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胡话?饿不饿呀?一把年纪了也不怕饮酒过甚伤了身子。"
屋内燥热,此时女子的脸颊上满是晶莹的汗珠。在这没有空调的大热天,一觉睡到正午,得亏西施的照顾。
看清面前之人,王诩傻笑个不停。
"是你?呵,真好。"
十日的时间,西施面上的疤痕已然淡化。或许是药效太好,以至头发与身材亦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西施将团扇放下,揉了揉酸涩的手腕。
"快起来吧。昨夜玄微吐得不省人事,想必腹中空虚有些难受。妾身去热点稀粥与玄微食用。"
女神恢复容貌后,每日洗衣做饭。这待遇委实逆天。尤其是人也变得越发自信起来,不再是轻纱遮面,不苟言笑的状态。
"真好看。若是再过些时日,老夫怕是不敢再与夷光出门了。"
日常撩拨不能少。王诩一边穿戴衣物,一边享受着作为粉丝的福利。
"真是的,一起床就没个正行。"
下了床,看见床头落着三口木箱。
"这是什么?"
西施没走多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回过身,颦眉看向王诩。眉宇间似愁似怨。
"噢!是位壮士送来的。昨夜玄微醉酒便是他将你背回屋内。同来的还有两人,放下一口木箱,说是你的东西之后便一同走了。方才玄微休憩时,那人又来拜访。见你宿醉未醒便也没做打扰。这不又拿来两口箱子。说是昨夜你落在驿亭里的东西。你好端端的干嘛要去驿亭?出了什么事吗?"
没想到头目办事还挺靠谱。估计是怕老头的女儿担心,所以有关青侠与刺杀的事情只字未提。
或许是认为自己照顾不周,玄微有搬去驿馆居住的打算。此刻,西施露出可怜与难过的表情。
王诩早就听闻"病心矉美"的厉害,但也仅限于听闻。或许曾经见过西施难过时的模样,但那时的西施是个丑八怪,完全配不上"西子捧心"的美誉。
无端涌起的冲动与保护欲让王诩恍惚了几秒,差点失去理智。
心头莫名有种只要女子肯收起那副表情,即便是让他掏心掏肺,亦是心甘情愿。
"没事。我就去吃了顿酒席。田公子的孙侄请客。大家开心就多喝一点。"
慌忙的偏过头,四下找寻面具,不敢再多瞧一眼。愁容散去,西施眉开眼笑。
"噢!说道公子盘,那孩子挺不错的。玄微觉得悝平与他合不合适?"
说好给自己做饭,话匣子一打开便是没完没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吧,只要悝平喜欢,随她便好。我饿了。"
支走了西施,王诩贼头贼脑的准备盘点昨日的收获。
按理来说,头目那装有一百金的箱子应该在这里。可面前的三口箱子长得一模一样。怎么算也只有三百金。回想起酒宴上,杀国君给的五十金打赏。王诩心叫不好,赶忙伸手去搬那垒在最上面的箱子。
三口木箱落在一起足有一米五高。直接将箱盖打开也点不清里面黄金的具体数量。于是他想先搬下一口木箱。使劲之时,木箱却是纹丝不动。
实木的箱子本就很重,加之里面装有一百斤的郢爰,如果不用上吃奶的劲肯定难以撼动。可若是点个钱都要托管身体,那真是废柴到了姥姥家。
当即在掌心啐了两下,搓了搓手。随着一阵悠长的呼吸,脖颈处的青筋陡然暴起,发出如便秘的低吟,可箱子依旧是搬不起来。
无奈之下,只好挥霍起那八百万的网费。
盘点完一口木箱里的黄金,接着又打开另一口继续盘点。三口木箱全部数完,他抓了抓脑袋。
"什么情况,怎么有六百金?"
