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滩无数江狸疯狂四窜,虫蟹更是跑了一地,看着江蟹争先恐后地向岸上狂奔的样子,好像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到江里了一样。
天柱越来越近,丘同棺好像看到那天柱之上还裹着一圈又一圈的条纹,最终天柱靠着岸,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天柱的宽度几乎胀满了丘同棺的整个视野。
丘同棺指着那根天柱说道:“这就是你的宠物?你就养了根柱子当宠物?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花痴绝道:“小废物,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大胆,不怕我再折磨你了不是?”
丘同棺无所地谓说道:“唉,事到如今,我也是想通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虽然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你有一个赌局,我就是那桌子上的骰子,在这赌局没有结束之前,骰子不会裂,也不会死。”
说完丘同棺还像只狐狸一样看了花痴绝一眼。
花痴绝赞同道:“嗯,不错,这个比喻不错。”
丘同棺忙问道:“哈?那个比喻不错?骰子那个?”
花痴绝摇了摇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个,这江里的王八也经常用你这个比喻。”
丘同棺的脸憋得通红,不知是气,还是怒。
花痴绝一指向天:“小废物,人在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前,永远不会明白生命到底是何等的脆弱,你不信,往上瞧?”
丘同棺顺着花痴绝指的方向看了上去,只前云端的像是有一个像房子一样的东西在缓缓移动,刚刚那两个鬼火灯笼,现在正好似挂在那房子的窗户上一般。
渐渐的那房子,从云端落了下来,看那样子马上就要砸在他们头上了,丘同棺的脚已经开始往洞口跑了,这时他突然看见那间房子的门开了,可是奇怪的是那门是上下开合的,而不是像大多数的门左右开合,那门里又伸出一根又粗又长绳子,那绳子在云端被风吹得摆来摆去。
一阵风过,江雾尽散,终于露出那间房子的真面目,一颗巨大的尖额蟒头,正在空中吐着蟒信,不时传出丝丝丝的声音。
丘同棺看清蟒头的一瞬间,直接扑到在地,一把抱住了花痴绝的大腿,将头深深地埋着沙地里,颤抖的手指着天上,结结巴巴地说道:“蛇。。。老头。。。蛇。。。老头。。。有蛇啊!”
花痴绝看着天上的蟒头:“化龙不成,落地为蟒。小废物,没见识别乱喊。”
丘同棺不知道蟒为何物,只听说过什么传说,山中有蛇,与人齐,会人语之类的,在他的脑子里,那已经是他所能理解的大蛇了。
花痴绝说道:“还记得我说刚刚说过什么?惹怒了它,我便是想救也救不及了,你叫错了它的名字,它多半生气了。”
丘同棺急声说道:“蟒兄,蟒兄,对不起,对不起!”
他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蟒这种生物,一时情急之下, 只当蟒是它的名字。
花痴绝无奈地说道:“唉,一错再错,它应该生气了,我也救不了你了。”
说罢花痴绝飘然退开。
丘同棺怒问道:“不是你说的它叫蟒?!”
花痴绝说道:“它是蟒,名叫素秀。”
丘同棺指着花痴绝吼道:“你!”
想了半天却不知道怎么骂他的好,就在这时那如山般大的蟒头飘然而至,动作极劲极快,丘同棺仿佛只看见眼前飘过了一大片鳞片,眼一花,便再也看不见那蟒头的身影了。
虎尸也被巨蟒衔走,丘同棺松了一口气,急忙往山洞里撤,至于这蟒到底长什么样子,他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想关心了,只想着离这个鬼异的江滩越远越好。
可是,世事总难如人愿。
丘同棺刚往回走一步,只听地上传来一阵铁链响动,他回头一顾,所见之事,直把他的眼睛都胀得通红。
原来刚刚一直关注着那江蟒的事情,却忘了将捆在身上的铁链脱下去,铁链的另一头则是牢牢地绑着虎尸,刚才为了方便拖动虎尸,他还特意将铁链绑了好圈。
只听得铁链的声音,响动的是越发剧烈,丘同棺手忙脚乱地将铁链使劲地往下扒,慌忙一阵,一根铁链也没取掉,反而多整出了几个死结。
眼见铁链就要绷直了,丘同棺回头望了一眼面色和睦的花痴绝,怒骂一声:“草!”
