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晴似乎是睡着了,可是耳畔那些雷鸣声与闪电声仍在,雨再大也遮不住它们,它们就躲在山洞外,随时要向自己发起攻击。
迷迷糊糊,牧晴感觉到了脚底的疼痛,她低下头一看,惊讶极了,自己居然光裸着一双脚踩在满是碎石的山坡上。再一看,这一双脚小得不成样子,怕是只有巴掌大小,她挪动了几下,脚底的血渗了出来,把周围的泥沙都浸湿了。
忽然一个女声响了起来:“呀,晴晴你的鞋掉了?”
紧接着,牧晴看到了一个中年妇女冲了过来,她迅速地脱下自己的鞋给她,可是太大,套在脚上直晃悠,女人见状,又脱下了自己的袜子给她套上:“好歹挡一挡。不然那些东西嗅到了血腥,就会追上我们。”
“我……”牧晴刚想开口,说出来的竟是一个童稚的声音,她捂住了嘴,难道在梦里,自己又回到了过去?
是的,她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那段时光,偏巧是厂子里的人最为无助的时刻。那时带了样本翻越封锁线的人离开好多天了,大家本是怀揣着希望苦苦等待,可是等了这么多天,连一个泡都没有。
厂里的野狗越来越多,越来越凶残,每天都要死好多人,也只剩下了很稀少的一点食物了。就在昨天,有两位工人因为抢最后一碗白粥打了起来,甚至拿出了刀子厮杀起来,看得角落时的牧晴惊恐不已。
正在大家打得最厉害的时候,保卫队队长熊长富跑了出来,一脚踢飞了他们两人的刀,几闷棍就将那两人打晕在地,他呵斥起了大家:“把命留着跟怪物斗,死在这里啥价值没有,还难得搬尸!”
他的话虽然粗蛮,但是有些道理,大家沉默了,续而商量起了对策来,大家争论了起来……有人说继续翻电网,能出去一个是一个,不被电打死就能活下来。还有人说还是躲在房顶上,万一救兵明天就能来呢。
最后熊长富凶狠地拍起了桌子:“翻电网?那玩意能那么容易,我们还会等到现在?吃的都没有了,躲在屋顶不是一样只有饿死!你们这些怂货,我看还是听我的,跟踪那群野狗,我们往山顶走,说不定还有寻找出路!”
熊长富的这番话实在很大胆,听得大家目瞪口呆,可是在场的人,经过了数日的煎熬,都没有什么战斗力了,面对最为勇猛的保卫队队长,一个个都选择了服从与默认。
于是乎,第二天一大早,趁着怪物没有大规模地出现,他们循着那些足迹,开始往山顶走去。
梦里的牧晴清楚地记得来龙去脉,可是记不清自己的鞋是好久丢了的,好像是母亲死了的时候,就不见的吧?也可能是在被怪物追赶的途中,跑掉了的。
奇怪的是,脚底都磨得稀烂了,这几天自己居然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旁边的中年妇女还在小声絮叨,说怎么没早一点发现,要是知道得早,还能去宿舍里给她找双鞋。
“胖嫂,谢谢你,我脚不痛。”小牧晴开口说话了,刚刚中年妇女说话的一瞬间,她想起她叫胖嫂来。
胖嫂与她男人是湖南人,当时自己和妈妈还在她那里吃过几次饭,她还做了剁椒鱼头招待,那滋味的是鲜辣得很,小牧晴足足喝光了一杯子水。
二十几人排得一列,缓步往山上行走,不是大家想这个速度,而是受伤的人太多,有的腿被撕咬开来,有的被刀具划伤,还有的因为惊吓与饥寒,生起了病来,大家都是强撑着,凭着一股求生的意志在前行。
年幼的牧晴自然走得越慢,她感觉越来越跟不上队伍了,人家迈一步,她得走两步,而且肚子实在是太饿了,昨晚分到了那半碗白粥清得可以照出人影来。
再过了一会儿,胖嫂喊了起来:“鞍民,你去背晴晴。”
鞍民?牧晴惊讶起来,她看着人群中缓缓走出了一个少年来……他看起来最多才读高中,单薄的身材、平凡的五官,头发有些蓬乱,前额的碎发几乎挡到了眼睛,同样一身疲态。
胖嫂喘了一口大气:“鞍民,你还有力气不?你来背晴晴。姨妈实在背不动了。我高血压犯了,头晕得厉害。”
鞍民点了点头,走到牧晴面前蹲下身去:“妹妹来。”
小牧晴盯着那单薄的后背,乖巧地爬了上去,用手指抠住了哥哥的肩膀。同时脚上的血迹也蹭了不少在他的裤子上,不过这种时候,谁也不会在意这个。
“晴晴,哥哥答应送给你的礼物还没做好,走的时候忘了带出来……”鞍民忽然开口了。
这一瞬间,牧晴的脑子里晃出了宿舍里发现的那只竹制的笔筒,原来,那竟是鞍民哥送给自己的礼物。可是对自己这么好的一位哥哥,自己怎么把他忘记了呢?
小牧晴想了想开口了:“没事,我到时把笔筒带回家去。”是啊,那东西与鞍民哥的笔记本不都扔进了背包里,被自己带到了山洞吗?
鞍民弯起了嘴角,声音却是带了哽咽:“如果还能回去,哥哥给你拿。”
人群中,两人小声地说话,均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本就是陡峭的山坡,加上久未进食的身体状况,哪还有什么力气聊天?
他们并没留意到,跟在队伍末尾的那对年轻夫妻,忽然失踪了,等到旁人反应过来时,大家才慌乱地寻找起来。
“咦,刚刚还看到他们的,小吴走不动了,她男人还扶着她的。”胖嫂马上说。
大家七嘴八舌地证实着,也说刚刚他们还跟在身后的,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
走在最前面的熊长富皱起了眉头,几秒后大手一挥:“不管他们,自己对自己的命负责,走掉了就自生自灭!”
大家一片惊愕中,胖嫂第一个反对起来:“不,不行啊,小吴那是怀孕了,才走不动的,是不是去附近方便去了?或者是走不动了?我们还是要找才行。”
她这一说,麻木的围观群众里才出来了两个附合的,也说要去找找,本来就只剩二十几个人了,哪能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