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妃知道太后一向不喜欢自己。
太后喜欢高门贵女, 喜欢能生皇子的妃子,这两样她一项都不符合。
何况这几年郁宁跟太后走得近,白妃不用想都知道郁宁不会说她什好话。
所以, 在听到太后叫她去内库时, 她就知道内库出了什问题, 太后是要找她算账,所以她第一时间叫人去请皇上来。
上一届的宫斗冠军见皇上来得这及时,又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呢。
太后心中更为不悦,皇上请安时, 她脸色也没多好看。
皇上讪讪地笑了一下。
天下重孝,孝是官员评价考核中的重要一项,皇家作为天下典范更是重孝,何况是在乎名声的皇上。
在从小的熏陶和教导中, 他本也孝顺。
见太后不想理自己,他又说了几句好话, 直到太后请他坐下。
皇上坐之前, 到跪在地上的爱妃有点不忍,他想把白妃扶起来, 白妃却拒绝了。
她轻轻拍了一下皇上的手, 对他露出一个温柔无碍的笑。
皇上心中对她更是怜惜,了满院跪着的人, 又到桌上的账本, 大概猜到是什事了。
他冷哼一声,“连皇家钱也敢贪,你们对得起白妃的信任吗?”
他说完发现除了求饶的内库人,其他人毫无反应。
【一脸冷漠.jpg】
【等下你能不能对宠妃一家如此偏袒。】
【瓜子花生矿泉水已备好。】
太后说:“不如皇上先下账本,两本对比着。”
太后身边的两位公公把一张小桌子搬到皇上面前, 两本账本展开给他。
账本也是最初天书就发现的,这几年下来,天书上的人对他们记账本和放账本的习惯了如指掌。
他们没有傻到把所有可疑账本都放在内库,内库只有干净的账本,以及当月正在进行中的真实账本。
可只有一个月也足以说明什了。
恰巧赶上上个月郁宁换粮,这些粮不可能一点不进皇家,只不过不是以粮食的形式罢了,会有一大笔进账。
内库掌管几乎皇室所有私财,说是私财,可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内库六院十司十六坊,掌管的钱财可谓庞大,贪的也十分惊心。
皇上后脸上的笑收敛了,神情一点点变得肃穆和冰冷。
通过这个账本,他好像能够到,一只只蛀虫正在暗地里啃噬他华丽的广厦。
太后喝了口茶,打量起皇上的神色,嘴角勾笑,冷声道:“皇上可看清了?连给难民救命的粮他们都敢昧下,要是让人知道,皇上如何面对天下?”
知子莫若母,她一下就戳到了皇上在意的点。
天下人会如何他。
皇上寒着一张脸,“谁做的?”
太后和贵妃听到后,心里都不爽快。
谁做的?这种事如果总管没有授意谁敢做。
皇上是有意偏袒白妃。
而白妃已经跪伏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家父失职,请皇上定罪。”
在这之前,她已经意识到,这已经不是简单贪污,并给父亲使了个眼色。
白总管立即磕了个响头,“臣失职,驭下不严,请皇上责罚!”
皇上神色稍霁,见白妃跪趴在地上终是不忍心,上前又要扶她起来。
白妃坚持,“请皇上责罚。”
白总管也一样,“请皇上责罚。”
皇上了眼太后,很是为难。
他又向三个儿子,更是烦躁。
如何惩罚和查处,皇上思考了下刚要说话,太后打断他,“三个皇子先去吧。”
三人立即告退。
他们都知道太后这是为他们好,接下来的事……儿子是不要父亲面对这样的事。
反正事情经过他们已经跟太后和贵妃说清楚了。
【哎哎崽崽别走太远,好戏还没看完呢!】
【崽崽们帮你转播啊。】
郁宁走了几步,在内库一个凉亭处停下,说:“要坐一会儿。”
两人只当他刚才又跑又站的累了,忙让他去坐。
三人一起,郁宁坐在中间。
郁北征很是感慨,“没想到他们胆子竟如此之大。”
三皇子摸着怀里的小白猫笑,“也没想到,来权势富贵迷人眼,也该查下苏家了。”