凭空多了二百五十金,既奇怪又讽刺。
趁着孽徒不在,他赶忙将巨款搬至床后,靠着墙壁落在一起。看了看还是不放心,又将孙显送的两口箱子叠在了上面。
望着两米多的高度,心里格外有安全感。
"小样!看你怎么拿。"
孽徒若是知晓他得了这么多黄金,估计又去倒贴田盘了。感觉上辈子欠了这丫头。
梳洗完毕,吃饭的时候,西施再度重提旧事。
"公子盘贵为相国嫡子,为人倒也老实,看上去挺腼腆的。昨日玄微离开后,他到家里亲自烧了午饭。妾身倒是没见过哪家的公子会烧饭的。对悝平亦是百依百顺。那孩子挺不错的,悝平也喜欢,二人倒也算是良配。"
女子及笄后便可嫁人。施悝平属于标准的大龄剩女。若是放在卫国,不仅要罚款还会被官府指派嫁娶的人家。
嘴里苦涩,就着酱菜,王诩喝下一口热粥。随后,哈出口气。
"一入豪门深似海。田氏将来可是会取代吕氏成为一方诸侯。田盘绝非池中之物,将来若是做了国君。悝平又当如何自处?"
对于二人间的感情,王诩算是牵线的月老。几番卖徒弟终究是卖出事了。此刻不免忧心起来。
西施一听,急了。如果女儿走上与自己同样的道路,身为母亲的她宁可快刀斩乱麻。
"那怎么办?要不你劝劝悝平,她最听你的话。"
"说实在的,我倒是希望她能经历些事情。看得清楚,心里也就明白了。之后许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性子也能改改。这世道太要强的女子只会受人欺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趁着年轻敢爱敢恨,磨练一番没什么不好的。你呀不用担心,回头我找田公子谈谈。想来他非蠢笨之人,若是真心对待悝平,往后亦不会纠缠下去。多给孩子们些时间,好好珍惜当下吧。"
夏日的正午喝着热粥,没下肚几口便已是汗流浃背。西施在一旁轻摇团扇,对于王诩的话,她是言听计从。可作为母亲一想到女儿情路坎坷,不禁又是愁上眉头。
那愁若啼鹃,怜若惊鸿的表情看得王诩汗流不止。
"你能不能开心一点?难不成你想悝平重蹈覆辙,走你的老路吗?"
"当然不想。哪儿有做娘的不盼着女儿幸福的道理。"
王诩放下碗筷。见西施还是满脸忧色,魅惑至极。再被对方这么搞下去,他怕自己一旦适应。今后但凡见到女子哭就觉得美,委实变态。
"那我问你。若田盘成了你的女婿。将来姬妾成群,你气不气?"
西施诧异的张了张嘴,旋即重重的点头。
"那我再问你。若悝平这傻丫头整日被那帮心机沉重的家伙欺负。你气不气?"
愁怜之色霎时被凶恶的神情所取代。西施坚定不移的点头。王诩继续问道:"将来离了婚,孤儿寡母的生活,你不心疼?"
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那帮只知谄媚争宠的女子怕悝平的孩儿继承田氏家业,便派人追杀她们母子。你不恨吗?"
王诩将脑补的剧情悉数讲来。西施忍无可忍,站起身来,一跺脚。
"贱人!绝不能这样。"
居然骂了出来。对于将"西子捧心"成功改造为"西子骂街",王诩表示很有趣,将来还会尝试些别的花样。
与此同时,某位老实且腼腆的公子连连打了几下喷嚏。而后吸了吸鼻子。
"今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阿嚏!"
又是一声。走在他前面的中年人回过头来,笑道:"莫非此处的脂粉气太重,我儿受不了了?"
如今太宗府为国君的葬礼忙得不可开交。新君吕鸢马上继位,其余三卿也好不到哪儿去。太祝府全员出动,于宗庙需连续祈祷七日。太卜府上下又是观星、又是占卜吉凶,计算良辰吉日。太士府就更忙了,为了彰显新君仁德需大赦囚徒。按照惯例,依法量刑必须在国君继位前全部统计出来。海量的工作没个十天半月,决计算不完齐国的罪犯。
六卿之中唯有太宰与太史最为清闲。前者宣读祭文与诏书,走走过场。后者编修史册乃是家常便饭。所以身为太宰(相国)的**一时间无事可做,便带着儿子一同巡视家族的产业。
父子驱车去了稷下,在自家开设的女闾中看起美女。儿子喷嚏不断,**不免调笑几句。随后二人走到楼上,站在一处围栏边,欣赏下方的女官教授侍女舞蹈。
对于儿子的感情生活,**略有耳闻。如今正是田氏崛起的关键时刻,为了稳住大局,一场必要的政治联姻显得尤为重要。
看着下方莺莺燕燕的女子,衣袂舞动,婀娜的舞姿让人赏心悦目。**委婉的问道:"盘儿喜欢何种女子?"
