎么有点儿反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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