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宣接住她,又叹了一口气:“景远这孩子不在了,启国该怎么办?”难道启国真的要撒手不管了么?
凌堇夜抹去眼角的一点泪光,道:“如今这局势,不管启国内部是怎样的,它都是定要向我国臣服。”她望向脸色惨白的女儿,也不由得长叹一声。我的好女儿,为情将自己折磨成如此,可值?
后来。
这华夏大陆,只一年的时间,便彻底变了天。
先是启国。
太子登基为帝,以弑父之罪名,将意图争夺皇位的皇子皇女皆满门抄斩。
传闻新帝做事狠绝,毫不留情,却又深明大义,深得百姓爱戴。
当凌堇夜等人听闻他的名字后,都是一口水喷了出来:“什么?竟然是他?”
然后是离国。
宜国战败,离国将宜国国土收纳,占据大陆南北两部分,合称念国。
其女帝虚心受谏,重用贤臣,君临天下,百姓皆称赞扬颂。
启国新帝赞道:“如此明君,我启国定要与其念国合二为一,以保我启国百姓无忧。”
清明。
唐琖晚一身素白衣裳,在皇陵里静静地立着。
面前是一座陵墓,汉白玉墓碑上的字,是她亲手刻上去的。
“夫景远之墓妻唐琖晚立”
吟夏从外面进来,说道:“陛下,启国皇帝来了,听闻陛下对景先生的感情忠贞不渝,便想要祭拜一下景先生。”语气里有些欢喜的意味。
“哦,姓萧是吧,让他过来。”唐琖晚淡淡地答道。她虽为一国之主,却只管辖本国之事,外界之事她一概不过问,是以连启国新帝的名讳都不知。而今这启国新帝,早于两日前便已来访,是要与念国结盟,合为一国。那日她身体抱恙,便由太后与国师接见他。两国的盟约还未签订好,她却也不出面,病好了便来了皇陵。
“是。”吟夏领了命便离开了。
不多时,便听得身后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传来。
她敛下哀伤的眸子,转过身来,道:“你便是启国新……”话还未说完,她便愣住了。
面前的男子,一身白色锦衣,手中一把墨彩折扇,以白玉制成的皂带束腰,旁边系着枚和田玉坠。眸子狭长,眼角处微微上挑,满含风情。鼻梁直挺,薄唇轻弯,浑然天成的天子霸气。
一如当年,往事回首,风流潇洒,狂傲不羁。
他唇边轻勾起一抹笑意,微微颔首:“萧景远见过陛下。”
她再次愣住了。
是他?果真是他?
一样的装扮,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可,名字却不一样了?
看着女子呆愣的样子,他不由得轻笑出声:“晚儿,可是真的做到了绝决,从此再不念起景远?”
晚儿。晚儿。
这个名字,只有那个人才会喊。
她突然紧紧地捂住嘴巴,掉头就往皇陵外面跑。
他皱了眉,难道这个出场方式不太好?随即追上了去。
没跑出多远,便被人一把扳过身子。他掰开她捂在唇上的手,凝视着她满是泪水的脸,不由得叹口气,吻了上去。
那缠绵在她口中熟悉的温热,让她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男人,便是当年的景远!
感受到怀里的人儿不再动弹,他放开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她一把推开:“你是谁?景远已经死了,你休想冒充他来骗朕!”
他刚开口了一句“晚儿”,便听得她厉声道:“闭嘴!晚儿这个名字,岂是你能说出来的!”
她不认他?她不认他!
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听他笑道:“是萧景远唐突了,还请陛下恕罪。”面上毫无柔情,冰冷至极,眼睛里也是一片陌生。说罢,他转身离去。
“‘谁人倚楼画晚月,北风犹念离远绝’!这话,到底是谁说的!”刚走出几步,便听她哽咽着嗓子又厉声道。
他的身形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径自便出了皇陵。
候在外头的吟夏见他只身一人出来,嘴角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故人相见,不该是喜极而泣,互诉衷肠的么?为何不见陛下的影子?细心如她,见到这番景象,也知晓了大概。
不消说,肯定是陛下那个倔脾气造成的结果。
唉。她叹口气。这个陛下,如今都这般大了,心性怎么还是这么像小孩子?她本来还以为,经过这一年的时间,陛下的心境早该练成了,结果呢?好不容易景先生回来了,陛下竟然还和当年一样,生他的气?
萧景远立在皇陵外头,自顾自地沉思着。
当年,他在凌堇夜的扶持下,摇身一变,由启国三皇子变成了太子。渐渐长大后,他知晓这个太子之位只是虚有其表,只要父皇驾崩,谁的能力最大,谁便能坐上龙椅。是以他创办了朝阳阁,亲自培养那些杀手,只为日后夺嫡之时能派上用场。
为了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他将朝阳阁交由二哥萧逸言来管理,自己去了离国的清风谷,找到唐宣,说明来意,再次见到了凌堇夜。他按照凌堇夜所说的,化名为景远,在管理清风谷四个月之后,经她引见,与林铭熙达成交易,并结识了慕容弘。
凌堇夜帮他在启国扩大了兵权,并让离启两国于私下里结盟——日后若离国打败了宜国,启国要与离国合并。他虽只想夺得皇位,却也不想让百姓遭受战争之苦,便答应了凌堇夜。于是,朝阳阁被灭,萧逸言被杀,他都没有阻止。
后来父皇病危,他一直拖着不回启国,只因他爱上了一个叫做唐琖晚的女子,并且两人还有了孩子。直至父皇休克昏迷,多子开始夺嫡,他方才想出诈死这个方法——服用干娘所制作的假死药,给人一种中毒死去的迹象,用以嫁祸赵安,激慕容弘将宜军迅速剿灭。至于那骨灰,自然是他派手下找人易容的结果。
他回到启国后,调动暗处几十万的兵权,逼京夺位,成功地登基为帝。自古皇室中人便六亲不认,他亦是如此,除去亲生的一个弟弟和两个姐妹,其余的皇室之人,皆被他株连九族,满门抄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