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杨悠然的原身采月的本名叫谢小茵,是大胤境内宛湖旁一个小山村的人。
“哦,原来你也是宛湖一带的人。”辛渔笑的十分和气:“那这么算来,我们算是老乡了。我家就在宛湖的北边湖畔,长到十二岁那年,宛湖决堤发了水,家里儿子女儿太多,养不过来才把我送进来了宫来。”
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有几户人家舍得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来做个太监呢。
杨悠然有些紧张,她愈发觉得辛渔来者不善,尤其是这殿内还摆着一面十分精巧华贵的屏风。她去过不少后妃的正殿了,贵气的屏风也看见过不少。打眼瞧上去,这屏风上不过是一副泼墨山水。细细看来,那边上镶嵌的却是实打实的明珠。比之芙蓉殿的那扇屏风,显得更加的高端大气。
她勉强定住心神,接话道:“是啊,没想到我与公公还是同乡呢。不过,公公所住的北边比我们南边还要富庶些,我们南边都是靠水吃水的,我记得小时候入秋了就要晒干鱼,一冬吃的都是干鱼,长到七八岁了,连猪肉都没尝过。”
她能说出这些都是下了功夫的,在现代时她本来就是南方人,她爷爷奶奶住的老家就是靠在大湖泊边上的。她小时候,杨牧林给她讲过不少小时候的事,就包括这晒干鱼的事情。
如今她一股脑的把这都当做素材,编起来也不怎么费劲。
辛渔半信半疑,湖边人家的确是要晒干鱼的。可是···
“昕然姑娘口音倒不似宛湖人士。”辛渔呵呵一笑:“我进了宫里两年都改不过口音,被那时候的大太监笑了好多回。后来狠下心才学会了这口子官腔。”
他若有所指道:“昕然姑娘倒是转的挺快的?”
糟了!她怎么都没料想到还有口音这一说,她从没见过“老乡”也不知道那个宛湖人的口音都是个什么模样的,只好支支吾吾的糊弄说:“都是慢慢学的,不容易,不容易。”
辛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许久未听过宛湖腔调了,今后没有外人,你就同我说宛湖话。”
杨悠然张了张嘴,故意笑说:“那···实在是这口官腔已成习惯,张嘴竟然不知道怎么说宛湖话了。”
“宛湖人说‘发’是这样的。”辛渔随意起了一句。
原来是hua发音成了fa,杨悠然忙接话:“公公离家多年,乡音未改啊。”
她怕再有其他的错漏,故而扯开话题。
“你进宫几年了?”公公乐呵呵的笑笑:“从前在典库司做些什么?”
这话是老生常谈了,她答的很顺溜,完全揭过去芙蓉殿的那段不提,只说自己原名采月,被雷劈了,后头突然识字被司宝器重,最后到了二皇子身边。
终于说到重点了,辛渔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引到了她的‘发明’上。
“原来你就是采月,你这大名我也是有所耳闻啊。我们用的羽毛笔,典库司的装订机,还有二皇子造的滑板车,这些物件都有你的功劳啊。”
“公公说笑了。”杨悠然敷衍的笑笑:“都是凭了好运气罢了。”
她那套神仙相授的把戏蒙的过爱子心切、急于留住人才的的皇后,绝不可能骗得过这位景泰帝身边身经百战的大太监,她压根就没想过提及。
辛渔又与她侃了一会子闲话,杨悠然始终惶恐,借口怕二皇子出来寻不见她,慌忙走了。见她走远了,辛渔才转过屏风,岣嵝着腰,恭敬的汇报道:“圣上,奴才方才说的并不是宛湖话。这昕然居然听不出来。而且言辞闪烁,眼神飘忽不定,奴才觉着此女来历不明,必须严加拷问。”
坐在案几后正在批改公文的景泰帝抬起头来:“你觉着她什么来历?”
辛渔的表情严肃起来:“百夕残部、东冕余党,都是有可能的。”
景泰帝继续批示着公文,睨了他一眼:“朕却觉着她不是奸细。”
这个奏折是工部提出来的,说是要将滑板车在民间推广,以后送信运货都能用得上。他舒展开眉头,画了个圈,写了两个字:准了。
抬眸又吩咐辛渔道:“让辛牧传一道密旨,着朱秀冬明日到馨苑来。”
辛渔惊讶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景泰帝扬眉:“朕说的不够清楚吗?”
“老奴糊涂了。”辛渔反应过来慌忙告罪:“只是一时有些错愕。”
自古帝王都忌讳宦官干政,景泰帝并不喜欢太监对他的决定提出任何的质疑,也丝毫没有说明白的意思。辛渔伺候多年,自然也知道主子的脾性。吩咐了只管去做就是,全别妄图揣度帝王的心思。
他行了个礼,恭敬的退下,心中犹有些疑问。
朱秀冬不是普通人,而是大胤最出色的祝由师!这样的江湖高人自然不会乖乖呆在锦城领一份俸禄度日。
说这朱秀冬入世吧,他半年四方游历,半年在老家种田,实在和入世扯不上什么关系。说他出世吧,他又与景泰帝联系密切。曾经有几件十分要紧之事,都是他出手相帮的。
譬如景泰帝初登大位时,锦城兵马司的头子竟然起了反心,却死活不肯交代谁是同谋者。还是朱秀冬让他张开了嘴,最后得以将那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圣上为何又要传昭朱秀冬过来呢?总不可能只是因为一个小宫女身份可疑吧?
抬头瞧了瞧天,一片积雨云正在靠近。辛渔隐隐感觉,宫里宫外,又会发生一些血腥残忍之事了…(未完待续)