田盘自幼便在父母精心的安排下,经历过各种被女子欺骗感情的事情。
田氏的宗主教育便是这般冷酷无情,多坑孩子才能使之不近女色,以免将来**误事。
见父亲如此问话,田盘心知不妙,赶忙装傻充愣。无辜的小眼神看了过去。"孩儿愚钝,不知父相何意?"
儿子防备着这样,**哈哈一笑,拍了拍孩子的肩膀。
"绿瘦环肥,我儿不妨说说。"
田盘沉吟了片刻,随口说道:"孩儿喜欢瘦的,越高越好。"
见儿子和自己口味一样,都喜欢大长腿,**默许的点了点头。
"那是多高?"
田盘认为这一定是个阴谋。与其被老爹坑骗,倒不如让其知难而退。
"七尺。"
周朝的一尺有17厘米左右。男子一丈是标准的身高,故有"丈夫"之称。可如今各诸侯国的计量单位早就乱了。齐国一尺差不多24厘米左右。
山东不缺盐,不缺海产,所以这里的女子普遍身材高挑。可七尺的女子在国中并不多见,何况还要长相漂亮。
**皱了皱眉:"到盘儿这一代,我陈田氏移居齐地已有六代。家族子孙繁茂,已传九代,可唯独咱们宗主一脉,人丁稀薄。为父甚是忧心,故而想与盘儿商议一下你的婚事。"
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田盘懒得陪父亲继续斗智斗勇,直接摊牌。
"恕孩儿无礼。爹在想什么,孩儿知道。公子鸢之女尚未及笄,即便促成婚事,没有数年,爹也报不上孙子。"
一向内敛懵懂的傻儿子竟能看出当爹的心思。这倒让**颇感意外。他放低姿态,如慈父一般说道:"所以爹想补偿一下你。给我儿先娶几房美妾。"
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作为父亲即便出于政治需要,也不想儿子一辈子得不到幸福。**对此深有感触,因为他就是政治联姻下的牺牲品。
"爹就别打趣孩儿了。娘肯定不会同意。"
田盘怀疑的看向父亲。
母亲的厉害他是知道的,父亲外面偷偷养的妾室被其逼死。以至于同父异母的弟弟田让怀恨在心,至今流落在外,不肯归家。
"你那是什么眼神?爹乃田氏宗主,这点小事,岂容一个妇道人家指手画脚。"
说的是威武霸气,可田盘一点不信。碍于父亲的颜面,他旁敲侧击的说道:"其实孩儿挺羡慕爹的。虽然爹时常与娘拌嘴,但终是夫妻同心,相互扶持,所以才能把田氏打理的这么好。孩儿一早便知晓这女闾的妙用。这些女子从被家里收养,便由女官教导,教会她们忠心主家、侍奉良人。许给家里的门客后,她们不会背叛,反倒是帮着家族让其夫君慢慢归心。若非如此,我田氏亦没有数千效死之士。这些孩儿都懂,可爹您就从未怜惜过让弟的母亲吗?"
如果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来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惊,**觉得他即便是当场暴毙,也可以瞑目了。田氏后继有人,家族复兴有望。
然而,田盘的一席话,听得他五味杂陈。此刻眼眶含泪,既是欣慰又是伤感。
"盘儿长大了,可以担起这个家了,爹为你骄傲。"
他确实付出过感情,深爱着田让的母亲。可谁知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女子竟会是正妻刻意的安排。在生下孩子后,便不声不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