他们敢如此,不过是仗着白妃在宫中越来越受宠。
这样的家族绝不止一家。
郁宁一边听着一边看天书上的转播。
他们离开后,皇上要继续说他的处罚,又被太后打断。
“皇上,不如你先白妃堂哥私藏在房间中的东西吧。”
一听太后的话,好不容易跪稳的白副总管当即又瘫倒了。
白妃见状,面色凝重。
一开始她觉得这个堂哥老实靠谱,勇气也够,她急于扶持自己的母族,才让他进内库,后来他坐的位置越来越,白妃才发现这个堂哥在权势面前难以把控自己。
她前段时间正想让父亲敲打他,没想到这就出事了。
她也不知道他藏了什,只看太后的脸色就知道觉得不简单。
她不能抬头,只屏息听着皇上的反应。
箱子打开之后,她听到一声粗喘,接着是箱子被猛地合上,又被打落的声音。
箱子正好落在她前方,“嘭”得一声击在她的心上。
白妃面色发紧,狠狠地咬了一下唇。
皇上愤怒的喘息声在,白妃又恨又急,气得脸色发白。
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忽然发生这种事情。
皇上:“凌迟处死。”
【哦豁!】
【不处死皇上颜面何存。】
【不知道藏了哪几个小老婆的内衣,能让你活?】
【小老婆背后也是大晟权贵,这事没法善了!】
【哈哈哈爽!】
【白妃要气死了吧。】
【桑奇斯:……】
【桑奇斯:白妃演技真好,着凄惨得不行,可仔细她眼神,心里并不全是悲愤,皇上替她除去了她早就想处理的隐患,盲猜她以后会用失去哥哥这一点来装可怜博皇上怜爱。】
【……】
【那要是她爸爸也被撤了呢,她以后就没倚靠了。】
【桑斯琦:那对她确实有点痛,但只要皇上宠她,她就有机会把她爸扶上来,所以一开始她就表现出一副深明大义,乖乖认错的样子。】
【桑斯琦:她的倚靠从来不是内库,而是皇上的宠爱和信任。】
【……这次之后皇上对她的宠信也会少点吧。】
皇上定了白副总管的死,白妃依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
此时换上该定白总管的罪了,白妃狠狠一咬唇,捂着肚子颤抖着倒在地上。
她额头满是细汗,脸色极为惨白,捂住肚子,痛苦地叫皇上。
“皇上,皇上,太医……”
皇上和太后都是一惊。
【卧槽!她又搞什幺蛾子!】
【装可怜?苦肉计?】
不管怎么样,是有人去跑去太医院请太医。
这一幕被外面的三个皇子到。
郁北征站起来探头看:“怎么事?没听到多重的惨叫,就去请太医了?”
三皇子眯了眯眼。
郁宁安静坐在原地。
两个太医被匆匆带到内库,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事,仔细给白妃白把脉后,互相看了一眼,“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是喜脉。”
【……】
【!!!】
【什鬼?】
【个大槽!】
皇上和太后具是一愣。
皇上问:“多久了?”
太医:“一个月有余。”
那正好是难民问题初步解决,皇上轻松不少,开始去后宫的时候。
这后宫中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孩子诞生了。
皇上诧异、开心,生出一种属于男人的骄傲,他顿了一下,上前搂住白妃,责怪道:“你啊,有身孕怎么不说,跪这久。”
白妃虚弱地靠着皇上,惨白的脸上飞上一抹微红,将头扭到皇上的脖颈中,手指却不安地拉紧皇上的衣袖。
皇上胸中情愫万千,轻轻拍拍她的肩头,似是安抚。
太后心情也极为复杂,她想到白妃跪了那么久,此时也不好再说什,“皇上带白妃去修养吧。”
内库的事为白妃的身孕戛然而止。
郁北征和三皇子见一行人出来,尤其是白妃有专门的轿子接,很是奇怪。
郁北征不可思议道:“难道父皇把白妃也打伤了?”
