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那苍狼部的妇孺是被其他回鹘部落收编了？”
营地中一顶作为临时议事厅的帐篷里，方翎询问着坐在下首的张凉。
“不错，末将先前带着十位弟兄折返，准备斩杀那回鹘老者时，却发现那苍狼部的营地已经被百多个回鹘骑兵占据，而看他们泾渭分明的分成十余队，窃以为他们分别来自渭水北岸的各个小部落，也是因为他们，末将没能找到机会将那老者击杀，还请大人恕罪。”
摆了摆手，方翎道：“一个寻常老人而已，放就放了吧，今天诸位辛苦了，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
有些惭愧地一抱拳，张凉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
而见方翎的眉头微微皱起，纳兰笙轻声问道：“方……嗯，大人是觉得那些回鹘部落这些天可能会有异动？”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那些回鹘人绝不会放过我们这种送到嘴边的肥肉。”见纳兰笙开口询问，方翎不由笑道：“另外你也没必要改口，之前我和你爷爷说我们一见如故可不是在哄骗他，没来由因为一个称呼把关系弄得生分了。”
见纳兰笙脸上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方翎道：“如果对岸真的有十几个回鹘部落，那他们至少能凑出两千战士，而我们手中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就只有那一营玄甲军，但两千对一百，这实力的差距已经大到无视一切计谋的程度了，所以纳兰兄，我需要你的帮助。”
面色同样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纳兰笙低声道：“我这就回寨子里把族中的叔伯们招来，另外如果方兄愿意给予其他罪民家族扶风城民籍的话，我有把握把整个雁门一线的所有罪民家族都召集过来。”
“这种事情可是万万做不得，否则不需要回鹘人动手，官家就第一个饶不了我。”方翎摇头笑道：“不知纳兰家在雁门一线可有比较亲厚的盟友家族？”
“罪民在山中挣扎求存自然需要守望相助，雁门群山中与我纳兰家关系不错的家族大概有四五个。”
“四五个盟友家族吗……”
对于罪民这个连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很难保证的群体来说，只有实力相当的家族才能成为他们的盟友，而纳兰家族的百多位族人中，起码能凑出六成甚至是七成的能战之士，那么以纳兰家为例，那四五个盟友家族加起来大约有人口五六百，能战之士恐怕也有接近两百人，算起来差不多已经够用了。
“纳兰兄，那就麻烦你走一趟，将纳兰家的叔伯和那些盟友家族的族人带来扶风城吧。”
冲着方翎肃然抱拳，纳兰笙飞快冲出了帐篷，不一会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很快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目送着纳兰笙离去，一旁正准备向方翎汇报这些天春耕进度的方勇不由有些担忧地问道：“公子，那五个罪民家族大约能凑出三百战士，加上那一营玄甲军，兵力也不过是那些回鹘蛮子的两成，为何您不让纳兰笙先生多招募些罪民家族呢？”
见公输瑜给两人各自送上一杯清茶后坐在了他身边，方翎笑着道了声谢后，方才说道：“一如纳兰笙所言只要我愿意，大可以将整个雁门群山中的罪民一网打尽，那时坐拥数万甚至是更多精悍罪民的扶风城不要说这些小小的回鹘部落，就连回鹘的各大部族或者党项族的各大军司也不敢轻易招惹，但是之后呢，不提赤龙城那边的反应，就说这些罪民我们该怎么对待他们？”
“这……就算那些罪民多了些，咱们也未必就养不起他们吧，这些天那些刚刚加入扶风城的罪民妇人每天都在田里耕种，那十多位少年人也每天都去营地附近的山林中打猎，看上去可是相当的勤快，而且公子您对他们有大恩，不论纳兰先生还是那些妇孺也都不像是忘恩负义的人，总不至于对扶风城有什么图谋吧。”
端起身旁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方翎颔首道：“的确，纳兰家原先衣食无着朝不保夕，我将他们从这种生活中解救了出来，他们出身清贵高华的世家大族，忘恩负义的事情现在自然是做不出的，但是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清？”
“恩情自有时限，能影响一代人差不多就已经是极限了，而当这份感激逐渐被淡化直至消失后，我们只能靠恩威并施慑服这些罪民，这也就是俗话说的萝卜加大棒，但如果罪民过多地涌入扶风城，甚至成为了扶风城人口的主要部分之后，以他们比回鹘人更加彪悍的性格和强大的实力，我们又拿什么去震慑他们？”
看了一眼有些惊骇的方勇，方翎叹道：“到时无论扶风城变得多么强大，这群因为失去感恩和敬畏而渐渐变得骄矜狂悖的罪民都将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所以在吸纳罪民之前，必须要做些防患于未然的准备，而控制罪民和寻常百姓间的比例只是其中的第一步，像如今扶风城治下拥有官农五千，吸纳五六百罪民还是比较安全的。”
见方勇郑重地点了点头，方翎道：“这五六百罪民中凑出两百青壮应该没什么问题，回鹘人虽多，但有两百罪民战士配合一百玄甲军精骑，再加上辛甲他们训练的两百民兵倒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另外我们这种屯边领地可以从附近的军镇采购一定数量的军械，你待会亲自去一趟雁门关，以我们和顾明棠的关系，弄来两百套军械应该没什么问题。”
方勇知道采买军械的事情耽误不得，告了声罪就急忙冲出帐篷跨上战马向雁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旁的公输瑜见方翎有些疲倦地伸了个懒腰，不由走到他身后替方翎揉捏着肩膀轻声问道：“为什么不顺便让方勇向那位顾明棠将军求援呢，两千回鹘人对雁门关中驻扎的定西军应该算不上什么吧。”
“的确，十几个小部落而已，只要请顾明棠派出一支轻骑就能将他们斩尽杀绝，但如今我们在关外也算是真正有了一份基业，总不能事事还都想着依赖别人解决。”笑着看了公输瑜一眼，方翎道：“况且请定西军百里驰援扶风城，顾明棠可是要担上不小的干系，这区区两千回鹘牧民还不配让我欠下那么大的人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