他这声草字还没骂完,就已经被一股惊天巨力给拉得没影了,只听得那声草被拉得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小。
花痴绝见丘同棺被拉走,慢慢坐下开始调息,大概过了两三炷香的时间,上方的空中传出一阵阵叫喊声,其中夹杂着铁链抖动的声音。
不一会一个裹满了虎骨虎皮的大血球,从天而降,花痴绝继续调息打座,眼睛都没有睁一上。
只见那血球慢慢裂出一道口子,伸出一只手来,接着另一只手也跟着伸了出来,一个人从里面滚了出来,虽然面色苍白,但还能认出面貌,正是丘同棺。
丘同棺平躺在江滩上,两眼发直,好像还在刚才经历的那场恶梦里没有醒过来。
花痴绝说道:“活着就喘口气,死了我就直接回去了,也省得浪费我时间。”
丘同棺缓缓说道:“你知道它嘴里有臭吗?你知道它最小的牙齿都比我手粗吗?你知道我的命有多大吗?就在它要把我吞下去的时候,不知道它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把我吐了出来。”
花痴绝说道:“不是你命大,是它嘴里太挑,它不吃废物,我本想着这次你跟那老虎一起,也能糊弄它一顿了,看来不行,又得重新去训练一只老虎了。”
丘同棺气极败坏地吼道:“你!!!你居然真的想把我喂了那蛇。。。那蟒?”
花痴绝风轻云淡地说道:“是啊,怎么了?”
丘同棺道:“你。。。你不是跟黑墙里那些人有约在先?”
花痴绝道:“是有约在先。”
丘同棺道:“那你。。。害死了我,你不是就成了背信的小人。”
花痴绝道:“你这个时候,最好找个铁钎,在你自己的头上打个洞,然后把我这句话装进去,在这个江湖混,永远不要你以为,你觉得,我花痴绝想什么做什么,永远也不是你这个小废物能猜得出来,再说了,你自己杀的虎,你自己绑的铁链,我全程都没有强迫你,你要是死在那蟒口里,只能算是自杀,我没动手。”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现在的素秀不可能吃你,因为你的修为太低
,连那只老虎都不如,现在我累了,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丘同棺习惯性顶了一句:“腿摔断了!走不了!”
花痴绝望着茫茫一片的江面:“也好,你留下,多陪素秀聊聊天,你劝劝它,捏着鼻子把你吃了,我也省得再去弄什么有修为在身的老虎。”
说罢,花痴绝飘然远去。
丘同棺只回头看了那寂静的江面,转身立马就向洞口爬去,腿脚利索得就像一只四脚极其健壮的蜥蜴。
江滩重归于平静了,江潮也再次漫了回来了,好似这里从来不曾被一个宠然大物光顾过一样。
穿过重重江烟,就在江心的位置,一人,一桌,一茶,落在一块像是江心石的地方。
那人面色白净,衣袍云素,特别是那双端茶的手,如同透明的一般。
下半夜的江上风雾,冷得刺骨,那人却全然没有感觉,独自闲坐,反而自在逍遥。
轻酌浅饮之后,他缓缓说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这是地上的人常喜欢说的一句话,可是天下皆喜之事,我独不喜。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觉得鱼和熊掌,便是随他们拾取之物?万物造化,鱼龙混杂;水灵山精,俗人凡虫。不过人间匆匆人间八十载,还枉谈永生长治,笑话。”
茶还未饮尽,那人直接将茶水沷进了江中。
“该见的人,已然见了,只是该说的话,还是没说,走吧,素秀,下次再说。”
那人将手掌放在他坐的岩石上,手掌做了一个翻覆的动作,随即只见那块江心岩上,如同金鳞开甲,散出无数光芒,江心岩也跟动了起来,江心岩慢慢抬高,一颗巨大的蟒头,腾空而起。
在初阳刚升之时,江蟒带着那人,慢慢向天地尽头走去。
丘同棺回到房间后,倒头就睡上了,在梦中,他梦到了无数人拿着刀,从不同方向向自己砍了过来,好在和猛虎缠斗了几个时辰后,他早已经熟悉了刀的用法,劈砍之间,他只觉得来人的刀光越来越恍惚,在梦中,他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抬眼第一幕,就是那堵冒着无数人头的黑墙,只见那些人头,在不停地互相交谈,时不时对着他指指点点。
花痴绝坐在木椅上,双手拢在袖子里,正在闭目养神。
他长舒一口气:“你们说完了没?我跟你们说让他练刀,是通知你们,不是让你们讨论,一群死人,还想跟我争个是非不成?”
花痴绝伸出一只手,猛然一震,一把雪银刀,自天而降,落在丘同桐入地三尺。
花痴绝问道:“小废物,我让你习刀,你可愿意?”
丘同棺看着那把雪银刀,正是自己杀虎时用的那把:“你别让我再去喂你那个什么蟒,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花痴绝说道:“简单的事你不做,你要专捡最难的一件,你蠢得还真是真材实料啊。”
这时黑墙之中,慢慢泄出一股黑气,黑气很快凝成一个人形,只见那人,伸出右掌,右掌无指。
丘同棺盯着那人,神色激动:“神嫉五指,天残半掌!你!你是皇甫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