当到贵妃脸色沉重地出来时,三皇子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郁宁抿了下唇,没说话。
人走得差不多时,三个各自离开,宫后没多久就知道怎回事了。
后宫各宫都知道了。
白妃竟然怀孕了。
这后宫已经多年没有小皇子和皇女出生,这两年皇上来后宫少是一方面原,皇上身体状况不太好也是一方面原。
各宫都可以想象,时隔这久,又有一位小皇子或皇女诞生,皇上会有多开心,多疼爱这个孩子。
小皇女郁圆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小皇女之前,后宫几乎每年都有两三个皇子皇女诞生,直到皇上腰部受了重伤,后宫有几年没有孩子出生。
多年后,小皇女郁圆出生。
皇上对这个小皇女有多喜爱,大家都看在眼里。
而这次又不一样,这对于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不只是多年后又得一女或子而已。
后宫不少深谙男人心理的嫔妃都知道,这对于皇上来说,可是一种极大的男性尊严的满足与骄傲。
太后也会多年后,在这样的年纪,再次抱到一个孙子而展颜吧。
不少嫔妃拧断了手帕,白妃怎么就运气这好呢,身子也给力。
坐在后宫的顶端几个,此时察觉到一股浓重的危机感。
郁宁去的路上,天书上也一直在说这件事。
【皇上当时脸上那神情简直了。】
【大舅哥给抹的一片绿都遮不住他的自得了。】
【这白妃真是……厉害啊。】
【桑斯琦:不只是你们想象的那方面厉害。】
【碧沙国王:白妃一开始靠得就是皇上的宠爱,她母族低微,在个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嫔妃中反而成了优点。】
【碧沙国王:皇上跟她在一起时不用顾及权衡朝堂和世家势力,相处轻松,会对她不由多一分怜爱和保护。】
【碧沙国王:但随着年龄变大,没有儿子,在这样的时代,她终究无法立足。】
【所有她在努力生皇子。】
【碧沙国王:不是一直努力,她最厉害的就是在选时机。】
【碧沙国王:先吃到母族低微的红利,然后,在前面几个皇子都长大并逐渐优秀,皇上开始感受到皇位威胁时,她才开始准备生。】
【碧沙国王:皇上面对年轻力壮,越来越强健的皇子会有危机感,帝王心理微妙,不由地会把防备甚至敌意转移到他们身上,对新生幼儿不会,只要她手段足够,会煽风点火,并让皇上在皇位上再坚持二十年,她的儿子可能会出其不意成为皇位继承人。】
【……】
【国王666。】
【那,以后皇上不会发现她的意图?】
【碧沙国王:唉,就算发现又怎样?让皇上在皇位上坐久一点是他们的共同利益,皇上以后知道了,相比于其他宫也更信任她,皇上甚至可能给她更多权来守护他们的共同利益。】
【她真的厉害了,是我小看她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
郁宁抿了抿唇,步入白夏苑。
天快黑了。
天书上讨论了一路,有惊有愤,在快要离开时,又开始担心郁宁,纷纷安慰他。
【崽崽别担心,她生不生得出来儿子另说,可能又是个女儿呢。】
【桑斯琦:崽崽别怕,有办法。】
【碧沙国王:有办法,先情况。】
郁宁:“不担心。”
他确实没怎么担心,只是没那么轻松。
晚上跟席廷讲了这件事。
席廷刚家,正在脱军装。
他军装的颜色相比于五年前那套更靠近黑色,肩章由银白色换成银灰色,左肩肩章上的星星变成一颗,右肩肩章上是蓝色星球多了一颗。
上面裹挟着一层烟气和酒气。
听小孩说完,他轻嗤一声。
【什帝王心理,在绝对的军权面前不堪一击。】
郁宁一愣,抿唇笑了一下。
莫名地,心情恢复轻松。
第二天连学堂都在议论这件事。
内库的事处理下来了,白妃怀孕,皇上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不想杀人,免了白副总管的死罪,打了他五十大杖,把关进监狱。
而白总管,即便白妃怀孕,也难以遮掩他的过错,本该严惩,最后皇上只把他官降一级,罚俸一年,依然留在内库做副总管。
其他人就没那么轻松了,严查之下,好几个内库官都有问题,个个被严惩,只有一个王副总管相对清白,被提升为内库总管。
三皇子说:“真没想到啊。”
郁宁点了下头,这是他们绝对没想到的一种情况。
“不管怎样,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三皇子说。
郁宁的目的不算达成。
白妃的堂哥确实半死不活地被赶出内库,父亲也降职了,但湘水宫一派喜气洋洋。
四皇女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得意和怨恨,转眼面向别人时,又变温柔的开心。
“小七也算是炸出她一个大秘密,乱了她的阵脚。”
郁宁懂他的意思。
白妃对肚子里的孩子极为看重,后宫也想不到她会怀孕,如果她不公开,这个孩子会非常安全。
为了避免意外,她当然想能晚点公开就晚点。
现在她刚怀孕一个多月,未稳定时就公开了,湘水宫上下神经都紧绷着。
毕竟不想要这个孩子出生的大有人在。
“小七打算怎么做?”三皇子问。
郁宁:“先再说。”
郁宁要走时,三皇子换伸手拉住他,郁宁猝不及防差点贴上他的脸。
三皇子捏了捏他的耳朵,轻声在郁宁耳边说:“小七,需要皇兄就直接来找我,你比整个后宫都重要。”
郁宁诧异地看向他,以为他在开玩笑。
三皇子松开手笑眯眯地推他走。
下午的武课郁宁不能上,他没在太学用午膳,下学后直接背上书袋白夏苑。
四皇女郁楚先她一步离开,离开时一副看好戏的样。
郁宁没能理解她的神情。
郁宁走路慢,等他慢悠悠走回白夏苑,刚放下书袋没多久,郁楚又来了。
她是和清宁宫的嬷嬷一起来的。
嬷嬷带着郁宁留在清宁宫房间的书和两身衣服来,“殿下,这是您的书。”
嬷嬷很喜欢郁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郁楚扫了她一眼,直接扬起下巴说:“你以后不能去清宁宫住了,为我母妃要在清宁宫养胎,以防某些心思歹毒的人对她肚子里的宝宝下手。”
“那个房间以后是我的了。”郁楚得意地笑:“这些东西不能放在那里,你收好。”
【……】
【想打人。】
【抢了崽崽的房子,来跟崽崽嘚瑟来了。】
郁宁明白了郁楚离开太学院时那个得意的眼神,他连都没她一眼,毫无波澜地把书在桌上放好。
郁楚瞪着他,有些生气。
郁宁问:“有什事吗?”
嬷嬷忙说:“没事了没事了,殿下好好休息。”
她要走时,郁楚并没有打算走,她犹豫了一下,是没请她一起。
等嬷嬷走后,郁楚神情变得冷冰冰,“是你做的吧,是你故意让你的狗追三皇兄的小猫,故意发现那些东西。”
郁宁去把衣服放好。
郁楚见他依然这样对她爱答不理,冷冷淡淡没有任何情绪的样子,气得不行。
明明她是来看他难堪的,难堪的却好像是她,她越想越生气,正好瞥见郁宁那只小狗,她咬牙就要踢。
胳膊忽然被拉住,接着向下压一下,猛地被向后拽。
郁楚猝不及防差点被拽倒地,踉跄了一下撞在椅子上,好不狼狈。
而郁宁只拽了她那一下,立即收回手,像是多碰她一下都难受。
“郁宁!!!”
她要气死了,怒喊一声,愤怒地瞪向郁宁。
一下撞进他安静幽深的眼眸中。
他的眼睛极为好,从姣好的眼形,到潋滟的眼眸,无一不精致完美得让人嫉妒。
郁楚曾对着镜子拉自己的眼睛,想拉成这样的形状,却只是更难看而已,找不到一点他的韵味。
郁宁曾想这眼睛给人那样独特的美感,除了长得好,有里面淡泊幽静的底色。
可此时那双眼睛不只是幽静,而是幽深,深不见底。
郁楚莫名打了个寒颤。
“九月十七,你跟四皇兄搭讪没被理,你说要不是他背后是夏家,谁会理他这个傻子。”
“九月十二,早上去太学前,你见贵妃娘娘骂修媛,你说你母妃早晚会取代她。”
“九月初八,晚上用膳时,你说皇祖母这大年纪也活够了吧。”
郁宁每说一句,郁楚的脸就白一分,她咽了口口水,震惊又惶恐地看向郁宁。
“你、你……”
郁宁眯了下眼,“你敢打念念一下试试?”
念念跑到郁宁脚边冲她叫了两声。
“你、你……”
郁宁勾了下唇:“快回去检查身边的人吧,你们湘水宫的防护跟筛子一样,这种时候可得小心点。”
郁楚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不甘又气愤地跑了。
【嘿嘿。】
【崽崽有点坏,湘水宫都换了多少次人了,这种时候她们估计要崩溃了。】
【关键这时候没法换,内库刚丢了,住在清宁宫。】
郁宁摸摸念念的脑袋,笑了。
【是好气哦。】
【真是太膈应人了,一想到她抢了崽崽房子,把崽崽的东西扔来就生气。】
【桑奇斯:们崽崽不受这委屈,让她滚!】
【来了来了,有请桑斯琦小姐!】
【桑奇斯:她不是靠着干净柔弱博皇上喜爱吗,那就撕开她的白衣,让皇上到她脏污的一面。】
【桑斯琦:崽崽,你记住,对付白莲花就是要把她按淤泥里。】
郁宁抬头向天书。
【桑斯琦:崽崽,预感可以从那个恶霸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